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叫你來幫忙,但現在崔岩這情況,你得時刻注意著。」宿淮道,「還有件事,你得跑一趟,去審問下那些警察,你最擅長的事。」


    邪妖對人類的憎恨深入刻骨,是以他們並不樂意和人類打交道。然而剛才那一出,鎮上的民警顯然是受了指使,目的暫且不知,但肯定和邪妖肯定脫不了關係。


    再者,時間急迫,他們暫且顧不上崔岩。若送回寧江醫院後應尚再返回也是可以的,但這樣的話崔岩身旁沒有了瑞氣的鎮壓,萬一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就糟糕了,不如在保證崔岩活著的情況下找到邪妖,說不定能問出解決方法,也能避免回到寧江後束手無策的後果。


    宿淮示意陸霜白跟在他身後:「現在還沒有具體的線索,你看看能不能從這些警察嘴裏問出些什麽。」


    「你們去哪?」


    「找李南。」


    *


    半夜的雨下得更大了,碩大的雨滴打在地麵又濺起高高的水漬浸濕褲腳,濕透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像是揮之不去的蚊子,令人心煩意亂。


    大雨混著泥巴讓這條通往墓地的路變得泥濘不堪,李南走在麵前帶路,手電筒微弱的光線在黑暗的環境下不值一提,李南踉蹌一腳,身後一雙手穩穩扶住了她,是那個長相溫和的青年。


    陸霜白:「小心。」


    「謝謝,陸先生您的鞋……」李南歉意道,陸霜白為了扶她踩進了一個泥坑,鞋濕了,滿腳都是泥巴。


    「沒關係,我們繼續走吧。」陸霜白嘆了口氣,不由羨慕宿淮,他的周身和應尚一樣有一圈看不見的保護罩,隔絕了大雨,連鞋底也沒有沾上絲毫水跡。


    沒過多久,三人到達了李南父母的墓地。


    這裏的墓園並不似城市裏一樣整齊規劃好,就是在偏僻的山上規劃了一片沒人住的空地,沒有人管理,走來的一路樹木荒草叢生,許多墓碑被半人高的草叢遮掩,無人打理,不過李南父母墓碑周邊很幹淨,開滿了一圈白色的小雛菊,一束凋零的花束放置於前,看樣子似乎是百合花。


    李南:「到了。」


    李南舉著傘,遮住了她的神情,陸霜白輕嘆了口氣:「你確定嗎?」


    「我確定。」李南堅定道。


    傍晚的雨帶著涼意,許是雨的原因,李南指尖冰涼,伴隨著一股從心髒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冷意,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從未不敢去回憶的畫麵。


    ……


    颱風過後的夜晚,氣溫驟降。


    掛著白布的靈堂內,紮著馬尾的少女獨自一人跪坐在地上,憔悴不堪。


    父母去世,爺爺奶奶早在她小時候便去世了,她身邊並沒有長輩幫襯著處理喪事。幸好有相識多年的鄰居,可憐她未成年對這些事一無所知,好心地來幫忙。


    前廳還有尚未離開的客人在,李旭成父母和□□夫婦在忙著招呼。和前廳不時傳來嘈雜的人聲相比,這兒顯得沉寂安靜極了。


    除了她,還有躺在靈台上的父母。


    有人走了進過,□□端著一碗飯進,上麵疊滿了肉和菜:「小南,先把飯吃了,再這麽下去,身體會受不了。」


    李南失魂落魄地搖了搖頭,拒絕了。


    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大寶今天有點發熱,你李嬸今天得先回去,不過你別怕,李叔在這兒。你先把飯吃了,等叔把前廳的客人送走,就過來陪你。」


    少女恍若未聞,保持著相同姿勢一動不動。□□沒法,隻能將手中的外套給李南披上,離開先去忙要緊事。


    腳步聲逐漸走遠,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視線慢慢看向父母腳邊的煤燈。


    按照他們這兒的習俗,這煤燈得放在腳下三天三夜都不能滅,這是照亮死者去往往生的路,她得好好守著,千萬不能讓燈滅了。


    下一秒,一陣微風吹入門廳,煤燈忽明忽亮。李南連忙起身上前擋在兩盞煤燈前,直到煤燈裏的火苗燒得正旺,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希望爸爸媽媽下輩子得投個好胎,一生幸福美滿,壽終正寢,可是……她也怕他們找不到這輩子的家。


    如是想著,她看向手上的手鍊,這是今年她生日,媽媽送她的生日禮物。她還聽說隻要遺者身上戴著最親之人的東西,下輩子還能當親人。


    拖著酸麻的雙腿,李南緩步走到媽媽身邊。她先將自己手腕上的手鍊摘下來,凝視許久,才緩緩伸出手去碰觸媽媽的手,碰觸到皮膚的一瞬間,李南忍不住呼吸一窒,是冰的。


    這真的不是一場夢。


    眼眶一熱,大滴眼淚奪眶而出,模糊著雙眼,李南抖著雙手給媽媽戴上手鍊。


    她感覺這一切都極為不真實,好像在做夢,又好像是夢醒時分不清真假的恍惚感,就連媽媽的手也輕極了。


    一旁,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至近,耳邊傳來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南……南南?」


    李南察覺到了不對勁,等模糊的視線清晰後不由驚叫出聲。


    ……


    大雨磅礴,少女的眼神如同被雨簾遮住的路,失去光亮,她終於敢說出記憶中的恐懼:「我親眼看到她的手掉下來了。」


    第37章


    緩了口氣, 李南顫抖著聲線繼續說道,「我的手上拿著她掉下來的手臂,那條手臂的重量很輕, 輕到不像是人手臂正常的重量, 後來我去摸了我爸爸的手臂, 僵硬沉重,根本不可能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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