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師站劉景瑉身邊,不若他那般從容。他沒歷過這種事,拿那些貼過來的姑娘一點辦法沒有,隻得湊近劉景瑉,尋著機會朝他咬耳朵:「為何要遮麵?」


    「風月地,難免遇到些麵熟的人,認出來怪尷尬的。」劉景瑉收了視線,扶了扶臉上掩麵的半臉麵具,湊過頭向林師小聲解釋,「這是清風樓向來不言說的規矩,不過帶不帶隨客人,若是不怕被人認出來,便可以不戴。」


    「我是想問。」林師無奈道,「為何你是麵具,我是麵紗。」


    清風樓供給客人選擇,麵具或是麵紗,全遂客人心願。在這種場合來的權貴商賈卻統一得很,無一不嫌棄那麵紗娘裏娘氣的,鮮少有人戴。


    林師係戴條素色麵紗,他上手摸摸,質感與垂感皆是上乘,瞭然這麵紗大概不屬清風樓,是身邊這位公子爺的私人珍藏。


    很快劉景瑉亦證實了林師的猜想,他且說這清風樓的麵具麵紗什麽人都戴過,不幹淨。


    「因為我隻帶了這個。」劉景瑉說,「想著你戴上定是好看,一不留神,便帶出來了。」他一挑眉,輕輕湊過來,「小郎君湊合一下,賞臉帶著罷。」


    麵紗就麵紗,硬要堅持換反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劉景瑉拉著林師在二樓落了坐,遣散了身邊的姑娘,隻留了一位小廝在旁邊伺候著。林師端坐在茶座旁,板正得很,從髮絲到衣擺一絲不苟,劉景瑉卻懶散地倚著身後的軟墊,仿佛全身上下就那指尖有骨頭似的,嗒嗒地敲著茶桌。他朝杜雲中的方向努努嘴,一副在堂裏看戲的模樣,朝身邊的林師笑得諷刺:「知道今日為何入這清風樓麽?想要認認朝堂上的人,來這清風樓一逮一個準。」


    林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對麵是一副腦滿腸肥的臉,接著又聽劉景瑉開口:「那便是工部侍郎杜雲中。」


    劉景瑉抱臂靠著軟墊,悠哉遊哉地似乎帶點炫耀:「長安城裏待久了,一些人即使掩麵,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一會兒,那抱著琵琶的磬兒跌跌撞撞地上了樓,林師隻一抬眼,便識得她是先前路上被劉景瑉攔下的那姑娘。


    杜雲中伸手將她攬入懷裏,見她一副發抖的樣子,更來了興致,作勢要同她親昵。誰知那磬兒姑娘哆哆嗦嗦地湊到他耳邊,杜雲中覺她是想說哪家情話,忙不迭湊了耳朵上去。


    「張....張.....」


    張什麽?杜雲中心中正疑惑,那磬兒終於吐出一句,「張與下死了!」


    遠處倚坐在軟榻上的劉景瑉微微一笑。


    杜雲中眼一瞪,眉一橫,伸手一把將她推開,磬兒覺他要打自己,忙要抱住頭。


    可護也是沒有用的,杜雲中一把掐住磬兒的脖子,生生將她提起來,帶近自己,臉色紅中發青。


    不知是怒是恐,讓人害怕:「你說什麽!!」


    琵琶從姑娘手中滑落,落在地上,發出「噹啷」一聲響。


    磬兒被掐著脖子,呼吸不過來,她隻能艱難地一點一點吐字,磬......磬兒不知......有....有人叫.....磬兒....傳....話...


    此話一出,坐於遠處的劉景瑉笑容陡消,捏緊手中酒杯。


    那頭杜雲中手部青筋暴起,吼,誰叫你傳的話!


    驀地,一陣微風吹過,緊接著杜雲中突覺手腕一緊,很快一陣酥麻的痛沿著手腕至骨髓蔓延至全身。


    「呃!」


    此磬兒姑娘脖頸一鬆,得了空氣,趴跪在地上以頭點地,大口咳嗽呼吸,走也不敢,留也不敢。


    「誰!」杜雲中猛地起身,可那右手瞬間使不上勁了,又麻又痛太過激烈,又好像幾乎全身血液都從那手腕處迸發出來,他咬著牙,手腕青筋暴起,兩道粗眉緊攥在一起,他吼,哪個孫子下陰手!


    坊中鬧事的不算少見,這顯然是哪個憐香惜玉的出手相助,又不願露麵。有這氣魄與身手的,那青樓鴇母不敢細究,唯恐得罪了人,倘若是個杜雲中都惹不起的.....她隻能陪笑著在杜雲中旁邊,這位爺,您消消氣。


    劉景瑉朝林師一挑眉:「功夫不錯,怎的,小公子見不得紅顏受欺,拔刀相助了?」


    方才桌上剛巧有一顆不知哪位賓客遺落下來的一顆小玉珠,林師指尖輕輕一彈,那枚小玉珠順勢而發,剛剛好撞在了對麵杜雲中手腕。


    「不過在長淵鎮時學到的一些小把戲,不需要武功也能學的,你若想,我可以教你。」林師臉色掩在麵巾下看不出波瀾,片刻他又耐不住低聲問:「你明知讓那磬兒姑娘傳話她且要遭殃。」


    「這叫試探。」劉景瑉拉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拽,「進來說。」


    他拉著林師進了間空包廂,木門吱呀一關,他抱臂靠著們,壓低聲音直截了當:「我懷疑這個杜雲中。」


    他的聲音很小,似乎是擔心隔牆有耳,但林師還是聽得清楚。


    他坐在榻上,半仰頭看著劉景瑉:「你懷疑假半仙是他的人?」


    劉景瑉點頭:「這兩天穀餘打探過了,對,就是那天送酒的侍衛,可還記得?」


    林師自然記得,看上去是個不善言辭的,那日送了酒,便匆匆走了去,連話都沒說一句。他歪頭看向劉景瑉:「記得,年齡看著不大,是跟著一路來的京城?」


    「他一直在京,沒去過長淵鎮。」劉景瑉一笑,回到正題,掰著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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