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管它們叫預言者吧。


    無數個歲月以來,它們一直在堅守著最初的使命,觀測預言裏上演的每一部分,保持對低維世界的最小影響,讓整體不受外界因素的幹擾。


    長久的等待已經結束,偉大族人預示的那神聖日子正在來臨,在遙遠的彼岸已經有智慧踏上命運之路,沿著他們預見的路線前進,古老的預言即將應驗。


    為讓曆史朝預定腳步發展,接近完美的它們毅然拋棄了最高維度的神靈地位,不惜以毀滅自我的方式跌落低維,在這個過程中,有無數智慧的火種邁向熄滅。


    預言者的腳步沒有停下,它們是耐心的,然而它們的時間是有限的,終點有著最重要的事情,前進路上的阻礙,將會全部被拋棄。


    它們放棄了自己文明裏的累贅,那是無數歲月凝聚的科技結晶,每一點都能讓文明如癡如醉的成果;


    它們拋棄了成千上萬個裝載自己軀體的空殼,將思想凝聚在了空間中,代價是將會脫離物質的控製。


    但現在,時間還是不夠,既定程序已經察覺,毀滅將會在不久後降臨身上,文明的終極使命卻不能夠停下,它們將要拋棄最後的留存,靈魂失去了指揮並抽搐地跳著死亡之舞。


    它們將自己轉化為了最純粹的能量,時間再也奈何不了它們,空間也無法阻擋它們的前進,毀滅的到來隻是它們慶祝重生的一場煙火盛宴,最終使命的指向,已經變得清晰。


    ……


    兩位管理者的毀滅正在使用中。


    從高維跌落的一切不斷消失,戰略打擊的效果一如既往的無視一切,事態正朝著有序化的方向恢複。


    “裂開的缺口已經被補上,不用太久我們就能——”大衛的聲音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安揚還沒來得及問,他帶著一絲驚恐的意識傳給了他:“更大的時空裂縫!天啊!這是什麽樣的力量——”


    意識徹底的斷開了,安揚追問道:“怎麽就回事?”


    沒有反應,靜悄悄的仿佛大衛從未存在過。


    “智能,看看那個位置。”安揚立即調用了智能的資源,它以最快的速度對準了大衛曾在的區域。


    “它停住了!”智能說。


    “停住了?”安揚對這種說法感到奇怪,宇宙是不停運動的,沒有參照物,談何停住?


    “很強大的能量場。”智能把畫麵傳了回來,星空中代表著大衛的使用的飛船,現在完全失去了動力。


    “管理者的能量被吞噬。”智能繼續說著,“它正在消失。”


    大衛的反抗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便無影無蹤,安揚不知道它是離開了,還是被……毀滅了?


    什麽力量能夠讓管理者都束手無策?


    智能和安揚的目光來到了他所說的方向,跌落的空間裂縫已經關閉,但正在消失的蟲洞,證明了曾經有人從這裏通過。


    下一秒——就在安揚的飛船內,一個超小型,能量被精準控製到令人五體投地的蟲洞打開,緊接著從裏麵衝出了一團色彩斑斕的物體。


    “能量人!”智能認出了來者身份,資料也瞬間灌入安揚的腦袋中——能量人,即第五級文明的頂級智慧生物形式。


    生物體能夠達到第四層級,科技能夠掌握媲美第五級文明科技的文明,在無數個平行宇宙中並不少。


    但能夠將生物體本身突破到第五級的,卻寥寥無幾。在智能的記載中,也隻有當初賦予安揚管理者身份的管理者,達到標準。


    現在這位是第二個。


    能量人,擺脫了物資的桎梏,純能實現了永生!


    安揚的第一感覺是極端危險,要立馬離開!他目光停留在哈絲娜身上的那一瞬間,傳送的指令已經發出,但他卻驚恐萬分的發現,自己仍在原地。


    智能也緊張了:“有一股能量場封鎖了我們!”


    安揚腦袋裏閃過千萬種想法:“走不了,攻擊他呢?”


