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如金色的紗幔緩緩垂下,太陽西斜之際,孫悟空回來了。


    他的身後不見第二個一模一樣的身影,那曾經讓人難以分辨真假的另一個孫悟空,已然消失不見。


    遠遠地,孫悟空便喊道:“師傅!”


    唐僧聞言,急忙放下手中的紫金缽盂,起身去攙扶孫悟空,眼中滿是擔憂,關切地問道:“那假扮你的妖怪如何了?”


    “師傅,那冒充俺齊天大聖孫悟空的乃是六耳獼猴,他也是天生的靈猴,不在三界之內,不在五行之中,因我與師傅生二心而化形入世,現已被我打死了。”


    “啥啥啥,猴哥說的什麽,我老豬怎麽沒聽懂。”


    豬八戒拍拍自己的腦袋,一臉困惑。


    沙僧解釋道:


    “大師兄不是都說的很清楚了,是因為他與師傅生二心而化形入世的,就是原原本本照著大師兄的模樣,本事,行頭,分生出來的,所以看起來才真假難辨。”


    “分生出來……就相當於猴哥照鏡子,鏡子裏頭的猴哥也出來了唄!不過是沒有左右反正之分,所以才一模一樣。”


    豬八戒聽見“分生”兩個字,恍然大悟。


    “是這麽個理兒。”


    唐僧應著,雙手合十,輕念了一句佛號。


    隨後,便帶著徒弟們繼續上路了,他們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漸行漸遠。


    而在不遠處,林黛玉那單薄的身體靜靜地站著。


    她手中絞弄著帕子,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糾結。


    她想上前問問孫悟空,那夢境是怎麽回事,卻又覺得陌生,不敢上前,隻巴巴地看著。


    見孫悟空回歸隊伍,師徒四人繼續趕路了,而孫悟空邊走邊跳,在前麵開路,卻沒想過回頭看她一眼。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孫悟空,陌生疏離,親近不起來了。


    可也沒給唐僧四人找麻煩,遠遠跟在最後麵。


    四人的隊伍走得很快,主要是因為唐僧騎馬,另三個徒弟不是凡人。


    而林黛玉,雖然如今也不是凡人,卻因為法力低微,走了不過幾裏地,便累了。


    之前馱著花盆的變色龍已經放走。她若是變回絳珠仙草本體,行走則更為艱難。


    以往她變作本體,不是被孫悟空頂在頭上,就是揣在懷裏。


    而如今,孫悟空至今沒給她一個眼神,她望向孫悟空的頭上,懷抱時,也隻覺陌生,不願靠近。


    是以,她咬著牙,強忍疲倦前行。


    愣是一聲未吭。


    不多時,天色完全黑沉下來。眾人無法再摸黑趕路,便挑了個地方落腳。


    孫悟空去化齋後,林黛玉終是力竭,化成原形鑽進了土地裏歇息。


    豬八戒一屁股坐在樹幹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出來,是不是少了什麽。


    為何覺得今下午這一路行來,十分沉悶。


    他突然從樹幹上蹦起來,回身尋找:“壞了!絳珠仙草呢?”


    “唉,二師兄,你小聲點,林姑娘好像跟猴哥鬧矛盾了,兩人一路上都沒說過話,一個走在最前麵,一個走在最後麵,林姑娘一停腳就鑽土裏去了。”


    沙僧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嘿!那指定是因為知道猴哥夢裏跟她洞房的事生氣了,都怪我老豬多嘴,也不知道猴哥在夢裏是如何坑拐人家小姑娘跟他洞房的!


    這下可不就是生氣了!”豬八戒懊惱地說道,想去跟林黛玉道歉,被沙僧攔住了。


    “二師兄你剛才不是還說你累了,你快歇著吧!


    你看這一路,林姑娘不是由大師兄帶著就是由變色龍馱著,這還是頭一次走這麽長的路呢!肯定累的不行了,你就別去打擾她了,等哪日林姑娘心情好了,你再去給她道歉。”


    “那倒也是。”


    豬八戒覺得沙僧說的有理,將九齒釘耙扔在旁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又躺了下去。


    夜,漸漸深了,周圍隻餘蟲鳴蛙叫,期待新一天的到來。


    八戒和沙僧原本以為,孫悟空跟林黛玉之間的矛盾不過是一時之氣,片刻就能化解。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情況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林黛玉還是如昨日一般,遠遠地跟在隊伍後麵,獨自一人艱難地走著。她那單薄的身影在風中微微顫抖,仿佛一片隨時可能被吹走的落葉。


    八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快步跑到前頭,喊著孫悟空:“猴哥,你看,林姑娘還在生悶氣呢!你快去哄哄啊!”


    “她生悶氣,生的什麽氣?”孫悟空一臉的茫然。


    “哎呀猴哥,你都忘了,你之前在夢裏騙了人家的感情又騙了人家的身子,人家現在知道了,在怪你了!”


    孫悟空一聽,咆哮的聲音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拔高了八度:“我騙她,身子?!”


    “唉,你小聲點,你元陽都給她了,怎麽不是做了一夜夫妻。


    你快去將人家揣懷裏去吧!你看都把人累的走不動了!”


    豬八戒壞笑著,將孫悟空往後一推。怕被孫悟空挨打,忙用手捂頭,屁顛屁顛地回去幫師傅牽馬。


    孫悟空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到了什麽,轉身回去找林黛玉。


    他快步走到林黛玉身邊,輕聲問道:“林姑娘……你可是累了?要不你化為原形,俺老孫帶著你?”


    “不用,大聖護送聖僧取經重要,我,我不礙事的。”


    林黛玉在孫悟空靠近的一瞬間,渾身緊繃起來。腦海不自覺浮現出假孫悟空提著假仙草,猶如提著一顆大蔥的架勢,連聲拒絕。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仿佛麵前站著的是一個陌生人。


    這種不自在的感覺,來源於是不熟悉的人闖入社交安全距離帶來的焦慮。


    她不自覺地後退兩步,與孫悟空拉開距離,輕輕偏過頭去,不願意看他。


    孫悟空見她這麽排斥自己,又聯想到豬八戒的話,棱模兩可地說:“林姑娘……夢裏的事,你別與我計較,我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了。”


    林黛玉客氣有禮地回答。她的語氣平淡,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與一個陌生人交談。


    夢裏……她歡喜還來不及,又計較什麽呢……


    孫悟空又道:“既然你執意要自己走,那你就走些時候吧!多走幾步,對你身體也有益處,等你累了你再喊我。”


    林黛玉還是疏離拒絕:“不牢大聖煩心,我可以的”。


    路被林黛玉堵的死死的,孫悟空有心再關切幾句,卻無從說起了。


    二人之間,無話可說,氣氛變得非常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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