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份兒上了,這人怎麽會不知道爸爸的意思,隻是不想接罷了,珠玉隻恨不能堵住盛文斌的嘴,不要再說了,再說就是......自取其辱了。她兩手合在一起,扭頭不願瞧自己的爸爸,鼻尖因氣憤冒出了汗珠。


    柳斯昭喝酒有些上臉,眼眶下麵漸漸有些泛紅,他放下酒杯,「盛叔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有一件事,叔叔大概有所不知,目前我已從豫升集團卸任,投資事宜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會把這事兒放在心裏,回頭會聯繫一些有意向投資山水的合作夥伴,向他們推薦孫子山.......」


    盛文斌得了他這話,猛拍大腿,「有你這話,我心裏有就有底了!唉,賢侄,你不知道我之前都快愁死了.......」


    有時候珠玉覺得他們這一家,爸爸和她,真的很像小學課本裏的一課,《我的叔叔於勒》。主人公一家每周都去海邊棧橋上散步,去等待一個能夠救全家於水火的有錢人,隻要那個人回來,就會對他們慷慨解囊,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


    不知道這個人什麽時候會來,不知道他從哪個方向來,但他們就是確信,這個善良的救星肯定會降臨。


    類似的飄渺希望支撐著她爸爸,讓他總是對未來充滿希望。女兒與父親卻是截然不同的,珠玉從來沒有對這美夢傾注過期待。


    這幾年說要來看山的人還少嗎?大多是來了兩趟,後麵就再也沒有下文了。她還在加拿大的時候,她爸爸無論是發信息還是打視頻電話,總是津津樂道地和珠玉講述,這周某某老闆來了,可惜他的錢現在都壓在生意上,隻要年底收帳,咱們的事情大有眉目,大有眉目,從年頭說到年尾,一年過去了,某老闆的故事仔仔細細說了幾十次,錢的影子都沒見到。


    也許重複故事的過程,對她爸爸來說即是一種無形的安慰,包含著對未來的期望,小火苗似的期望,隻要還在說,還在陳述,這簇火苗就不會熄滅,他也就還能支撐下去。諸如此類的話,她已經聽得太多了,與其說不信,不如說憎惡,她憎惡那些隨口開支票的人。全是騙人的。


    在珠玉看來,柳斯昭這個話同屬於空頭支票,都是麵子話,何必要說,何必要給人期待?


    第11章 「非得。」


    對柳斯昭來說,猜度人心是一件沒什麽難度的事。生在富貴之家,從小到大多的是向他獻媚討好的人。古人早就說過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過如此。


    恨他憎他的人也不在少數。隻有極小部分的人生下來拿到的是大牌,多數人抓了一手小牌。即便是天註定的事,時運不濟的人怎能不為此生氣呢。


    有時候他甚至有些喜歡這些簡單明了的人,討好他,或是憎恨他,都是那麽黑白分明,一目了然,用不著再多花一秒去琢磨。


    但也有讓他猜不出的人。有句歇後語——南市六月的天,恰如小妹妹的臉,一時下雨,一時晴。


    隻要前一天看天氣預報,梅雨季節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可有的女孩子的心比這個複雜一百倍還不止。


    他十八歲的時候沒明白過,到了二十八歲依舊雲裏霧裏。這個女孩似乎長期厭惡他,就像他是什麽社會毒瘤,坐下來聊一聊之後,她願意暫時放下成見,有時還會對他笑笑,過了一陣子,又對他愛答不理起來。


    白天還好好的,晚上一頓飯吃完後,珠玉簡直像對他生了恨意似的。


    他瞥了一眼正在開車的女孩,她手握方向盤,車開得很是平穩,但麵無表情,一句話都不說。


    陳凱、三姑爹和爸爸都喝了酒,車子讓給滴酒未沾的珠玉開,她得把柳斯昭送回小洋樓,還是那輛二手的破車,他們家沒有別的車了。


    柳斯昭喝酒喝得瀟灑至極,但實際上酒量馬馬虎虎。幾杯後就上臉,再喝幾杯,人就不行了。上了車就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開上山路後,偶爾有些顛簸,珠玉沒有減速,就那麽直直開過去,這種顛簸兩個人都要受著。


    柳斯昭睜開了眼睛,伸出手臂,手搭在珠玉肩膀上。


    還是沒減速,車咯噔咯噔地開。


    珠玉感覺到他的手是溫熱的,酒氣撲到了她的臉上。掃他一眼,柳斯昭的麵孔變得煞白。


    「你怎麽了?」


    他擰著眉毛,嘴唇緊閉,好似十分痛苦。


    「停車,快點。」


    剛停下,他就衝到路邊,手扶著樹一陣吐。


    吐半天,差不多把胃裏的東西吐光了,珠玉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還有一包紙巾。


    「盛珠玉,」柳斯昭抹了把臉,後背靠在樹上,她兩臂交叉抱在胸前,平淡地瞧他,「好點了嗎?」


    「把我顛吐了,你心裏舒服點了嗎?」


    「我不是故意的。」


    他暈眩的勁兒剛過去,加上酒勁,說話聲音都虛弱得小了,「咱們敞開了說話吧,故意,還不是故意,一眼都能看出來。」


    「咱倆有什麽深仇大恨啊,我為什麽跟你故意?」她站那兒不動,臉上有了點笑意。


    「真沒有?」柳斯昭朝她伸出手。


    珠玉走近了,扶住他,往車裏走,「真沒有。」


    「你別騙我,我可是真信了啊。」他醉醺醺地呢喃。


    他是高個子,珠玉才到他肩膀,可這個女人扶著他的力氣是真不小。


    「你看,那天,就是在這輛破車裏,你拿大燈晃我。非要說故意不故意,那也是你先故意的吧?」她把兩邊窗戶打開,拿空礦泉水瓶敲了敲皮都爛掉的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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