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一路狂奔,在小區門口的 24 小時便利店買到了電池,跑回來的時候可可已經在床上睡著了,旁邊的 ipad 自顧自熱鬧地放著動畫片,聲音震天響。


    她其實並不是非要電池不可,她隻需要一個宣洩的藉口。


    蘇景攥著電池虛脫地坐到了床沿上,好不茫然,才這麽小個人兒,怎麽會積攢了這麽多激烈的負麵情緒?


    她愣怔了好一會兒,起身走到餐廳,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紅酒,她的夜晚已經需要酒精麻醉才能度過了。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秋高氣爽,艷陽高照,蘇媽媽帶著自家蒸的醬肉包子早早過來了,蘇景讓她來看半天可可,她要出門拍視頻。


    這次的拍攝劇本也是粉絲投稿的:一個鳳凰女與城市公婆的恩怨和撕逼。


    孟天娜已經成了蘇景的固定女主角,男主換了個年輕點的演員,今天要在河邊拍一個外景,差不多折騰了兩個多小時。


    蘇景全程帶著墨鏡,最後才取了下來,孟天娜馬上發現她不對勁,眼皮紅腫,臉色憔悴,卻識趣地一聲沒問,直到男演員領完酬勞離開後才一把拉住她,問:「這是怎麽了?」


    「沒事!」


    蘇景掙脫她,去收三腳架。


    「有事和姐說說,怎麽,你信不過我?」


    孟天娜追了過去,言辭關切,不似作偽。


    蘇景立刻頓住了,一低頭,兩串眼淚滾珠似地掉了下來,砸在腳下的枯草叢裏,攸忽就不見了。


    「到底怎麽了?」孟天娜真的著急了,拉著她坐在旁邊的長凳上,遞了兩張紙巾過去。


    「孩子爸爸找你麻煩了?」


    她試探著問,蘇景在她印象裏向來冷靜自持,如此失態必是有了不得的事。


    蘇景用紙巾蓋住臉,搖頭,響亮地抽了下鼻子。


    「到底碰到什麽事了?你要急死姐姐啊?」


    「孩子的事…」


    「可可怎麽了?」


    蘇景再也繃不住了,把可可得抽動症的事情大略地說了一遍,說到痛苦無奈之處,捂著臉哽咽起來。


    孟天娜很意外,她從沒見她這麽脆弱的一麵。


    她一邊用手一下下順著她的後背,一邊安慰道:「我還以為怎麽了,這不算什麽大事,以前豆豆在加拿大的同學也有這種情況,後來就好了。」


    「怎麽好的?」


    蘇景猛地抬頭看著她,鼻頭紅紅的,婆娑的淚眼中卻充滿了希冀。


    「好像看了心理醫生,」孟天娜絞盡腦汁地回憶,「對了,他爸媽還專門把工作停了一段時間,陪他到處旅行,差不多有一年呢。」


    哦,蘇景的勁兒一下子就泄了,靠譜的心理醫生有,但辭職,還得爸媽都圍著,估計比登天都難。


    「我認識個不錯的心理醫生,要不待會微信推給你吧?」


    孟天娜非常熱心。


    「不用,我現在看的醫生就不錯,很專業也挺有耐心。」


    「叫什麽名字?」


    「吳醫生,吳中偉。」


    「這麽巧?!」孟天娜忍不住拍手,「我說的就是他!看來這個圈子還真小,他很不錯的,在國外開過心理診所,對了,他還是陸昊遊奶奶那邊的一個什麽親戚,要不讓他再幫你打個電話,能更上心些。」


    「那倒不用,吳醫生人挺好的,我們明天就去複診。」


    蘇景的理智慢慢回來了,孩子生病又不是什麽好事,沒必要事嚷得滿世界都是。


    第二天複診時吳醫生的表情明顯嚴肅了起來,他先和可可單獨聊了一會兒,然後讓助手帶她去活動室玩耍,對著蘇景嘆氣,說:「怎麽回事,她好像比上次嚴重多了。」


    「我也不知道。」


    蘇景痛苦且無奈。


    「這樣,以後你一周帶孩子來兩次,我給她做心理輔導,但這隻是個輔助,主要還得靠你和她爸爸,要讓她放鬆緊繃的神經,感覺到溫暖和安全感,這一點我上次和你說過的。」


    「說過…」


    蘇景低下頭,「…我們家情況比較特殊。」


    「她爸爸不願意配合?」


    「他很忙。」


    蘇景吶吶道。


    「那你到底和他說過這個事沒有?」


    吳醫生的眼神和語氣都嚴厲起來。


    蘇景不說話了。


    吳醫生把筆往桌上一扔,有些生氣:「我說過讓你重視孩子的病情,你是不是沒聽進去?!」


    「我非常重視的 ,我現在幾乎對她百依百順。」


    蘇景趕緊解釋。


    「百依百順才大錯特錯,孩子生病後本就偏執,你連底線都沒有了,她會更驕縱刁蠻。」


    「那我到底該怎麽辦呀?!」


    蘇景有些六神無主。


    「心病還需心藥治,我和孩子聊過了,她的心結在她爸那裏。她說她很久沒見過她爸了,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死了。我剛才讓她畫了一幅畫,她內心是黑暗且恐懼的,可可媽媽,你必須得讓她爸盡快回到你們的生活裏,這樣孩子才能有足夠的安全感。」


    吳醫生放柔了語氣,語調卻是非常堅決的。


    回去的路上,蘇景試圖開導可可,解釋說她那天發脾氣說「就當她爸死了」是個比喻,她爸爸陳西川不僅沒有死,還活得比誰都滋潤。


    「我不信,我爸爸最喜歡我了,如果沒有死為什麽不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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