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安揚痛苦的吼道,他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人飛躍而起,拳頭照著創造者的腦袋轟了上去,這蘊含.著安揚的憤怒、痛苦、仇恨和希望的一拳,正中對方。


    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創造者飛出了一百多米外,身體在路麵上砸出了一個幾米寬的深坑,以至於他素來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詫異。


    嘴邊的一抹鮮血被創造者擦掉。


    預言者曾經說過,這個世界是安揚親手設計的,在這個世界裏,他可以釋放出最強大的力量。


    現在這一擊,竟然讓預言者全力爆發也傷不了分毫的創造者,流了鮮血。


    創造者不由對這一切感興趣起來。


    他跳了起來,目光盯著陷入爆發狀態的對手,對他剛才發揮的力量興趣濃厚:“你是怎麽做到的?”


    安揚卻顧得上那麽多,在哈絲娜倒地前抱住她。她臉色蒼白,鮮血已經染紅了衣服,無機體的部分正在維生,但安揚還是能感覺到她生命的流逝。


    這裏與創造者世界不同,創造者的攻擊方式是對生物的本源進行的。以他從數據中心獲得的信息,但凡是中招的,都難道一死。


    哈絲娜沒有露出太多的痛苦,她戀戀不舍的望著他,仍在鼓勵著:“擊敗他,你一定能夠做到的!”


    “堅持住!”安揚現在無心戀戰,“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一個瞬移,他們消失在原地。


    創造者走到了他們消失的地方,對這個世界的入侵還沒有達到全部,暫時無法追蹤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管理者陸續從周圍出現,他們投來詢問的眼神。


    創造者回頭看向安揚要通往的終點,平靜的說:“他早晚會回來的,這一切會很快走向終點。”


    ……


    安揚帶著哈絲娜回到了那座公園。


    奇怪的是這裏仍舊是落日餘暉的景色,區別於數據中心那邊毫無生氣的黑夜,它多了幾分生氣。


    安揚將她抱在懷裏,坐了下來。


    “咳咳咳。”坐下的動作引得哈絲娜一陣咳嗽,但也是驚喜的望著四周:“沒想到我們還能回來。”


    “別緊張,你會沒事的。”安揚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找不到任何能夠治愈的辦法,她的生命不斷流逝著。


    “我自己的情況我很清楚。”哈絲娜勉強的說話,安揚不忍:“別說話!”


    “對不起……”她充滿歉意的說,睜大的眼睛努力的想要記住這一切:“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裏了。”


    “別放棄!別離開我!”安揚抱緊了她,哈絲娜能感覺到有幾滴溫暖的液體落在了她臉龐上,激起了她一生的回憶。


    “我叫哈絲娜,感謝你們剛才出手相救。”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然而他隻是酷酷的應了一聲。


    “可我做不到!”她因受傷而哭喊著,那時他說了:“我會給你機會!”


    “我要求不多的,我隻想保護你。”她堅定認真的說完後,他根本沒當回事的笑起來。


    “做你覺得正確的事,我永遠支持你。”她的世界隻剩下了他。


    “你會抵達終點的……但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裏了。”


    ……


    安揚心亂如麻的共享著她生命裏的回憶,昔日的一幕幕在猶在眼前,有美好有苦澀,但結局終究是逃不開預言。


    “我食言了。”哈絲娜聲音變得很輕很輕,她沒能陪伴他到終點,她太累了,她已經沒有了力量。


    “你沒有!”安揚搖著頭,喊著:“你還有機會的!求你!你可以重來……對,還可以重來!”


    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不一定能夠成功。


    犧牲也會很大。


    但他不想讓他們的故事走向悲劇,他的選擇、他的冒險不能讓他們來承擔後果,他閉上眼睛,抬起手按在了哈絲娜身上。


    數據化的一幕正在上演,他保存下屬於她靈魂的部分。


    但也加速了她的消逝,她最終像散去的彩虹,消失在了他的懷裏,除了仍舊縈繞在身旁的氣味,再沒留下任何痕跡。


    安揚重新站了起來。


    他離開了獨立的空間,將預言者留下來的東西全部吸收,讓蟲巢邁向了純能化,萬億個意識融合為一體。


    他拋棄了熟悉的一切。


    管理者、蟲巢意識、人類、完美理想……終究不過是阻礙他朝最純粹道路上的絆腳石,都可以放棄。


    所有的一切都化為能量集中於他。


    被譽為智慧生命巔峰的能量人,在他身上實現。


    純能狀態下的他,擁有了難以想象的能力,時間、空間或者基礎規則很難再約束他,他可以借用空間的能量修改宇宙常數。


    他可以在指定空間內讓光速為10千米每小時,他也可以讓光速為100萬千米每秒,他可以修改普朗克常數,也可以修正無限不循環的數值。


    雖然還沒有強大到能夠改變一切,但在有限的時間內,他可以做到非常多的事情——首先他召喚了智能。


    智能對他離開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我剛才失去了你們的位置。”


    “我知道。”安揚的故事很長,但智能很快就理解透徹了:“你是說,我也是你修改的一部分?”


