宿淮的長劍正立於血棺之上,寧侃送予他的碧綠色長劍與之交纏著,恍惚中,陸霜白似乎聽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


    這把碧綠色長劍明明在他體內,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來不及多想,一個熟悉的人恍然出現在他麵前,長身挺立,風光霽月,是夢裏的太子殿下。


    陸霜白依舊看不清他的模樣,卻近乎直覺地認為他在微笑地看著他,他好像已經等了他很久,好像……他自己也在等待著這一刻,很久很久。


    他終於以自己的想法過著這一生。


    可他也從未忘過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


    他是誰?


    他是陸霜白,他也是夢中的那個人。


    ……


    等回過神來,他的手已經放在了金骨上。


    隱約飄動著的金光霎時化為一道霸道的力量,飛速鑽入陸霜白體內,如波濤洶湧的海浪,瞬間吞沒了他的五感,扒皮抽筋的劇痛瞬間席捲全身,他筋脈盡斷,耳邊傳來全身骨頭碎裂的聲音,骨骼無法再支撐和肌肉,重重摔倒在地。


    在陸霜白昏迷的瞬間,以他為中心,前所未有的磅礴遒勁力量銳不可當,擴散至四麵八方,籠罩在三部上方的結界隨之震動,兩力相施下,三部上下門窗震盪碎裂,玻璃飛濺,眾人齊齊驚醒,抱著被子一臉懵逼。


    宿淮破門而入,飛身接住昏迷的人。


    黑色容器內,血色融化,金色骨架完全展露,卻黯然失色。


    兩把長劍掉落,皆漂浮在忘川河水上。


    ……


    天亮了。


    幽都某處別墅,一個婦人正在澆花。


    雖是冬天,花園裏卻百花齊放,花圃內種植了品種不一樣的花,細數少說百種,擺放有序,不難看出主人在精心照料。


    婦人身著一身白色旗袍,同色披肩,裸露著胳膊似乎不覺得冷,忽然她心頭一跳,猛然抬眸看向天空,驚慌從眼中一閃而過,期盼很快被哀愁替代。


    一片六邊形的雪花放滿速度,在她眼中清晰可見。


    原來是下雪了。


    保養得當的麵容看不出年歲。


    撿起掉落在地的水壺,婦人繼續安靜地澆水。


    沒過一會兒,保姆快步走入花圃中,小聲提醒道:「太太,先生又來了。」


    她在這家工作了五年,非常清楚夫妻關係極差,太太從不允許先生踏入這個家半步,而先生買下了隔壁的別墅,每三日都要來一趟,雖然每次都被拒之門外。


    她夾在兩人中間,不免感到為難,又為太太感到不值。


    婦人姿勢優雅,仿佛來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隻普通的蒼蠅,她繼續澆花,講出來的話卻與這冬天一般冷:「讓他滾。」


    還是老樣子。


    保姆立馬應了一聲,也鬆了口氣。


    聽說兩人是因早逝的兒子形同陌路。


    同為母親,若孩子的死和丈夫有關,她定然也是要去拚個你死我活的。


    做母親的,隻希望孩子平安健康,不求其他。


    她既希望太太不要原諒傷害自己孩子的人,又心疼太太,在這幢冷清的別墅裏,隻身一人守著兒子的衣冠塚。


    剛放下水壺,熟悉的氣息便出現在身後,婦人神色不變,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見妻子沒有反應,豐燁兩手無措地搓了搓,小心翼翼道:「奕虹,今日可好?」


    奕虹攏了攏披肩,冷淡說道,「既然每天都不走正門,敲門作甚?」


    豐燁委屈:「萬一你今天讓我走正門了呢?」


    走正門就說明原諒他了,對吧?


    「你覺得呢?」連個正臉都懶得施捨,奕虹轉身進了屋,她順手布下結界,將丈夫隔絕在外。


    天界不如人界,天地見證過的婚姻不易分開,若非如此,他的稱呼應該是「前夫」。


    豐燁更委屈了,哐哐拍著門窗:「老婆!天冷了,你多注意身體!」


    「我今天要回一趟天界,明天不能來了,老婆你別想我啊!」


    「不過你要是想我了,我今天晚上一定趕回來!」


    「老婆!老婆你說句話吧,罵我也行!」


    ……


    奕虹右手輕輕一抬,隔絕了全部噪音。


    她慢慢走上樓,進入一間風水和陽光都最好的房間,供桌上放著一個陳舊的撥浪鼓,邊緣做工粗糙,可不論是鼓身還是鼓麵都用了最好的材料。


    是她當年初為人母,親手為孩子做的。


    她的孩子有著崇高地位,童年卻隻有一個玩具陪伴,他不被允許哭,更不允許叫苦叫累,隻因他是天界太子。


    她驕傲兒子建功立業,漸漸忘了自己的初心隻是希望他健康平安。


    作為母親,連孩子的屍體她都留不住,親手被她的丈夫沉入忘川河水,埋藏在三處,為六界和平,為了可笑的大義。


    她的孩子從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至死,也不快活。


    壓下心中心疼與懊悔,她終於擠出笑意,溫柔道:「兒啊,今日是你的生辰,母後去給你下碗麵吃。」


    ……


    天氣更冷了,這場大雪持續了快三天。


    和外麵的天氣一樣,一家專門為妖建造的醫院內,醫生護士們大氣也不敢喘,頂樓最好的病房內,大名鼎鼎的煞神坐在其中近三天,不動如山。


    沈錢錢哭天喊地給橋遜打電話,務必讓他在今天將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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