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了一聲,在心裏腹誹道,時峰噁心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總比餓死好。時瑜安慰自己。


    把白粥一飲而盡後,時瑜坐在窗前發呆。天色陰沉沉的,一副快要下雨的模樣。


    時瑜沉沉地嘆了口氣,他已經將近一周沒和阮知秋聯繫上了,也不知道阮知秋什麽時候能找到他。


    阮知秋應該急瘋了吧。時瑜閉了閉眼,眼底慢慢浮現起一層陰影。雖然一時半會沒有生命安全,但是完全聯繫不上,焦慮感隻會呈指數倍增長。


    時瑜完全能想像出阮知秋由多崩潰,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轉身看著這個狹窄的房間,就像是看著埋葬自己的墳墓。時瑜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蜷縮,在褲子上勒出一道道褶皺,僵持幾秒後又驀地鬆開。


    窗戶沒關嚴實,一陣風從窗縫裏溜了進來,時瑜的頭髮被吹到揚起,碎發遮住了眼睛,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可是睜眼閉眼間全都是阮知秋的模樣。


    埋藏在心底又隱忍多時的難過突然迸發了,時瑜隻覺得心髒就像被一隻大手用力地擰了一下,一時間,他呼吸都要停滯了。


    「知秋......」時瑜垂下頭,連埋在掌心裏,小聲又急促地喊著阮知秋的名字,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壓抑,不知何時,他的指縫裏填滿了淚水。


    他胡亂地抹開淚水,視線在模糊和清晰中交替,可是不論時瑜怎麽擦眼淚,視線總是很快變得模糊。


    「知秋,我好想你。」時瑜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悲傷、酸澀徹底填滿的他的心口。他撐著桌台,像一隻瀕死的魚大口地呼吸,鹹澀的淚水流進了口鼻,時瑜卻渾然不覺。


    「你一定要好好的。」


    時瑜在窗台前坐了許久,久到風幹的淚水貼在臉上,臉頰繃的生疼。


    他慢慢走到床邊,從床底下翻出一疊報紙和幾隻水筆,這些是時瑜前幾天在房間的櫃子後麵找到的,他也不知道時峰為什麽沒有把這些東西拿走,但是落灰的紙筆卻成了他這些天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工具。


    時瑜的指尖顫了顫,他定了定神然後緩緩落筆。他幾乎不需要打草稿或者定型,落筆即是阮知秋的輪廓。


    報紙的背麵已經有好多個阮知秋的小像,還有他一筆一筆畫出來的結婚照。筆尖有些斷墨,畫麵顯得有些淩亂,但是時瑜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將阮知秋的小像上加上笑臉,即使他知道阮知秋大多數時候都是麵無表情。


    「他一定要開心一點。」時瑜在心路默念著。


    像是祝福,又像是祈禱。


    *


    「有消息了嗎?」阮知秋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嗓音沙啞到旁人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但是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沒人知道時峰到底藏到哪裏去了,他名下的幾處豪宅都被變賣了,偌大的公司亦是人去樓空,若不是時瑜被他帶走了,阮知秋甚至恍惚地覺得時峰是不是人間蒸發了。


    「知秋,你歇會吧。」陸清河不知何時走了進來,辦公室裏的人都識趣地暫時退了出去,很快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阮知秋和陸清河兩個人。


    「時瑾呢?」阮知秋閉了閉眼,又慢慢睜開,「你一個人嗎?」


    「小心一點。」他頓了頓,「別像小魚一樣。」


    陸清河點了點頭,「小瑾她累了,在家睡著了。」


    阮知秋沒再說話,隻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沉。


    陸清河嘆了口氣,把剛泡好的喝咖啡放在了桌角,然後坐在沙發上,開始整理堆積如山的文件。


    自打時瑜被時峰帶走,阮知秋幾天沒有回過家,整日整夜地待在辦公室裏,累了就靠在沙發上眯一會。他沒有刮鬍子,衣服也沒有搭理,甚至連衣領都耷拉著向外翻,加上連續熬夜使得眼神失焦,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就連陸清河都有阮知秋被奪舍的錯覺。


    時瑜失蹤的消息早就已經在知逾傳開,以至於這些天辦公室的氣氛壓抑到過分,就像是橫亙在兩座山頭間的獨木橋,有一點風吹草動,這種微妙的平衡就會徹底崩壞。


    誰都不敢往那座獨木橋上跨一步,但是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關注著時峰和時瑜的動向,甚至與時瑜相熟的同事主動熬夜加班,幫著阮知秋一起找時瑜。


    陸清河把文件分門別類地放好,幾摞文件中,最顯眼的是和時峰有關的線索和新聞。阮知秋不知疲憊地搜索和時峰有關的一切信息,在海量的文字中尋找似乎有用的隻言片語。


    陸清河抬起頭深深地看了阮知秋一眼,目光逐漸變得晦暗不明。


    即使自詡足夠了解阮知秋,但是他也拿不準阮知秋到底能堅持多久。他們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然而那個結果萬一真的發生了,陸清河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


    阮知秋和陸清河一直試圖將事態控製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可惜的是現實往往事與願違。


    陸清河揉了揉酸脹的眉心,他試圖將資料再整理一遍,但實在熬不過翻江倒海地困意,沒過多久便靠在沙發邊上沉沉睡去。


    阮知秋做了一個很混亂的夢。在夢裏,時瑜被時峰折磨的生不如死。阮知秋想上前追趕,但是他和時瑜之間永遠隔著一段距離。他看的真切,但是卻無法觸碰,無力感幾乎將他折磨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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