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的角落位置看不到店門外來往的路人,但沒關係,店裏的客人也能觀察。


    有幾位一眼就能看出是早起上工的工人,穿得樸素短打,外表也有明顯風吹日曬的痕跡;有幾位是須彌楓丹兩國遊學的學者,分別坐了兩桌;還有幾位是冒險家,雖然沒穿冒險家協會那身顯眼的綠色製服,但都隨身帶了行李,而且甘雨也聽到他們在討論要去哪個遺蹟搜尋什麽東西。


    萬民堂的生意一直都是很紅火的,不一會兒有人結帳離開,又有人進店點餐,跑堂的小二來來去去,店裏的客人逐漸坐滿,甘雨點的素菜包子和小米粥也端上來了。


    還有一盤白灼菜心和醋溜白菜,盡管甘雨平時控製體型很注意進食,可偶爾的口腹之慾也是要滿足一下的,不然隻會越來越想。


    何況今天她本就是打算犒勞一下最近工作辛苦的自己的。


    不過,就在甘雨完全投入在愉快的進食之中時,一股淡淡的,卻聞之令人尤為心曠神怡的清雅香氣飄了過來,幾乎立刻引起了甘雨的注意。


    這香氣極淡,普通人不仔細嗅聞是根本聞不到的,所以對店裏其他用餐的客人沒什麽影響。


    然而甘雨是半人半仙的仙獸麒麟,她頭頂那雙對外宣稱「隻是家傳頭飾」的角可不是裝飾品,這股香氣讓她很快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很特殊的人。


    剛踏入店門的兩位客人其中之一就是甘雨心中所想的那位,而且由於隻有她這一桌還有位子,小二在徵得她的同意之後,就將那兩位客人帶了過來。


    「兩位客人想吃點什麽?」


    在小二開口之後,氣質沉穩溫和的男人先向甘雨輕輕頷首示意,然後便問道:「今日可是香菱當班?」


    「正是!」


    「看來今天我們有口福了。」男人朝身邊的同伴微微一笑,隨後便一氣嗬成的點單,中間穿插了幾句詢問同伴的意見,但他的同伴顯然將決定權完全交給了他,並不多言。


    待小二記下對於早餐來說過於豐盛的點單離開後,鍾離才向甘雨打招呼:「甘雨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鍾離先生與蘭澍先生是剛從璃月港外歸來嗎?」甘雨放下了筷子,看向鍾離身邊那位有著一頭月光般銀白長發,長相尤為驚艷俊雅的翠眸青年。


    人長得好看,即便神色憔悴也不像普通人一樣容色暗淡,反而得天獨厚的有一種令人心生憐惜的憂鬱動人風姿。


    這位蘭澍先生便是如此,哪怕他從剛才坐下就直接用手肘抵在桌上撐著頭打瞌睡,根本不在乎身上那用料講究金貴的衣袖會不會被弄髒。


    而他肩上披著的,那件本屬於往生堂客卿先生的深棕色外套,也是甘雨有此一問的由來。


    鍾離點頭,見甘雨的注意力大多都在昏昏欲睡的蘭澍身上,便解釋道:「昨天我二人在外遊玩一時入迷,耽擱了點時間,便直接在天衡山上露宿一宿,方才也順便看了日出。隻是野外露宿終究條件有限,蘭澍昨夜睡得不太安穩。」


    蘭澍何止是睡得不太安穩,其實是半夜被萬文集社老闆紀芳催更的噩夢驚醒後就沒能睡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睡下沒多久,就被鍾離叫醒看日出。


    偏偏看日出是蘭澍昨晚睡前主動提的,還讓鍾離及時叫他起來免得錯過,完全是他自作自受啊。


    「原來如此。」甘雨頓時瞭然,按道理她這時候應該打住了,但受心中的某種衝動影響,她還是多問了一句,「既是露宿野外,難免會受些寒涼……鍾離先生,蘭澍先生這個樣子,真的不要緊嗎?」


    「嗯……言之有理。」


    於是鍾離輕輕推了一下蘭澍的肩膀,將隻是在閉目醞釀睡意的蘭澍叫了起來。


    「蘭澍,可有覺得哪裏不適?」


    蘭澍不得不睜開眼睛看向對麵那位外表溫柔文靜,卻一直給他一種異樣侵略感的淡藍長發的少女。


    這種感覺說出去會讓人覺得奇怪,因為無論怎麽看,這位甘雨小姐非工作狀態下都是非常溫柔隨和的,甚至脾氣很好,從沒跟人紅過臉。


    「多謝甘雨小姐的關心,我很好,隻是犯困而已。」


    蘭澍打起精神對上甘雨的眼睛,那雙淺淺的葡萄紫紅色瞳眸裏裝滿了真誠的關切,讓蘭澍心裏對自己故意裝睡避開她的行為有些愧疚。


    甘雨聞言雙眼微微一亮,但這時候小二剛好把幾道做好的菜端了上來,蘭澍像是迫不及待的拿起了勺子,善解人意的她自然隻好止住了話頭。


    之後飯菜陸陸續續的被端上來,眼見一張桌子都快放不下,稍後還要去萬文集社買書的甘雨也加快了自己的動作。


    等她結帳走出萬民堂以後,蘭澍才有些明顯的鬆了口氣。


    鍾離見狀,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許笑意:「蘭澍,你似乎對甘雨小姐有些畏懼?」


    「畏懼算不上吧,隻是在她麵前感覺有些不自在。」蘭澍神色有些悻悻,「我也覺得挺奇怪的。」


    鍾離的視線隱晦的滑過蘭澍隱藏在銀白髮絲下尖尖的耳朵,又聽蘭澍感嘆道:「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甘雨小姐剛才吃飯的時候,好像在拿我下飯。」


    「哦?」鍾離眉梢微抬。


    蘭澍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恰當,連忙解釋:「你別誤會,不是我自戀,我沒那個意思,就是……字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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