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鳴在礦區最關心的兩個人,除了一直放不下的薑葉丹,就是他的外甥謝方竹了。


    不過他不敢主動去找薑葉丹,所以經常去的地方就是謝方竹家了。


    那時謝方竹剛把沈瑩瑩腿打斷,張東鳴雖然不待見沈瑩瑩這個外甥媳婦,但是謝方竹這種行為他是不贊同的。


    對著謝方竹叨叨叨:


    「當初堅決要娶她的是你,現在把媳婦打成這樣的也是你,真讓人痛心。」


    「要是實在過不下去,那就離婚放彼此自由,怎麽能把媳婦打成那個樣子?不僅你媳婦一生,你自己的一生,全都毀了。」


    謝方竹:「……」


    一天被叨無數次,他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如果換作其他人,他有一百種方法讓對方永遠都開不了口。


    但這是自己的舅舅,又一心為自己考慮,縱使謝方竹再冷心冷血,也對他使不出那些殘忍手段。


    最後用了溫和的法子,讓顧前進幫忙給他舅舅介紹個對象,有了女人,也就沒辦法像現在這麽閑,天天過來煩他。


    見麵的地方在黎國香家,張東鳴不願意結婚,他能出場,是被顧前進還有謝方竹騙過去的。


    而聽說黎國香要給張東鳴介紹對象,已經發過誓再也不理他的薑葉丹沒忍住,跟著黎國香過去看。


    張東鳴對相親這事不知情,所有的回答都是客氣疏離的,但依然讓媒人和對方姑娘很滿意。


    一旁聽著的薑葉丹則越聽越心寒。


    趁張東鳴去洗臉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張東鳴洗臉出來後,顧前進黎國香這些好心人拽住他勸說,說他都這麽大的年紀了,不要老抗拒介紹對象,再這樣下去,就算他條件再好,一根老黃瓜,人家也看不上。


    等張東鳴擺脫追出去時,已經晚了,在路上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薑葉丹。


    直到他返程回宿舍,半路路過一條小巷子,忽然撞上一個低著頭邊拴褲腰帶邊飛快走的男人。


    男人的動作匆忙,像是後麵有狼在追。


    張東鳴沒有多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走了幾步,右眼皮忽然瘋狂地跳個不停。


    他猛地停下腳步,退了幾步,目光落到旁邊漆黑的巷子,手電光照了進去。


    小巷子盡頭,一個人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靠坐在巷子灰磚牆壁上。


    張東鳴的牙齒忽然抖了起來,他幾乎沒有勇氣往裏麵繼續走。


    當走近看到那熟悉的衣服,他的心仿佛墜入了冰窟。


    痛苦地將人摟進懷裏,他的身體顫抖的不像話。


    「對不起,小葉子,對不起,都怪我出來晚了……」


    昏迷了的薑葉丹吃力地睜開眼,當發現自己竟然在心愛的人懷裏,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可即使如此,還是不忘安慰他:「張東鳴沒事的,我本來就不是幹淨的,今天遭這麽一次,沒什麽的,我就當被狗咬了……」


    「今天也是我自己要出來湊熱鬧的,和你沒關係,你別愧疚……」


    張東鳴怎麽能不愧疚?


    他愧疚的恨不得替她受過所有罪過。


    怕她想不開走不出來,也顧不上她討不討厭,張東鳴每天都去見她,給她帶姑娘家最喜歡的東西。


    起初薑葉丹會見他,一張明艷的臉也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


    而他也托外甥暗地裏找欺負薑葉丹的那個禽獸。


    眼看著兩人的關係慢慢好了起來。


    沒想到三個月後,薑葉丹忽然不再見他,就是他在樓下等再久,薑葉丹都不肯出來。


    張東鳴再見到她,是在醫院。


    那次小巷子後,她懷孕了。


    不想生下孽種,也不想被人知道,畢竟這年頭,未婚先孕可不是什麽好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私自用了土方法墮胎。


    結果出事了,被室友緊急送到醫院。


    命是保了下來,可惜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同時,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薑葉丹和野男人亂七八糟的傳聞已經傳遍了礦區。


    本來薑葉丹名聲就不好,現在又來這一遭。


    她連抬頭都抬不起來了,整個人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


    張東鳴心都快碎了,終於鼓起勇氣,跟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希望能做陪在她身邊一輩子的那個人。


    這曾經是薑葉丹做夢都想聽到的話,可這會聽到了,她卻拒絕了。


    她以後不能生孩子了,她不想害張東鳴。


    同時,也強笑著調侃他,讓他早點找個姑娘娶了,再下去,真成娶不到媳婦的老男人了。


    張東鳴不依,隻要她沒有結婚,那他死皮賴臉也要跟在她身邊。


    然而薑葉丹鐵了心了,根本不理他,同時冷嘲熱諷。


    張東鳴過了痛苦不堪的四年,他一直認為是自己害了薑葉丹,沒保護好她,頭髮白的飛快,才四十出頭的人,臉是年輕的,可頭髮卻像五六十歲的。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個欺負薑葉丹的禽獸被謝方竹找出來了。


    從來都是信奉以理服人,就是動手也絕不弄出人命的張東鳴頭一次下了狠手,要了那人的命。


    善後麻煩,但他外甥是個有手段的,這點麻煩難不倒他,愣是沒叫人瞧出一點馬腳。


    1980年,恢復個體經濟初期。


    薑葉丹突然主動找到張東鳴,說心裏煩悶,希望張東鳴能陪她喝喝酒解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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