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關您的事了。」右賢王部的使者在側臉貼著實木桌的情況下努力掙紮著,最後被郎衛提著按回原位。


    「怎麽是不關我的事呢!」劉瑞將上膛的短弩交給鄭謹,擺出一副「匈奴對我很重要,所以我很關注匈奴」的虛假姿態:「作為匈奴的模範鄰居,我可不想有人在我門口打仗。」


    神tm模範鄰居,有人在你門口打仗。


    說得好像老劉家的相親相愛,建國以來就沒急頭白臉過。


    「這話由您說出口還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右賢王部的使者在雙臂被擰的情況下還有心情思考自己的不足之處:「吃五穀的是不是會多長心髒?不然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腿,怎麽您……」


    考慮到他出使的目的不是為結仇,而是想試探漢朝的對匈立場,右賢王部的使者還是及時剎了嘴巴車,從而避免了被人暴打的可怕下場:「能花心思在無關緊要的事上。」


    「這話說的,要真是無關緊要的事,哪還要你大老遠地跑一趟。」劉瑞繼續往人身上瘋狂插刀:「又不是吃沙子上癮。」


    「……」別說是現在,就是擱到兩千年後,左部的草場也比右部更好。


    更氣的是老上與軍臣為了限製羅姑比的實力而插了幾個礙眼的釘子——白羊、婁煩、若侯、折蘭、盧侯等部落占了南邊與西北的較好草場,徒留一群右賢王部的在那兒吃沙……


    而且還是物理意義上的吃沙。


    右賢王部的使者不斷地在那兒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力求別在談正事前被大漢的皇帝活活氣死:「您的阿父、大父與兄弟相爭時匈奴未順勢南下。作為回報,我們的大王希望陛下能在特殊時候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個頭啊!


    當初花了那麽多錢讓匈奴別去插手漢地的藩王之亂,結果呢?


    通完韓王通齊王,通完齊王通趙王。


    徐江在京海花的老那麽錢都可以買通泰叔幫他釣來啟強,合著他……的大父花在匈奴身上的錢都打了水漂?就是倒進黃河裏都有一串水花,合著丟給匈奴是立刻蒸發了,別說是水花,連漣漪都沒見幾圈。


    「朕自認為記性不差,所以會基於歷史……與現狀,做出一個合適的判斷。」劉瑞按住心中的火苗,盡量以商量的語氣開口道:「二十萬金加二十萬頭牲畜。」


    「什麽?」


    「朕說!讓朕在匈奴的王位之爭裏保持中立的代價是二十萬金加二十萬牲畜。」劉瑞很有耐心地重複道:「右賢王部靠近河套,後月前把東西送來應該不難。」


    「這不可能。」右賢王部的使者的臉色變得從未有過的難看:「二十萬金就算了,二十萬頭牲畜……這個價格實在是太離譜了。」


    現代的牧民可以養上百頭牲畜,可在古代,受限於天災人禍,一個牧民有二三十頭頭牲口就已算是當地的富戶,影視劇裏的上千牲畜大都是以部族為單位的財富。而且和刻板印象裏的遊牧民族不同,古代的遊牧民族別說是月末宰羊,就是年末宰羊的也不多見,不然這二三十的牲口哪夠一個成年男子的消耗。


    所以劉瑞開口要的二十萬牲畜約等於一萬牧民的全部家資。


    匈奴人愛錢,也願意為黃金去做的其他人的馬前卒。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匈奴人雖不懂這些文縐縐的話,但也明白關鍵時刻是沒法靠黃金續命的。


    劉瑞缺羊嗎?


    不缺。


    缺錢嗎?


    也不缺。


    那他為啥要提這種苛刻要求?


    右賢王部的使者知道他要是敢報上這個苛刻要求,將師一定親自將他人頭擰下:「我若是拒絕您的要求呢?」


    「那我就找可以接受的聊聊匈奴的傳承問題。」劉瑞想到拿下東胡的伊稚斜,決定給右賢王部的將師等人上上強度:「你不好奇匈奴的左穀蠡王……啊!說錯了,是前任左穀蠡王幹了什麽好事嗎?」


    右賢王部的使者不想被人當作小醜取樂,所以後者略顯失望地繼續說道:「他拿下了鮮卑與肅慎,琢磨著像冒頓對待頭曼一樣對待軍臣……」


    劉瑞比了個割喉的手勢,果不其然地看到對方臉色一沉:「發起一場從未有過的叛變呢!」


    第397章


    匈奴多馬,但缺少供信使換馬的驛站,加之各部偶爾會搞「我的附庸不是你附庸」的迷惑操作,所以劉瑞反而要比中間隔著王庭草場的右賢王部更早收到伊稚斜的消息。


    「鮮卑、扶餘、肅慎的人口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就是擱二三十萬牲口在……在……」右賢王部的使者一時語塞,伸出手指慢慢掰著。


    「一千一百三十萬畝。」劉瑞好心補充道。


    「對,就是一千一百三十萬畝。」右賢王部的使者挪用完便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你一長住京畿的皇帝怎麽比他清楚東胡地與肅慎的麵積?


    大漢是有眼睛安在草原的天空上嗎?怎麽……


    信息差所帶來的未知恐懼無疑是最可怕。


    右賢王部的使者在那兒空咽著口水,忘了之後該說什麽。


    空氣中瀰漫著烤桔子的香氣……


    冬日的桔子本就難得,即使是給宣室的貢品,也都帶了不合時宜的青澀。


    「可否將二十萬牲畜減為十萬?」右賢王部的使者覺得自己眼眶、鼻腔、嘴巴都開始發苦,但還是得硬著頭皮與之周旋:「二十萬的量對冬天的右賢王部無疑是個沉重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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