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將杵著拐杖的竇太後和忐忑不安的薄皇後請來,二人與皇帝見禮後款款落座,然後打量著訴苦的博士,由竇太後開口道:「卿等受罪了。」


    宮裏的消息可比宮外靈通,而竇太後隻是眼瞎了,並沒有把心眼上窟窿一併堵上,開口便是順和皇帝,安撫博士道:「卿等為漢室兢兢業業了二三十年,若非忠厚有才之輩,太子也不會邀請卿等出卷閱題。」


    竇太後說罷用餘光瞄了眼薄皇後,後者的脖子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立刻回道:「母後說得是。」


    不過薄皇後也不是竇太後的應聲蟲,過來前也被大長秋指點過,於是順勢嘆了口氣,憂愁道:「斷人名利猶如奪人錢財,也難怪此事會惹出那麽大簍子,倒是讓卿等遭了無妄之災。」


    上座的竇太後眯了眯眼睛,感嘆皇後真是越來越會說完,居然沒順勢數落下太子,讓她能藉機轉移怪罪的目標。


    思及太子,竇太後不免心情複雜,同時也為梁王的前程而擔憂。


    小兒子的野心她知道的,甚至在暗中默默支持。可是薄姬還活著,丈夫的心眼不偏不倚地隻遺傳給了大兒子,她這個當阿母的也無計可施,總不能冒著跟婆婆長子決裂的代價,拖著竇家一起去死吧!


    更煩的是,太子劉瑞把先帝和劉啟的精明學了個十成十,而梁王又年輕力壯。


    等劉啟過失,她這個糟老婆子兩腿一蹬後,劉瑞這個當侄子的麵對幾年都難得一見的叔叔可不會手下留情。


    「母後,太皇太後怎麽沒來。」劉啟讓宦官令請前來哭訴的博士們下去整理下儀容,順勢問道。


    「太皇太後精神不濟,所以讓孤和皇後過來,說是皇帝無論做出怎樣的決定,她都是支持的。」 竇太後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是冷笑。


    薄家的廢物也就是去湊了個熱鬧,喊道薄姬那兒都無濟於事。可是想到自己的外孫和竇家子弟,她又煩得眉頭蹙起,渾身散發出不悅的氣息。


    一旁的劉啟喝著溫茶,察覺到竇太後的不悅後彎了彎嘴角,笑容在茶水入喉時消散開來。


    各大學派的山頭接到進宮的消息時心頭一顫,知道是最後的重頭戲來了,於是都做足準備地登上了進宮的馬車。


    為了表示自己的重視,同時也為了殺雞儆猴,劉啟不僅請了聲音最大的儒法黃老家,還把墨農雜兵這類比較偏門的小眾學派也一併請來了。不過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當個氣氛組,然後看看能不能挖挖大學派的牆角。


    畢竟學派這麽一鬧,皇帝就是再好的脾氣也得敲打一二。


    更何況現在坐著的還不是個好說話的皇帝。


    各大學派的山頭們入宮行禮時也是詮釋了什麽叫親疏遠近,涇渭分明。


    儒家的山頭們孤零零地站成一團,分明是被擠兌的模樣,可是他們臉上寫著「不服」二字。


    至於黃老家和法家也是保持一定距離。不過因為名家併入法家,雜家跟黃老家走的很近的緣故,反倒襯得墨家與農家像個抱團取暖的吃瓜群眾,倒是讓劉啟覺得因禍得福,藉此摸出諸子百家的人際現狀。


    劉瑞來後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好,還沒來得及喝口熱茶,上座的劉啟便直入主題道:「名頭是你起的,事是你辦的。如今鬧成這副德行,你也得給個說法吧!」


    此話一出,別說是竇太後震驚了,就連鬧事的百家都慌的一批。


    不是啊!陛下。


    咱們隻是想打打儒家,維護自己的核心利益,並不想跟太子鬧得不死不休啊!


    而在皇帝的威壓下,上榜的學生們更是吞了口口水,生怕太子掀桌子地表示重頭再來,直接廢了他們的共鳴。更怕太子承認科舉有人作弊,導致他們也得背上疑似作弊的冤屈。


    寧成見狀,下意識地看了眼張湯,隻見他神色如常,仿佛跟大殿裏一切都毫無關係,假裝自己隻是宣室殿裏的青銅器,冰冷地彰示著皇權的至高無上。


    不知為何,瞧著張湯的樣子,寧成反而鬆了口氣,隨即看著太子的背影,期待他能說出什麽維護的話。


    劉瑞也不含糊,說了句「是兒子思慮不周」後直截了當道:「既然各方都懷疑有人科舉造假,那就公開試卷吧!」


    說罷也不等底下的各派山頭,勛貴外戚們作出回應,那副和劉啟如出一轍的似笑非笑裏透露出森森的冷意:「身正不怕影子斜,上榜的到底有沒有真本事,拉出來溜溜不就知道了了。」


    「善泳者溺善騎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為禍。」劉瑞陰陽怪氣道:「不就是丟臉嗎?早在你們鬧到廷尉關了批學生時,孤和考官們的臉就已經丟盡了,所以趕緊公開吧!」


    劉瑞的聲音給了儒家一絲抗爭的底氣,反觀黃老家和法家的山頭們臉上閃過一絲絲的僵硬。


    申培見狀,也是趁熱打鐵道:「太子說得不錯,既然有人提出質疑,那麽公開試卷是最佳選擇。」


    說罷,公羊派的嫡係子弟公羊壽也上前拜道:「太子和主考官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公布真相。隻是那些鼠輩做派的無能者們,怕是不敢如太子這般坦坦蕩蕩。」


    太子詹事竇嬰雖然支持劉瑞,可是想到自己的人裏多愛黃老,而且還有不成器的進宮去找竇太後走後門,所以也就不敢出聲。


    好在這時章武侯出麵說了句貌似中肯的話,讓心髒跳到嗓子眼的勛貴們鬆了口氣:「公布一切自然能止住謠言,可是科舉已過數日,又如何保證無能能添上幾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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