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不逢滿意,捏著許今安給編的辮子玩。


    「許今安,你要不要回去?」


    「不回。」許今安捏捏他肩膀,他不在意神川區會不會全部死。


    他在意樂不逢會不會迷失自己。


    樂不逢還小,不應該雙手沾滿血腥。


    殺那麽多神種,他心理真的能過得去嗎?


    「你臉色都白了,想吐吧?」樂不逢抱著雙膝,窩在椅子上,臉頰枕在膝蓋歪頭看他。


    周湛摸摸許今安的背,有些不滿地盯樂不逢,占有欲十足把許今安往懷裏摟。


    「切。」樂不逢撇撇嘴。


    十叔叔已經推著一位中年女性出來。


    「她,高衡的妻子。」


    樂不逢揚眉,露著一口小白牙對她笑。


    「嬸嬸好。」


    問好並沒有得到回應,對方瞪著眼問:「老高!老高你幹什麽呢!」


    樂不逢笑容倏地消失,麵無表情回答:「他在求我讓你活下去呢。」


    「求?」中年女性攏緊披肩,破口大罵,「姓高的!你是求那個小三和野種吧?!在這裏裝什麽深情!」


    有好戲看,樂不逢往後靠。


    「你閉嘴!潑婦!」高衡回身,「有什麽事兒等會再說!」


    「你罵我?是你把我變成現在這樣!」她撲過來便要往高衡臉上撓。


    樂不逢歪了下頭。


    十叔叔立即控製住她,寒涼視線落下,嚇得對方立即安靜下來。


    「嬸嬸,看你挺恨他的,給你個機會。」槍在樂不逢手指間流暢地轉了一圈,槍把朝外。


    中年女性抖了抖,「你什麽意思?!」


    他笑,眉間紅痣靈動:「殺了他,你活,還有神川區值錢的,你可以挑。」


    高衡大驚失色,「盧晴!我們可是四十年的夫妻啊!」


    盧晴愣了足足十多秒,自嘲的笑:「這麽多年感情,比不過小三跟你生的孩子,比不過她年輕貌美。」


    十叔叔接收到樂不逢故意搞事情的視線,猶豫著鬆開手。


    盧晴拿過槍,她雙手握緊,黑洞洞槍口抵在高衡後腦勺。


    樂不逢精怪似的,耀眼的笑,卻透露絲絲邪意,「殺了他吧,他都那麽對你了。」


    盧晴的手一個勁兒地抖,扣著扳機。


    高衡不敢動,額頭滴下豆大的汗。


    嘴裏還不斷提起以前點點滴滴,勸她放下槍。


    突然,「砰!」地一聲槍響,和手槍發出「哢噠」空發聲重合。


    樂不逢麵容乖戾,主動仰頭抵上瞄準自己的槍口,「你騙我,真讓人噁心。」


    盧晴臉色煞白,低頭看著自己胸口被子彈穿透炸出的大洞。


    張檸歌默默收槍,取出手帕細細擦拭濺上血點的衣服。


    「子彈,在這裏呢。」樂不逢修長白皙的指節攤開,子彈掉落一地。


    盧晴在咽氣的前一秒,才知道這紅髮少年自始至終都在耍他們。


    樂不逢輕扯血色的唇:「十叔叔,把她扔遠點。」


    盧晴的屍體被拎起來丟去樂不逢看不到的地方。


    在研究院門後躲著的人群,看著這一幕,推推搡搡沒有一個敢出來。


    直到有位十幾歲的女孩不顧阻攔跑出來,抱住了還唯一倖存的高級士官。


    「爸!」少女緊緊抱著士官胳膊,「你起來啊!你起來啊!」


    士官麵色大變,狠狠推開她:「滾!你想死別連累我!快滾!」


    女孩狠狠摔倒在地,手腕擦破皮,疼的眉頭一皺,掉下眼淚,不明白為什麽一直保護自己的父親這麽凶。


    士官裝作不關心,自認為小心翼翼瞄了樂不逢一眼。


    卻見他正盯著女兒的雙眼看!


    完了!


    樂不逢忽地抬手觸碰自己的眼皮。


    並無多大變化的小女孩和此刻少女重合。


    「哇,有熟人!」樂不逢離開椅子,走向她。


    不料忽然被攔住了去路,士官膝蓋磕在地麵發出咚一聲響,重新跪下。


    「您有什麽沖我來,她還小,她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我求您了,求您!」


    「我記得,她還有一位哥哥。」樂不逢低頭,嘴角掛著笑,「去哪裏了?」


    士官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已經死了,被感染了……我求您!」


    樂不逢攥住他領子,將士官上半身提起來。


    「你認識我對嗎?」


    「從一開始我提起成露,你就知道我是誰了對嗎?!」


    士官淚如泉湧,崩潰地點點頭。


    「我想你也不應該忘了我,畢竟你女兒的眼睛是怎麽來的,你比我更清楚呢。」


    樂不逢因激動渾身都在細微地抖。


    「上次找不到你們,衛澤齊死前也不供出你們,現在竟然自己出現了。」


    「你這麽疼愛她呢?」


    「那你……」樂不逢神經質地質問,「那你剜我眼睛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個孩子,我爸媽……也很愛我?」


    「你後悔嗎?」


    「樂不逢。」許今安握住他胳膊,紅了眼眶。


    樂不逢抑製不住聲音,嘶啞吼出聲:「你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


    哪怕……當時有一個人心軟。


    或者,有那麽一點不忍心。


    痛苦就能少一些。


    「有!」士官泣不成聲,「我後悔,這些年每每看到我女兒的眼睛,我都有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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