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一眼停下活計的外來者,劉瑞已經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還是想自欺欺人道:「這是宮裏的人?」


    「……」領頭的人用「您可是從宮裏回來」的眼神看著劉瑞,好在後者也很清楚自己是在犯蠢,於是作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帶孤去見貴客吧!」


    迎接的官吏這才鬆了口氣,不然對於他們而言,前腳迎來神經有點不正常的館陶長公主,後腳對上開始說些胡言亂語的太子,實在是人生的一大刺激。


    「館陶長公主來了多久?」


    「大約有三個時辰。」提到這事,隨行的官吏便大吐苦水道:「來得比做早膳的庖丁還早,嚇得咱們火急火燎地過來開門,接應,以及通知各位家令等人主持大局。」


    「所以他們都在丙殿?」


    「是。」劉瑞的速度很快,加上他的個頭也是非常可觀,導致缺乏鍛鍊的隨行官員不一會兒便步履蹣跚,氣喘籲籲道:「下官說句大不敬的話。館陶長公主這架勢,幾乎是把堂邑侯府都搬來了。」


    劉瑞想到門口的「壯景」,微微一笑道:「這麽說也不算誇張。」


    雖然嘴上贊同官員的誇張說法,但是距離親眼見證還是有著不小差距。


    堂邑侯府在漢高祖還是泗水亭長時就頗有家資,秦末靠著東陽令的身份和起義勢力更是賺得破滿缽滿,以至於在鄧通,劉濞,巴蜀鐵商之外,最大的鐵業巨富就是陳家。並且依靠皇家的關係與長久以來的懦弱形象,陳家在館陶長公主的囂張跋扈下居然還能偷偷發財。


    嗬!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孤還真是傻瓜中的傻瓜,金屋裏的土包。」北宮不及宣室殿的一半,但在關中也能碾壓不少豪宅,所以在親眼見著館陶長公主的家僕是如何填滿規模可觀的北宮後,劉瑞踩過宮婢清出的蜿蜒小道,終於進了熟悉而陌生的丙殿,然後與罪魁禍首正麵對上。


    「侄兒見過館陶姑母。」麵對這個坑死自己的至親,劉瑞的心情十分複雜,但還是以理性下壓想要報復的心,強笑道:「難為姑母一大早地來給侄兒接風洗塵了。」


    言下之意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你又要幹啥?不會是想逼我低頭吧!


    當然,因為劉啟希望他們體麵而低調地解決不快,所以劉瑞表情到位,話也沒有說得太絕。任誰見了都會稱讚劉瑞是個體麵人,就這忍功,的確是他大父的後代:「姑母出手如此闊綽,倒是讓侄兒這個東家有些不知所措。」


    「哎!咱們姑侄誰跟誰啊!哪裏值得不知所措。」館陶長公主十分熱情地拍了拍劉瑞的手背,明明笑得眼成細線,但是劉瑞還是看得出她的惶恐,並且感到對方的雙手正在顫抖。


    「一家人間何必在意細枝末節。」館陶長公主見劉瑞沒有給台階下,於是放軟自己的態度,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低聲道:「若是為著小事疏遠,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劉瑞爭奪館陶長公主的手,微笑道:「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姑母可知大事皆因小事而起,小事積多終大惡。」


    年近弱冠的劉瑞抽條了不少,逆光的身影更是帶來難以言喻的壓力。


    「侄兒是晚輩,不好說些張狂的話,但是……」劉瑞願給館陶長公主麵子,但不代表他就樂當冤大頭:「您至少給……」


    劉瑞的話還沒說完,館陶長公主便直直地跪下,那膝蓋撞地的聲音聽得劉瑞瞳孔地震。


    與此相對的是滿臉的屈辱的館陶長公主竟然有種塵埃落地的放鬆感。


    殿內的閑雜人等極有眼色地悄悄退出,將被禮品擠占得異常狹窄的空間留給二人。


    「我錯了,我不該為錢引薦危險之人,讓你差點因此喪命。」能屈能伸的館陶長公主與劉瑞開始手臂糾纏,愣是不讓頭大的後者把她扶起:「冤有頭,債有主。我錯我認,你無論是罵我打我還是幹脆利落地處死我都行,隻希望能一人攬下這些罪過,不要牽連堂邑侯府的其他人。」


    「……」雷得不知作何表情的劉瑞好言相勸道:「姑母,姑母您嚴重了。我一晚輩哪敢如此待您……」


    誰料上一秒還哭哭啼啼的館陶長公主下一秒就身手矯健地抓住劉瑞的手臂,目光銳利道:「所以你不會對我喊打喊殺,也不會搞得堂邑侯府家破人亡?」


    劉瑞:「……」艸!合著你擱這兒套話呢!


    感覺自己被羞辱到的劉瑞真想當場按按人中。


    難怪從先帝到今上都被這人輕鬆拿捏。


    就這順杆子爬的能力。


    就這胡攪蠻纏的熟練度……


    嘶~


    當年對他破口大罵的季心都沒這麽煩人。


    館陶長公主見劉瑞表情有點不對,也是立刻退了一步,滿臉愧疚道:「姑母也知那一劍不是三言兩語能抵消,因此帶了薄禮賠罪。」


    劉瑞瞧著幾乎塞滿北宮的薄禮,意味深長道:「是挺薄的。」


    蒼天可鑑,他說這話隻是調侃,可是落到館陶長公主耳裏就是字麵意思。


    「八成。」


    想想宮裏自身難保的竇太後,想想已經不願見她的皇帝。


    館陶長公主一咬牙,一狠心道:「我沒臉動堂邑侯府的祖產,所以願把長公主食邑以外的東西都送來賠罪。」


    「無論是金銀玉器還是田產房契,但凡是我所擁有的都賠給你。」此話一出,館陶長公主幾十年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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