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啟真是太過分了。」館陶大長公主一邊為太皇太後拭淚,一麵哭道:「他怎麽能扔下我們自己去了。」


    親弟弟與親侄子終究是不同的。


    劉瑞雖然照例安排奉常的人給薄姬,太皇太後,薄太後與館陶大長公主進行加封,但是跟劉啟登基時的大張旗鼓相比,劉瑞顯得很沒誠意,甚至沒像已成先帝的劉啟那樣賞田賞地,給長輩們做足麵子。


    心情平復的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十分贊同女兒的話:「誰說不是呢!」


    雖然知道館陶大長公主的難過點與她不同,可是除了這個女兒,她沒有別人可以訴說傷痛。


    劉啟生前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可是當他真的離開了,太皇太後才想起劉啟的好,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至於劉啟而言絕對稱得上令人頭疼。


    無論是對梁王的無條件偏愛還是想讓皇帝施恩於竇家的事,至於劉啟而言都是踩在他的死穴上。也就是漢家打出以孝治國的頭號,否則依照先秦的作風,絕對幹得出滅了舅舅一家和囚禁阿母的事,哪像劉啟這樣不厭其煩地進行敲打,最後還是為給劉瑞清除障礙而痛恨狠手,但也辦的十分提案,沒讓阿母與竇家的名譽受損過大。


    「皇帝呢?他還在先帝守靈?」哭完兒子的太皇太後想起準備登上皇位的劉啟2.0,不免感到心裏打鼓:「如今正是多事之春,他總不能守著先帝過一輩子吧!」


    「誰說不是呢!」太皇太後對劉瑞隻是不熟的尷尬,而館陶大長公主對之子則是徹徹底底的恐懼。


    是的,你沒看錯,是恐懼。


    畢竟她曾幹了什麽可是去年的事啊!之後雖然「放血」獲得劉瑞原諒,但是裏頭有沒有劉啟的隱晦暗示,有沒有劉瑞的不得已而為之。館陶大長公主心裏有數,劉瑞的心裏也有數。


    和太皇太後突如其來的恐懼一樣,劉啟活著時,館陶大長公主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可劉啟死後……


    越想越驚悚的館陶大長公主欲哭無淚道:「他怎麽就……這麽快地去了。」好歹再熬幾年,至少讓太子淡忘他們間的齷齪的啊!


    而跟長壽殿裏的母女痛哭相比,長信殿裏足以稱得上靜悄悄。


    薄姬的狀況之糟與劉啟隻在伯仲間,早就不是神仙丹能拉回來的程度,所以跟上林苑的離宮一樣,長信宮裏也是籠罩著不安與死氣。不僅是往來的宮婢,就連一直照顧薄姬的薄太後都步子輕的快要飄起,內心也是苦惱著如何告之劉啟駕崩的消息。


    「太上太皇太後的狀態如何?」薄太後看過薄姬後召來宮裏的老黃門小聲問道:「還是一日裏有大半日都昏睡不醒嗎?」


    「嗯!」相較於先帝的宮婢,薄姬的宮婢裏最年輕的也四十好幾,擱在這裏早就是做來世打算的人,所以對未來稱得上十分佛係。


    「是嗎?」薄太後的臉上滿是擔憂:「孤可怎麽開口啊!」


    如果說太皇太後是慘,那太上太皇太後是慘上加慘——因為她在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而且還是兩次),晚年喪子後又增加了送走孫子的成就。


    如果不是劉瑞正在處理喪事,太皇太後與太上太皇太後因梁王一事早就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薄太後也不會被人趕鴨子上場地過來傳話。


    「是皇後嗎?」薄姬雖然正在病中,但是她也極易被人吵醒:「宮裏出事了嗎?」


    「這……」薄太後求助似地看向一旁的老黃門,後者也是突然來了驚世之語:「太上太皇太後,您現在該稱這位為太後了。」


    薄姬露出困惑的表情,但也在反應過來後臉色平靜道:「是嗎?先帝的身體竟沒熬過孤這活得隻剩骨頭的糟老婆子。」


    平日裏的老黃門肯定會說「您這事兒哪兒的話」,然後說些討喜的俏皮話。可是先帝剛剛去世,他也不好說些什麽,隻能拜道:「還請太上太皇太後節哀。」


    「節哀?」薄姬笑著淚流滿麵:「孤都已經哀不出來了,還能節誰的哀。」


    薄太後沒有回話,隻是陪在薄姬身邊等她好過。


    已經有了皇帝之名的劉瑞在劉啟的的靈堂裏公布了先帝的遺詔,毫無爭議地繼位後便一直守在先帝的梓宮前。期間雖有薄太後和北宮的官吏過來勸說,但是皇帝隻在休息時短暫地離開會兒,其餘時間還是在這兒繼續守著。


    劉瑞此行無疑得到宮內外的讚揚。


    對於幼時已經有過強撐的操作的劉瑞而言,這樣不僅能為自己爭個孝順的頭銜,更是能借靈堂淨地避開那些煩人的「蚊子」。


    「先帝一去,這宮裏宮外除了先帝的家眷與近臣,竟無幾人感到悲傷。」榮升夫人的衛穆兒給劉瑞送飯時悄悄說道:「您是清閑了,但北宮……」


    衛穆兒拖了個長音,轉而說道:「現在該稱原北宮的官員們可是忙得腳不沾地啊!」


    先帝登基時立刻封了太子家令為晁錯,舍人周仁為郎中令。而到劉瑞時,雖不能讓二十出頭,撐死也就虛歲三十的北宮屬官當上九卿,但是將其安插在九卿的麾下分攤權力還是綽綽有餘的。


    更別提在周丘主導的遇刺案裏,不好控製的官吏要麽如周仁,周亞夫般體麵地自裁,要麽就是承下劉瑞的不殺之恩,日後必須戰戰兢兢地為他效力。


    「我收到太後的消息,說是太上太皇太後已經知道先帝去世的消息。」衛穆兒在靈堂旁的宮殿裏看著劉瑞與其說是喝粥,不如說是心不在焉地把菜粥攪成520,於是為其夾了一塊醃蘿蔔:「太上太皇太後大為悲痛,而太皇太後則是與館陶大長公主哭了許久,然後說是想在先帝的喪期結束後搬到甘泉宮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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