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待開發的地方,對他而言,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他們談了半個時辰,少淵便要準備帶錦書入宮了。


    馬車已經備好,在馬車上,錦書這才跟少淵說起太皇太後的病情。


    少淵聽了之後,怔了好一會兒,「你是說,以後母後會忘記我?」


    「最後是會這樣的,但是通過這半年的幹預和治療,她的情況很好,我們要樂觀一點,爭取讓她能活得更久,而且活得更有質量。」


    第840章 他不罵人


    少淵心裏頭很難過。


    他自小和母後不親,但是,母後在他心裏始終有著不一樣的地位,那是他的生母。


    他喃喃地道:「怎麽會有這樣的病?會讓人忘記所有的親人,忘記身邊的一切,忘記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人和事,怎麽會有這樣的病?」


    錦書握住他的手,「別太難過,她現在和之前沒有什麽分別,隻要控製得好,這個病的進展是很緩慢的。」


    少淵一時心亂如麻,父母在不遠遊。


    但現在他不僅自己要走,還要拖家帶口地走,一年回來一兩次,那還能見幾麵?


    「那我還怎麽放心去北州?」他掀開簾子,看著京城闊別許久的繁華,在北州那麽久,熙熙攘攘的街道是有的,但是像京城這樣的繁華富庶,卻看不到。


    那地方髒亂差,經過整治之後有改善了,但遠遠及不上京城。


    他剛和敏先生立誌要把那邊變成繁華邊城,現在讓他怎麽放手去幹?


    一時,心亂如麻,仿佛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


    其實在邊城的時候,他最放心不下的是父皇和貴母妃,他們的身體之前很不好,雖然後來不知道什麽緣故,又好了很多,可他心裏一直擔心會生什麽變故。


    卻沒想到,竟是他從沒擔心過的母後會病了,而且還是一種會把所有人忘記的病。


    這對親人而言,真的很難接受。


    他很愧疚,因為他對母後盡孝不夠,即便以前他在京城的時候,都沒有孝順過母後。


    那時候,他心裏是有小心思的,覺得母後也不重視他,心裏隻想著皇兄,想著她娘家的侄子們。


    但是現在回想,或許是他和先帝對母後的關心不夠,她才會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娘家侄子身上呢?


    未必就沒有這種可能,但現在不想去分析,他想彌補,卻又要遠離京城去到北州這麽遠。


    進了宮,他們先去給母後請安,殿中的人見蕭王來,高興地上前拜見,迎了進去。


    太皇太後正在作畫,她許久沒見到少淵了,一見,便皺起眉頭說:「他們說你去了戍邊,你好歹也是親王,怎麽去了戍邊還要做苦工啊?瞧你黢黑黢黑的,還瘦了一大圈,要不是這身衣裳還能看,就跟個乞丐似的。」


    少淵進宮的時候還很傷感,一聽母後說自己像乞丐,不禁笑了,「母後,見過這麽俊的乞丐嗎?」


    「沒見過,但你和我少淵也不一樣了。」她得意地跟少淵說:「你過來,看看老身作的畫,昨兒畫你的皇兄,今日畫你,你就瞧瞧著畫,再瞧瞧鏡子,看是不是一樣的?」


    她朝錦書也招手,「來,錦書也來看看。」


    夫婦兩人對視了一眼,喲,母後開始作畫?她對這些可沒有興趣啊。


    畫桌上還真擺放著幾幅畫,有男有女。


    左邊一幅看得出是貴太妃,為什麽能看得出呢?是那身寡淡的衣裳,還有那簡單的髮髻,像道姑一樣隻用了碧玉簪子插著的,至於麵容完全沒有看得出是貴太妃。


    第二幅是肅清帝的。


    這一幅,實在是一言難盡。


    不是說她的畫工有多差,是除了那一身龍袍之外……不,龍袍瞧著也不是龍袍,就是畫了幾條蛇,麵容倒是有那麽一點相似的,也隻有一點點了。


    再看第三幅,第三幅就看不出是誰了。


    因為就是用墨水塗了個人形,雙手展開有一種張牙舞爪的感覺,太皇太後賊兮兮地笑了起來,「這是誰你們知道吧?是你們的父皇。」


    「……」呃,就挺難評的。


    她抽出一幅來,「這是少淵,少淵你瞧瞧,像不像你?」


    錦書隻看了一眼,就撲哧地笑了出來。


    少淵臉色也是變了變的。


    那是七八歲時候的少淵,畫得還挺像的,但是,就是穿著女裝,頭上還插了一朵牡丹花。


    而這樣的少淵,是真實存在過的。


    也確實發生在七八歲那年,太皇太後叫人給他換了一身女孩子的衣裳,還往他頭上簪花,裝作女孩子養了兩日。


    因為太皇太後沒生閨女,就特別稀罕閨女,而小孩子時候的少淵,長得就特別俊俏,特別像女孩,太皇太後心思一動,便把他打扮了一番。


    因著這件事情,還被無上皇斥了一頓。


    錦書忍著笑,讚嘆了一番,問道:「母後,這畫能送給我嗎?」


    「可以啊,老身能畫很多。」太皇太後十分大方,「但是這幅畫賣一百兩。」


    「母後為何畫我年少時的糗事?」少淵忍住心頭的別扭,問道。


    太皇太後笑得跟花似的,「記得啊,記得就畫,你媳婦說的,我記得什麽就畫下什麽,寫下什麽。」


    少淵聽了這話,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更別扭了,感動是母後記得,別扭是他少年時候多少值得銘記的事,為什麽偏偏隻深刻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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