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蔓在《演技派》正如日中天時,選擇了中途退出錄製。


    趙博語非常不理解,她因為自編自演的《餘震》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一躍成為參賽的人氣前三演員之一,再發展一下對她好感的路人盤會越來越大。


    烏蔓隻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準備接戲了。


    趙博語疑惑:“上次我遞過來的嗎?”


    她點頭。


    “你不是都看不上?”


    “後來靜下心仔細全看了一遍,有個還可以。”


    趙博語不滿:“既然可接可不接,還不如先把綜藝錄完。這個收益大啊。”


    他的說法完全沒錯,但烏蔓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姿態再和追野繼續錄製一期又一期的綜藝,她刪了他的本意就是想在拍完戲拉開和他的距離,好好地分離角色和自身,不想在這莫名的感情漩渦裏掙紮。尤其是知道了他並沒有和何慧語在一起,她鬆了口氣也無法繼續心安理得。


    於是她選擇接下了另一部情感戲,也是一個姐弟戀的角色。以毒攻毒,說不定她就移情到了這個角色上,對追野也不會再有什麽感覺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知道追野已經被鬱家澤半封殺,若是再和他繼續上那個綜藝,對他並不是一件好事。


    她新接的戲有一個好處,是在西北的無人區拍攝。手機除了在酒店還有網,進了拍攝基地幾乎沒有信號,等於與世隔絕。她有很大把的時間和自己相處。


    這部戲的男主演梁子安是一個台灣人,是時下小女生們最吃的那種長相,皮膚快趕上她那樣白,桃花眼,講話也帶著台灣人特有的那股軟儒,是最沒有攻擊的外貌。很容易讓人生出親近的情緒。


    但他很有意思的是,脾氣卻很暴躁,不知道和哪位東北朋友混久了,張口閉口幹哈呢。


    東北話和台灣腔這兩種最洗腦的言語混在一起講,烏蔓不得不承認他是個神人。


    也許因為劇組隻能封閉在無人區的關係,又沒有什麽夜生活,連手機都沒法兒刷,大家隻能經常湊在一起玩玩桌遊。狼殺大富翁誰是臥底,統統玩膩之後,梁子安提議說,我們進沙漠去玩玩吧?


    烏蔓在這之前已經很少讓自己去想起追野,但這句話很難不讓人想起他。


    在她認識的人裏麵,隻有追野這個瘋小子會在十六歲莽撞地跟著喝酒的車夫跑進荒漠,差點有去無回。


    當時在後海的酒吧,追野喝得雙頰微紅,趴在桌上抬起頭,眼光水亮,很向往道:“夜晚的沙漠安靜得很漂亮。”


    梁子安問了一圈,大家都興奮地想去,卻見烏蔓隻是發著呆坐在一邊,不知該不該上前。


    有人小聲說,她這麽嬌貴,肯定對沙漠沒興趣,還是算了吧。


    梁子安有點遺憾,他是對烏蔓有點好感的。被關在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天天對著一個大美人演感情戲,不動心才稀奇。


    不過這也有前提條件,對戲的女演員得基本符合他的審美,有些女演員他哪怕按著親上半天也不會有感覺。經紀人幫在他接情感戲的時候都會問問他好不好這一口,如果拍攝時間長,像是大製作的古裝,女主角他沒有感覺,但又是平台認可的流量咖,必須用,那拍起來就非常痛苦。他隻能退而求其次,祈禱製片人挑一個他喜歡的女二號。


    因此即便這部戲的拍攝條件很艱苦,但他卻拍得神清氣爽。無他,烏蔓正正是他最喜歡的那種類型。


    可他早就耳聞烏蔓背後的大人物,沒頭腦發熱想要和她發生點什麽,得罪不起。當然,她也估計看不上他。


    但是借機多點相處機會過過眼癮,總沒有問題吧?平常的桌遊她幾乎都不怎麽參加,他特意找了個進沙漠的機會,就是希望她能來。


    他猶豫了片刻,不抱希望地湊上去問了一嘴:“你去嗎?”


    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居然點了點頭。


    烏蔓像是在自言自語:“好啊,我想去看看夜晚的沙漠。”


    西北很神奇,晚上九點還是黃昏,天色稠地像多泡了一勺粉的甜橙汁,濃得化不開。帶他們進沙漠的車夫抽著大煙指了指天色:“這天兒到了晚上,最適合看星星。”


    車夫果然沒有誆他們,最後一點橙汁漏進雲層後,天空這塊方桌被蓋上了紗布,深藍色的,星子是紗布上的亮片,看上去質量不太好,隨時會斷線掉下來,那他們就撿了大便宜。


    皮卡帶著他們上了一座小山包,這裏的視野更加清晰。


    大家一一從車上下來,鋪上帶好的紗布和零食,雖然都是些熱量不高的沙拉和幹果。最重要的還有酒。


    梁子安一直在注意烏蔓,他以為她隻是照拂麵子,實際還是不感興趣的吧。卻沒想到她一腳踩上皮卡,攀到車頂,竟認認真真地在欣賞風景。


    月色下的沙漠,坐在皮卡車頂的女人,修長的兩指間夾著的煙,交疊翹起的細瘦腳踝,框在他仰望的眼裏,像一副油畫。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仰起頭叫她:“蔓姐,這樣危不危險啊?”


