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別過臉去開小差。


    我跟賀家國自從除夕那晚把話說開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更多的接觸。雖然賀央時常邀我去他家吃飯,我也去了好幾次,但跟賀家國的交集很少。即便知道他是我父親這個事實,卻沒法讓我們更親近。我覺得我還沒有做好把他當做父親來看的準備。他對我來說,還是非常陌生。


    但是我跟賀央的關係已經跟一般兄妹差不太多了,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覺得他現在好像對於有一個姐妹這件事非常高興,無聊的時候常常來找我。


    不知不覺間,媽媽離開我已經一年多。上個周末我去賀央家吃飯的時候,猶豫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問賀家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掃墓。他鎮定地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用一種低沉的聲音說:「不用了。」


    說完,他就回書房去了。


    說真的,在那一刻,我很失望。可是後來回到家,靜下心來想一想,這也實在合情合理。隔天賀央打電話來,說要陪我一起去。我有些詫異,但沒有拒絕。


    墓園離市區並不遠,隻是趕上了清明節,路上車很多,有些擁堵。


    我們依舊在高速入口排隊,賀央煩躁地探頭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語般地說:「氣壓低的天氣會讓人覺得像要窒息了一樣……」


    後座上靜靜地躺著一束鮮花,是我早上剛去花店買的,買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連媽媽喜歡什麽花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媽喜歡什麽花嗎?」我問賀央。


    他皺起眉頭看著我,思考了幾秒鍾:「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媽喜歡什麽花,」我聳肩,「但是她卻知道我在take that裏麵最喜歡的是robbie williams……」


    賀央看著我,然後扯著嘴角笑了笑:「我媽竟然也知道原紗央莉。」


    「……」


    我們沉默地看著彼此,然後不禁都有些惆悵。這種惆悵無法用言語表達,隻能化作一絲苦笑。


    「你說一個人要怎樣才能完全了解另外一個人?」這下,換成我自言自語了。


    「必須要很用心才行。」賀央答道。


    我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可是我知道,即便很用心,也未必能夠完全了解,可是如果不夠用心,那麽一定不會了解。所以古人常常說,人生若得一知己,夫復何求。我們中的許多人,也許尋尋覓覓一輩子,也找不到一個能夠完全了解和理解自己的人。


    進入高速路後,雖然車速不如預計的快,但也很快到了出口。墓園在城郊的一座小鎮外圍,沿著國道開,道路兩邊是大片的油菜花田。我覺得如果是大晴天來的話,這開滿油菜花的景象一定美麗又壯觀,隻可惜我每次來,天空都是灰濛濛的,見不到一絲陽光。


    我們很快就來到了墓園門口,出乎意料的是,來掃墓的人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麽多,停車場裏井然有序,也不見人來人往嘈雜的境況。


    我跟賀央都沒有帶傘的習慣,不過所幸雨漸漸小了,我們都穿著連帽的防水風衣,下了車,兜上帽子,便往墓園走去。


    我沒來過幾次,所以對這裏的路不熟,沿途兜兜轉轉好幾次,才找到了媽媽的墓碑。


    不遠處有一家人也在祭拜,大約是剛故世的老人,子女們都哭成一團,看得人不由鼻子一酸。


    我把早上剛買的花放在媽媽的墓碑前,然後就那樣傻傻地站著,也不知道該幹嗎。過了一會兒,還是賀央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你沒有什麽想跟你媽說的嗎?」


    「……」


    「要不要我去旁邊呆一會兒?」


    我本想點頭,但馬上又改變了主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搖了搖頭。


    其實,我都快哭出來了。


    賀央皺了皺眉頭,表情像是有點複雜,最後,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說:「想哭就哭吧。」


    聽到他這樣說,我「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這淚水中,包含著許多情緒,悲傷、難過、後悔、遺憾……我其實並不知道要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情,大多數時候,我也隻是把那些負麵的情緒隱藏在心底,慢慢等待它們消失殆盡。


    賀央張開臂膀摟住我,我難過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輕拍著我:「你不用道歉,真的……」


    其實,這一句「對不起」我要跟很多人說。我常常獨斷專行,又很任性,可是我又總是能夠遇到好人,他們包容我、原諒我,以一種我察覺不到的方式,以一種我習以為常的姿態……所以我常常意識不到這一點。直到我經歷了一些事,我長大了,我變得成熟了,我也能夠以寬容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我才發現,原來從很早很早開始,我就已經擁有了被寵愛的幸福。原來我是如此的幸運,根本不需要去埋怨任何人,也根本無需抱怨命運的不公。


    也許我的生活確實有缺憾,可是,誰沒有缺憾呢?這才是生命的本質:不斷追求和圓你想要圓的夢。


    而這道歉,我尤其想說給媽媽聽。


    盡管有點晚,盡管她已經聽不到,可是我想說,這麽多年以來,我跟她之間的心結已經解開了。不論我父親是誰,不論她怎樣對我,她愛我如生命,她是我的媽媽……


    我終於可以哭出聲來,我終於可以跟她說:對不起。


    從墓園開車出來,雨依然在下。我哭得有些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想心事,賀央也安靜地開著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整個車廂裏隻聽到雨刮器擺動的聲音,如同節拍器一般有規律,簡直像在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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