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這天子身上有龍氣相護,妖魔都近不得身。


    他倆雖然相愛,卻隻能瑤瑤相望,並不能親近分毫。


    朝廷的人尋來,天子不願意離開,甚至在青兒麵前發下誓言,寧願不做這個天子,隻願與青兒在這牡丹園裏長相廝守。


    青兒知道她與天子是沒有結果的,她更不願意天子為她放棄江山。


    於是,她尋了個時機,將我灌醉了,成了我的人。


    天子怒極,二話不說離去。


    我本就對青兒魂牽夢繞,能得到她,我自是滿心歡喜。


    可我的結發妻子魏氏卻怒了,她三番四次來找青兒的麻煩。


    我知道她也委屈,所以我沒攔住她。


    青兒是精怪,有些法術在身上,不管魏氏去放火還是潑糞,都是她自己吃虧。


    青兒先前隻想著擺脫天子的糾纏,沒想到我有妻子,十分自責,不許我再去找她。


    我曾偷偷看過她幾回,見她時常用手扶著肚子,那是婦人有孕常有的動作,我知道我要當爹了,著實興奮了好幾天。


    大概是我對魏氏的態度比之前好了不少,她對我也和顏悅色起來。


    這日,她跟我說夢到了她的祖母,想去祖母墳前祭拜一下,我沒多想就隨她回了娘家。


    誰知,也就是那天,城外來了一隊人馬,一把火將這牡丹園燒了個幹淨。


    燒完之後,還命令縣令以後這裏就當亂葬崗,不能再作他用。


    我收到消息匆忙趕回,已經是幾日後了。


    我向附近百姓打聽,他們都說,那夜聽見了女子淒厲的哭喊聲。


    再怎麽不敢置信我也不得不接受事實,青兒與我們那未出世的孩兒,沒了。


    那時,她才懷孕三四個月,都沒顯懷,我是萬萬沒想過,那孩子能生出來啊!”


    童花匠說著,回身淚眼朦朧的撫摸著碧玉的臉頰,輕聲喚道:“孩子,你受苦了,都怪爹,現在才找到你!”


    “怎麽……怎麽會這樣?”


    碧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淚從眼眶裏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她躲閃著童老爺的觸碰,後退兩步,哽咽著用袖子擦了把眼淚,呢喃道:“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我知道的,跟你說的一點都不一樣。錯了,都錯了,這是怎麽回事?”


    林黛玉和香獐精對望一眼,上前安撫般拍了拍她的後背,扶著她坐下,強壓心頭的焦急,溫柔安撫道:“有什麽事,盡管說出來,大家把話說開了,一切不就都明朗了。”


    “我……可我不知道我該從何說起。”


    碧玉深呼吸幾口氣。


    穩定了下情緒才道:“我三歲前沒有記憶,我隻隱隱覺得,我是一直待在黑暗的地方。


    後來,有一個渾身遮的嚴嚴實實的婆婆,打開了一道門,透了陽光進來,我也睜開了眼睛。


    她跟我說,讓我去童花匠門口,隻要我一直在那裏等著,裏麵的人肯定會收留我的。


    她還說,我是牡丹妖與天子生下的半妖,我那個天子爹拋棄我娘,還要斬草除根,徹底將我娘燒死,她要我謹記這仇恨,等我長大後,一定要殺了那天子,為我娘報仇。


    可我隻是一個半妖,我除了能讓牡丹開花,我沒有任何本事。


    兩月前,突然出現了三道黑氣,他們跟我說,他們可以幫我殺了天子。


    前提是,我要為他們打掩護,給他們找個本體棲身。


    我特地用平常的牡丹花偽造了三盆傳說中的名花,再用法術讓他們如真花一樣盛開。


    給那三道黑氣找了個容身之處。


    我們的計劃便是,他們以高價被買走,然後進獻給天子或者是天子身邊的達官貴人。


    雖然我們妖精受天子龍氣壓製,靠近不得,可隻要收攏了他身邊的心腹,讓他的心腹動手,總有能成功的一天。


    隻是沒想到你們會突然出現,鬧出這麽多事。


    “唉,你這半妖,你糊塗啊!那三個妖邪是從虛空畫境裏逃出來的惡鬼邪神,他們有求於你,自然好話說盡。


    可他們怎麽可能真的按照你的要求幹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香獐精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除了傻麅子,她很久沒見這麽蠢的人了!


    碧玉被點到這裏,也是心頭一震,不敢置信的問:“那他們不幫我刺殺天子,為何又願意順從我的計劃,被人買走?”


    “當然是想被達官顯貴買回去,假以時日取而代之,也能享盡凡間榮華富貴!有這好事,讓我老豬幹我也想啊!”


    “那該怎麽辦?”


    碧玉發覺自己被騙了,心慌了一瞬,問林黛玉和香獐精拿主意。


    林黛玉剛才一直沒出聲,是在想事情,她絞著帕子在屋裏來回踱了幾步,問碧玉:


    “既然他們現在棲身的牡丹,是你偽裝的,上麵自然是有你的法力,你能否推動法力,感受他們現在在哪裏?”


    “我試試。”


    碧玉掐了個法訣,指尖閃起瑩瑩綠光,將這綠光點向額頭。


    突然“噗……”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身子也如枯葉一般,搖搖晃晃的墜落下去。


    童花匠趕忙上前將女兒扶住,就見女兒輕聲說了句:“東南方向。”


    “那是前往京城的方向,想來這些人得了名花,是要日夜兼程送回京城,進獻給皇族。”


    孫悟空說罷,喊眾人快追。自己率先飛了出去。


    豬八戒跟上,香滿滿喊了林黛玉一句,一轉身也不見了蹤跡。


    林黛玉起身,童花匠眼疾手快的拉著她的衣袖,不讓她走。


    耷拉著一張老臉哭求道:“仙姑,仙姑,救救我女兒吧!她這是怎麽了?”


    “她被那三個妖物所傷,休息些時日就好了。”


    林黛玉本身就是仙草,仙術與草木靈氣相通。


    伸手點在碧玉額頭上,碧玉瞬間變為一個沉睡的小娃娃,趴在一朵碧玉牡丹的花心裏,睡得香甜。


    那牡丹的花瓣,層層疊疊的將她包圍在其中,就像是母親懷裏的繈褓,溫柔的守護著她。


    眾人看見這一幕,好像知道大火之後的十三年間,碧玉是如何度過的了。


    年過花甲的老父親,鼻尖酸澀,輕手輕腳的脫下外衫,蓋在了碧色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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