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禮不知什麽時候蹲下身,手裏握著一根嶄新的沾了消毒液的棉簽,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蹭掉了楚辭嘴角一塊破掉的皮膚,所以才讓楚辭疼得這麽厲害。


    楚辭咬著後槽牙,正想發作,掀起眼簾對上季宴禮的眼睛,對方投射過來的無辜眼神,跟一盆冷水似的直接澆滅了楚辭心底的無名火。


    他想了想,隻好作罷,輕輕推開季宴禮的手:「我沒事了,回宿舍吧。」


    消毒液體將楚辭的唇角染成了淡淡的褐色,他的眼圈還在微微發紅,柔順的黑髮有些淩亂,看起來宛如一隻小花貓。


    季宴禮還是沒說話,抿著嘴唇站起身,扔掉了手中的棉簽後,下一秒伸出手,懸空停在楚辭眼前。


    楚辭愣了一下,注視著對方細長白皙的手指,然後抬起頭疑惑地詢問:「幹嘛?」


    季宴禮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他的影子,頸間突出的喉結滾動兩下,幾秒後才沉聲開口道:「你剛剛不是腿麻了站不起來麽?」


    楚辭懵懵地眨巴眨巴眼睛,而後腦袋裏才浮現出將將自己對著季宴禮耍賴的模樣。


    他翻了個白眼。


    【好小子……在這個地方等著我是吧。】


    楚辭微微眯起眼睛,一雙無辜的圓眼看著倒是沒有一點威脅的味道,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額頭和臉頰覆蓋的紗布,將楚辭身上的氣勢連同一起弱化了不少。


    倒是蠻可憐的。


    想抱在懷裏揉一揉搓一搓。


    想到這兒,季宴禮感覺自己心裏莫名開始發癢。


    眼前的少年軟綿綿往後一靠,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對啊,腿麻死了,走不動。」


    瑩白手指悄悄抓住季宴禮的衣擺,還故作無辜地晃動兩下。


    季宴禮挑了挑眉。


    接著,他猝不及防蹲下身,背對著楚辭。


    「上來。」


    楚辭看著他的動作,茫然地張張嘴:「啊?」


    「你不是走不了?」季宴禮偏過腦袋,「那我背你回去。」


    楚辭一聽,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直勾勾盯著麵前季宴禮的脊背,對方雖然長得高高瘦瘦,但完全不虛,力氣不知道比楚辭大了多少倍,以至於每次楚辭招惹到他企圖反抗,最後都隻是白費力氣。


    楚辭咽下一口拖唾沫,強忍住那股想要趴上去的衝動,「蹭」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他不自在地打著哈哈,晃晃腿抬抬手,結結巴巴地回答:「……啊!我突、突然覺得好像、沒、沒事了!!」


    話音一落,楚辭還原地跳了兩下,來向季宴禮證明自己真的不需要他幫忙。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他從季宴禮身邊擠過去,慌慌張張地快步走出醫務室。


    季宴禮注視著楚辭的背影,幾秒後,他無奈地搖了搖腦袋。


    幽黑夜幕中難得掛上了一輪清冷圓月。


    楚辭和季宴禮並肩著往宿舍的方向走,不遠處教學樓上還亮著幾盞燈,城青一中沒有晚自習,但有很多學生會自覺留在教室裏學習直到宿舍熄燈之前。


    星星點點的燈光勉強讓黑夜沒那麽寂靜。


    季宴禮的目光從上方落回身旁的楚辭身上,身旁少年從醫務室裏出來之後便一直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機,手指不斷地在屏幕上跳躍著,不知道到底在和誰聊得這般熱火朝天,從頭到尾都沒抬起頭看自己一眼。


    啊——


    莫名有點不爽。


    磨磨蹭蹭地回到宿舍,進門之前楚辭終於捨得放下手機,他掀起眼簾,看向站在門口換鞋的季宴禮,猶豫幾秒後,楚辭悄悄走過去,輕輕扯了兩下季宴禮的衣擺。


    「那個……」


    身前的季宴禮聞聲立馬回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過來時,楚辭本能地移開目光躲避。


    他在心裏嘀嘀咕咕。


    【幹嘛這麽積極。】


    【……難不成季宴禮一直在等著我叫他?】


    楚辭奇怪地蹙蹙眉,再看過去時季宴禮已經扭過了腦袋。


    「你不問問我嗎?」他忍不住出聲。


    季宴禮眨眨眼,隻小聲地「嗯」了一句。


    楚辭站在原地,抿著唇角直勾勾凝視季宴禮的背影,前方的少年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但楚辭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一些無法形容的不同。


    【誰惹他了?!】


    他撇撇嘴角,懶得和季宴禮兜兜繞繞,楚辭幾步跨入房間,手往口袋裏一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接著眼疾手快抓住了季宴禮的手腕,強迫他攤開手心後,把紙條塞了進去。


    「這個。」楚辭硬著語氣說,「麻煩有空的話聯繫一下。」


    季宴禮沒答應他,隻垂下眼睫看了看紙條上白底黑字的數字,麵無表情地留下一句:「這是誰?」


    「你加了就知道了。」楚辭一路上都在和柏譽那小子周璿,被他煩得頭疼,最終還是沒抵過磨人的柏譽,在這一場扣字較量中敗下陣來。


    任務已經完成,楚辭直徑走進房間,他今天摔的很慘,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血跡和汗水混雜黏在身上,實在是不太舒服。


    楚辭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套新衣服,轉身往浴室走時還順便看了一眼愣在客廳的季宴禮,對方一隻手拿著手機,時不時看幾眼手中的紙條,指尖跳躍著,貌似已經聯繫上了柏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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