    烏蔓聞言,呆了一下,忽然忍不住笑起來。


    好像幾個月前,她就是梁子安,仰頭對著屋頂上背光的人影說,你坐那裏危險。


    然而現在換她坐在了這個位置,很大無畏地搖頭說:“高處的風景很不一樣。”


    “還是別坐那兒了吧,下來喝酒啊!”


    他的話讓烏蔓生出幾分意興闌珊。


    她仰頭吐出一口煙,跳下車頂:“走吧。”


    此時也近深秋,天氣漸涼,沙漠的夜也泛著冷意。梁子安注意到烏蔓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衫,忙不迭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他的舉動很分寸,沒有借機碰她的肌膚。


    烏蔓沒有接,笑著說:“謝謝你,但我不冷。”


    “……那你冷了就跟我說,別客氣!”


    他又飆出了那口東北腔,想凸顯自己的豪氣。烏蔓忍俊不禁,她並非感受不到梁子安對自己異樣的青睞,但他的示好卻沒有讓她有任何心跳加快的不自在。


    她仔細分析了一下,大概是這部戲並不像《春夜》,沒有那麽細膩的劇本,沒有那樣會點撥情感的導演,沒有那樣……


    烏蔓停止了思考,下意識地摳起了指甲蓋。


    他們走到桌布邊,有人用手比劃著夜空說:“這上麵是不是北鬥七星啊?”


    “你是不是隻認識北鬥七星?這特麽是大熊座!”


    “你倆都閉嘴吧,這分明是天馬流星座!”


    “……有這個星座嗎?”


    大家插科打諢著,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回去的路上車子路過一個基站,終於有了點信號,烏蔓把剛才在沙漠裏拍的照片發給了鬱家澤,這些天極少聯絡,算是給他一個報備。


    她把那張照片也同樣發到了微博上,安撫一下多日渴求她發動態的粉絲們。同時也收到了鬱家澤的回複。


    “這麽多天沒見麵了,你就給我發這個?”


    “不覺得很浪漫嗎?”


    “所以你拍照的那個時候有想起我嗎?”


    烏蔓愣住了。


    鬱家澤又回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算浪漫。”


    烏蔓草草地說:“沒信號咯,不聊了。”


    但其實還有信號。


    她隻是不知道怎麽回,自己並沒有在那個時刻想起鬱家澤,反而想起的是別人。她不想阿諛奉承地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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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機信號快消失前她又抓緊刷了會兒微博,漫不經心地劃來劃去,點開熱搜時發現tp1又被追野霸占著。


    ……這小孩兒怎麽這麽能造。


    烏蔓點進一看,詞條是#追野發微博


    靚女無語,什麽人啊發條微博都能衝上熱搜第一。


    營銷號都是一模一樣的通稿:“追野終於發第一條微博了!疑似向何慧語告白。好浪漫一男的哦,要麽不發微博要麽僅發一條關於你的。這是來自他的官宣嗎?”


    追悔cp粉們蕩漾了,雖然何慧語承認自己在談戀愛,但一直沒有公布戀愛對象是誰,好多記者追問是不是追野,她說不是,可大家根本不信,美名其曰是在保護戀情。


    這些粉絲自動地做閱讀理解,之所以何慧語要承認戀愛卻無法說名字,畢竟年齡相差大的姐弟戀總是會讓人沒有安全感。


    但這讓一部分cp粉直接脫粉了,甚至還回踩追野,覺得就是他不擔當,還想遊戲人間才不讓何慧語公布他。


    可今天他發的這條微博,讓諸多已經脫粉的cp粉立刻滿血複活仰臥起坐。


    追野沒有發文字,就拍了一張照片,是一本詩集的其中一頁。


    這一頁剛好是海子的《日記》。


    他對焦在詩的最後兩行——


    “今夜我隻有美麗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隻想你。”


    追悔cp粉們興致勃勃地挖糖,說你們注意到了嗎?他發博的時間剛好是何慧語的生日誒,這就是在對她表白。


    而除了烏蔓,沒有人知道,那本詩集,是她送給他的。


    詩集露出的一角還細心地包好了書皮,是小學的時候會買的那種,深藍色的格子紙。


    她前腳發了沙漠的圖片,他後腳發了有史以來唯一的一條動態。如果說是巧合,那她的情感也未免太遲鈍了一些。


    烏蔓連日來的平靜被這麽一條簡短的微博打敗,幹涸的冷冬沙漠,就這麽淅淅瀝瀝下起了春雨。


    作者有話要說:追野:男人不狠,地位不穩。上一章爬牆的都給我滾回來!


    謝謝大家的雷子和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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