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纖纖玉指隔空一點,胡鍾玲指向隻有她能看見的紅線,「金玉良緣。」


    「你在喝什麽?」


    「康復新液。」陳楚非拿著一杯深棕色液體,「陸霜白給我買的,甜滋滋,這味還挺清爽。」


    胡鍾玲舉著放大鏡懟近一看,憐愛地摸摸他的頭:「傻孩子,喝吧,多喝點。」


    第96章


    胡鍾玲領路, 帶兩人去往後山。


    結界沒有撤下,陳楚非命分部的小妖看守後山,胡鍾玲也派了狐族小輩前來幫忙, 將這片區域打掃幹淨, 掩埋戰鬥留下的痕跡。


    采枝自願前來監工, 拿著望遠鏡對準滿山的帥哥,不時擦擦流出嘴邊的口水,沉迷工作的快樂。


    這不比電視上的明星還亮眼啊!


    望遠鏡瞄到熟人, 采枝嚇得連忙扔遠, 躲在石墩後瑟瑟發抖。


    就好比男性到了某個年齡有了無法說出口的自卑,她一看到某張臉, 也是被迫清心寡欲啊!


    胡鍾玲:「靳默命采枝守在這座山上,找魔門是其一, 其二就是你們也在尋的血棺。靳默並不確定血棺的具體位置,采枝翻遍整座山頭, 也沒找到。」


    而他們苦苦找尋的東西卻在陸霜白出現後,送到了眼前。


    這興許就是天意吧。


    樹叢茂密, 胡鍾玲對著前方揚手一揮,藤蔓自動拔地而起, 落葉一掃而空堆在一旁, 一扇覆滿青苔的石門頓時出現在三人腳下。


    胡鍾玲退到陸霜白身後,笑吟吟望向他:「年紀大了, 眼睛不好使, 還得麻煩小霜白幫姐姐我打開。」


    石門中央刻著一副長方形棋盤, 其中放置著大小不一的方格棋子, 棋子上的紋路在多年風吹雨淋下變得模糊。


    陸霜白抬手輕撫,發現這些方格棋子是可以移動的, 觀察片刻,似乎是華容道的玩法。


    怕移錯位置會有危險,思索再三,陸霜白小心翼翼地移動著,半晌,他停下手,聽到了細微的門閥開啟聲,這說明他將所有棋子都正確放置。


    石門從兩側緩緩開啟,石壁兩旁的油燈隨之亮起,照亮向下的石階。


    三人沿階梯向下,溫度越來越冷,進入一處空曠的石窟,四壁筆直,石壁上滿目都是人工鑿刻的痕跡。


    石窟中央懸浮著一顆拳頭大的避塵珠,時隔多年,沉默地將這處不為人知的地方維持如初,看不到一絲塵埃。


    空氣中隱約有一絲酒香氣傳來,三人順著這股香味來到一座石門前,石門自動打開,一個穿著泛舊青袍的男子背對著他們,安然坐於棋盤前。


    臥室內,酒香更加濃鬱。


    視線觸及青色背影,陸霜白心頭一震,他停下腳步,不敢再走近。


    他的身旁放著一個酒葫蘆,握著葫蘆的手從寬大袖袍伸處伸出,已成一截枯骨。


    宿淮本想進入室內,胡鍾玲一把拉住他的手,對著他搖了搖頭,沉默地看向陸霜白的身影,不發一語。


    枯骨盤坐著,麵前放了一盤殘棋。


    似乎是因為等來了想見的人,又似乎是因為不忍心對方看到自己這般模樣,酒葫蘆往一側倒下,琥珀瓊漿流落在地,像是在與故人重逢時歡飲,空中瀰漫著的清香芬芳,表達著主人心中的暢快。


    這一瞬間,勞天化為一抔骨灰,青袍沒了支撐力,飄然落下。


    不知何時,一滴淚從眼眶滑落,陸霜白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臉,他莫名感覺很難過。


    宿淮抽出小臂,徑直略過陸霜白,他扶起倒空了的酒葫蘆,端正擺好,麵對陸霜白時,臉上的無措轉瞬即逝,生硬開口:「我等會讓人來收拾他的骨灰。」


    頓了頓,宿淮又道,「入土為安。」


    心中的陰鬱消散不少,陸霜白笑道:「好。」


    這是今天宿淮主動對他說話。


    從宿淮醒來開始,便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淡麵孔,周身散發的氣場比他的臉還要冷漠,之前是行走的冰箱,今天是行走的冷庫,讓人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好像看一眼就成了碰瓷,得賠錢。


    兩人眼神對視,相觸的瞬間又默契地錯開。


    陸霜白錯過了宿淮臉上的不自然,自然也不清楚宿淮並沒有殺他滅口的想法。


    胡鍾玲倚靠在石壁上,捂嘴一笑,趣味盎然。


    愛情最有意思的部分是什麽?


    是曖昧。


    捉摸不透的期待感,多麽令人著迷啊。


    她胡婆婆可是火眼金睛,絕不會看錯其中的暗流湧動!


    啊,愛情!


    想當年她年輕的時候,也是聲名遠揚的採花大盜呢。


    若是陳楚非在這,估計會喝著新愛上的飲料,好心建議道:胡婆婆啊,該去看看眼科了。


    陸霜白繞到另一邊,低頭琢磨這盤殘棋。很快,他恍然大悟,他在移動石門上的棋子時,隱約感覺石棋在告訴他一個方位,正是白棋的落子處。


    他執起一枚白子,顫抖著手,下在了一處,棋盤脈絡從最中心的天元亮起,十步遠的距離,一道暗室的石門緩緩移動著,清冽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隻是聞到香氣便感覺醉了。


    這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勞天爽朗快意的笑聲,他猛地抬起頭,穿著青袍的故人安然坐著,隔著百年,他們相視而笑。


    暗室不大,中間放了一具血棺,一壇壇精心釀造的酒從石壁處整齊擺放著,圍繞著血棺,每一個酒罈子都用紅布封存,他似乎看到勞天恣意瀟灑地寫下這兩個字:「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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