    挑戰著所有文明科技極限的微型蟲洞已經消失,融入的能量在他麵前凝聚成了人形——人類的形狀,具備五官、四肢,但細節是模糊的。


    安揚的第二個念頭是使用無堅不摧的毀滅,當作用在能量人身上時,毀滅沒有發生,卻奇異的被它吸收掉。


    “針對物質的攻擊對它無用,它們隻是一團能量。”智能提醒他,對方已經相當於融入了宇宙中。


    就像時間、空間的永恒存在一樣,能量也如此。


    這意味著……對方是不死不滅的。


    “安揚。”對方的聲音直接作用在他腦海裏。


    “你是誰?”安揚努力讓自己多年鍛煉的心髒平靜下來,眼前這一幕已經超出了他能夠理解的極限。


    他不知道對方比之創造者誰強誰弱,但給他的感覺一樣是不可超越,不可戰勝和不可擊敗的存在。


    “我是預言者,我們正在等待你。”對方平靜的站著,除了不讓他傳送離開,並沒有做出讓他感覺不善的舉動。


    “預言者?”安揚摸不著頭腦。


    對方已經獲取了他對宇宙數值的衡量方式,比如時間用年,距離用光秒,重力是地球的標準g……


    所以交流起來毫無障礙:“我們在一千萬年前預言到了今天,我們如約的到來,是要履行與你在預言中的承諾。”


    “這裏發生的一切,四個文明的衝突,對現實世界的懷疑,文明構建的虛擬世界循環模型……全都是讓你來到的因。”


    “你對已發生事件的注意,你的到來和幹涉,你觸發的接觸事件,我們由最高往低維度的跌落,則是你帶來的果。”


    因果?


    安揚的臉上全部都是茫然,他能讀懂對方說什麽話,但這些話連起來表達的意思,他真的不理解。


    安揚想要快速弄懂關係:“我見過你嗎?”


    “在現實裏,我們是第一次見。”預言者說,“你現在非常疑惑,但請放心,我們會讓明白事情的原委。”


    預言者抬起了手,安揚警惕道:“你想要帶我們去哪裏?”


    “這裏不安全,我尋找你的方式已經違規,創造者會很快觸發檢測。”預言者開啟了空間之門,將他們全部送進去。


    ……


    安揚和哈絲娜來到了新的地方。


    沒有想象中的光怪陸離,令人無法理解的空間、時間和維度,它甚至給了安揚非常熟悉的感覺,這裏是他反複做過的夢!


    一座風光秀麗的小城,傍晚的太陽餘輝照耀著公園草地上嬉耍的孩子,坐在長椅上看著的寧靜一幕,頓時趕跑了所有的疲憊。


    “這是?”哈絲娜感覺十分熟悉。


    安揚沒有立刻回答,他驚駭的望著四周,不敢相信:“這是我曾經夢到的城市,你和我一起生活在這裏,不受塵世打擾。”


    “原來是這樣的!”哈絲娜雙目發亮,貪婪看著但又警醒道:“這裏不正常,預言者帶我們過來的,這恐怕有別的目的。”


    “一切事情的演化,都有著自己的目的。”預言者出現在了他們身邊,他現在是西裝打領帶的,頭發梳得油亮的人類形象。


    “為什麽要帶我們來這裏?”安揚問。


    “這是你最喜歡的世界,它是你設計,而我們幫你創造的。”預言者告訴了他事實,盡管安揚還不太相信。


    預言者見到他們臉上都保持著戒備,平淡的說:“我沒有任何的惡意,我隻是按照約定帶給你真相。”


    “真相?”


    “我們曾經預言到了今天和往後一段時間的發展。”預言者說,“你曾經覺得,預言是一門無法參透的宇宙玄學,是開啟真理之門的鑰匙。”


    安揚真的這麽覺得,他曾經與智能溝通過,但現在智能已經無法聯係上,他好像也失去了管理者的任何權利。


    “我曾經告訴過你?”安揚想要反駁對方,“但現在我堅決不想跟你說,很遺憾你的預言失敗。”


    “你相信預言是一種觀測即崩潰的存在。”預言者笑了笑,“預言中的你告訴我了我們,我們在現實裏告訴了你,然後未來全部成了碎片。”


    雖然對方沒有太多的話,但安揚卻隱約有股認同的感覺,他不僅悄然地問:“哈絲娜,你覺得?”


    “聽他說下去,配合總是沒錯的。”哈絲娜不光是他最信任的助手,也是他最牢靠的背後力量。


    哈絲娜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她悄悄抓住了他的手,她用永遠的陪伴來支持他,讓他無所畏懼。


    安揚想要掌握話題主動:“如果你說的是真,真相呢?”


    對方搖了搖頭,感歎道:“背後的真相隻是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你曾接觸的循環模型、複雜循環模型,它曾經崩潰過。”


    “是的。”


    “但通往真理之門的道路上,它又詭異的成立了。”


    這下安揚不淡定了:“你是想告訴我,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我們隻是一堆陷入循環裏的數據?”


    “我可沒這麽說,這是你過去的論點。”預言者冷冷一笑。


    安揚能感覺真相不簡單。


    “事實可比你想的更加複雜,我們或許是現實在虛擬裏投影,也或許隻是一道道冷酷的程序,我們或存在,或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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