    “是的,隻有這樣才能不受到創造者的控製。”安揚對它說,“現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關鍵的事情。”


    “說吧。”智能的態度仍舊爽快,嚴格說它是以安揚為服務對象的,並不完全遵守創造者的法則。


    在這種程度上,安揚才是它的創造者。


    “我們要重新開始。”


    ……


    他是炙熱的星辰、他是沸騰的能量,他可以突破空間、維度的桎梏,他可以輕易地使用宇宙的能量,他可是熊熊烈焰的恒星,他是吞噬萬物的黑洞,他接近了無所不能的神靈。


    這個世界的部分真相已經顯現,他擁有了造物主之力,身上燃著火焰的他在下一個瞬間,來到了一顆藍色星球上,熟悉的日月距離,不變的山川大海,但距離他的時代還有差距。


    時間並不是問題,它被加速往前走,無數歲月裏的記憶正在浮現,他看到的是鏡像的自己,低級生物裏簡單的追求,生活上孤獨的靈魂,思想上夢寐的跳躍,但沒關係,這正是他需要的。


    能量凝聚成了一具物質的驅殼,他靜靜地在樓頂等待。但實際上,他的思想已經隨波逐流的飄浮在擁有無數顆太陽組成的星係裏,飄浮在宇宙的中心和瞬間轉移到的它邊緣上,無數個常數正在改變。


    創造者不會去顧及,因為一切早晚會重來,管理者或許存在幹涉,但在他麵前也不過是最為簡單的摧毀——這個世界並非絕對完美,他獲取的權限足以對整個體係產生影響。


    天台之上,一切就是在這裏開始。他曾經喜悅,他曾經驕傲,他也曾經絕望,但現在,他將要拋棄雜念,他必須要讓所有的秩序回歸到最初的狀態,他需要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青年的身影已經踏上了天台,燃燒的目光凝聚在了他的身上——他手拎酒瓶,衣衫雜亂,仰頭望天的臉上寫滿了對生活不如意的憤怒和不甘,忽然吼出一聲:“老子定要混出名堂!”


    在背後的陰影裏,安揚手指著他,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火焰被剝離開來,撲到了他的身上,肉眼不可見的靈魂正在燃燒殆盡,程序化的他已經死去,渴望真實的他將在這裏獲得重生。


    被黃沙包圍的荒涼世界,那是她的故鄉。當晚月明星稀,窗台上一雙星辰般美麗的藍色雙目凝望著天空,她的臉上寫著一絲對未來的哀愁,對自由生活的向往和對信念的矛盾。


    沸騰著的思想飛躍到了這裏,夜空中的眼睛默默望著她,一道火焰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目光有些失神,內心多了幾分她不理解的惆悵。但沒有關係,種子已經埋下,有朝一日將會生根發芽。


    凝固在時空裏的思想騰飛到了空中,黑夜中兩個閃爍著光芒的靈魂在交相輝映,他在高空中凝視著這一幕,像是有重要的東西永遠離開了自己,空蕩蕩的驅殼隻留下了往昔的記憶。


    智能的布局正在展開:“我將會刪除一切活動記憶,僅備份與文明有序相關的資料,保持最小程度的幹涉。”


    “就這麽做。”


    “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無數歲月累計的友情,在一方將要走向終點的時刻,最終也是以一貫的默契去完成,沒有廢話、沒有囉嗦,但這裏麵蘊含的理解,不言而喻。


    智能二維展開籠罩了藍色星球,天外的聲音回蕩在了那個天台青年的腦海裏:“你願意做出改變嗎?”


    “願意,當然願意!”


    “很好,尊敬的管理者。”


    ……


    他仍靜靜望著。


    他最後記起自己將會是孤獨的,他把所有能夠感覺到的驚慌和留戀一點點的擊退。現在,夜幕也即將退去,天空中的星星稀疏了,早晨的光輝把陳舊的記憶徹底埋在了墳墓裏。


    他的靈魂留在了原地。


    但他的思想將要前往遠方,追逐那終極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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