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走到自家院子門口,夏敏哽咽著喊了聲。


    她以為聲音挺大,實際就跟蒼蠅叫的差不多。


    此時右手還被張少達握在手心,主要是一進小區太激動,想起媽媽又傷心難過,一時間就忘了把手給抽回來。


    院門裏麵上了鎖,好在院牆不高,張少達一個翻身就跳了進去,隨後大長胳膊一撈,竟把夏敏給抱起來從牆外撈到了牆內。


    兩人在院裏站定,聽覺敏銳的張少達聽到了屋內傳來的腳步聲,他猜測,應該是夏敏她爸。


    果然,幾秒後那人站到了窗後,並撥開窗簾警惕的看向外麵,在他們向大門走近時,低聲問,“誰?”


    “......爸。”


    “小敏?”


    “爸......”


    夏永華打開大門,夏敏一頭紮進他懷裏,嗚嗚哭起來。


    他們的動靜其實不算大,可因為沒電,晚上太靜了,就算是有一丁點響聲都可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比如現在,張少達敏銳的察覺到前麵有三戶人家在二樓的窗戶往這邊看。


    右邊有兩戶,也隻有那兩戶房裏有人,其它都是空著的。


    但這隻是前麵兩排,張少達猜測,前麵還住人的估計都是原來的戶主,而人多的後麵,可能就是那些保安以及外麵搬來的。


    他上前一步走到抱頭痛哭的父女倆身邊,低聲道,“先進屋。”


    夏永華抬頭看張少達一眼,黑咕隆咚的隻能隱約看出個子挺高,身形挺魁梧,至於長相......有前麵兩個其實就足夠了,隻要不醜到天際,他還是能接受的。


    最後夏永華帶兩人去了地下一層,在他泡功夫茶的桌子上點了一根蠟燭。


    這樣即便在外麵,也看不到他家有亮光。


    “爸,我剛才看到媽了......”


    回到自己家,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可因為少了一個人,又讓夏敏心情沉重,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撲簌簌往下落。


    夏永華正發愁怎麽跟女兒說她媽變成喪屍了,沒想到......


    他長歎一聲,“唉,都怪我,我應該阻止她去你小姨家,即便是去,晚上也應該讓她回家來。或者在爆發的第一天,就把她接回來。”


    但那時他自己都還在工地監督視察呢,工人有感染喪屍病毒的,逮個人就咬,如果不是一直跟著他的助手反應快,他可能都回不來。


    畢竟工地上的工人太多了,一咬一大片。


    耽誤了兩天,等他九死一生的回到家,沒看到老婆,才想起她在小姨子家照顧小姨子坐月子呢。


    那時小區裏和街道上到處都是喪屍,根本就出不去。


    後來街道上的喪屍被人給清理了一些,發電廠爆炸又引走了一部分,反正情況稍微一好轉他就立馬開車出去接老婆。


    但是,晚了......


    “我不是跟媽說不讓她去小姨家的嗎?怎麽最後又去了?”


    雖然她媽媽已經被咬變成了喪屍,但夏敏不打算就此作罷,她握著拳頭,咬牙問,“是不是小姨又作妖,施了苦肉計?”


    這種事她小姨以前沒少做,要求得不到滿足,就會拿自己身體來威脅她媽。


    因為她是家裏最小的,小時候又是她媽帶大的,夏敏她媽就對這個幺妹格外寬容。


    說起這個,夏永華的臉色也不好看,“大半夜哭著給你媽打電話,說她難受,發燒,想吃你媽做的飯......你媽想著她到底是在坐月子,不好哭,就去了。原本打算待個兩三天就回來,誰知道......”


    果然......


    夏敏眼神冰冷,問,“那我小姨現在呢?死了還是變喪屍了?他們一家人呢?”


    如果他們一家都好好的,偏偏隻有在她家的媽媽被咬了,那她現在就拿刀把他們一家都砍了。


    夏永華臉色更難看,“你小姨說,你媽是被她婆婆給咬了。”


    所以她小姨還好好的?


    夏敏忽地站起身,罵道,“王八蛋!”


    她怒瞪著雙眼,“我不會放過吳丹彤的,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她!”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她媽是在她家沒的命,那就讓他們一家人來償還。


    在這一刻,夏敏的眼中全是狠厲,跟以前可愛柔軟的形象全然不同。


    旁邊坐著的張少達看著她這個樣子微微挑了挑眉,嘿,這丫頭竟然還有這一麵。


    “爸,你以前收藏的刀呢?開刃沒?給我一把。”


    她想起白姐姐即便有異能,下車時手裏還拿著一把刀,也手癢想要。


    “開了,我一會給你拿。”


    說完夏永華扭頭看向張少達,溫聲道,“小敏,你媽媽的仇我們一定會報,但不急在這一時。你朋友還在這兒,你還沒給爸爸介紹呢。”


    在蠟燭搖曳的燭光下,夏永華總算看清了張少達那張臉,出乎他意料之外,小夥子竟然長的很帥氣,濃眉大眼,五官鋒利,看起來很有男子漢氣概。


    起碼比閨女那些堪比小白臉、弱唧唧的同學強多了。


    高考後她有個同學追她都追到了家裏,還跟她一塊報考了霧城的大學,隻是成績沒她好,走的是工學院。


    其實走哪個學校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男孩要有男孩的樣,要看起來爽快大氣,做事有決策,不磨磨唧唧黏黏糊糊。


    還有身體這一塊,弱不禁風的像什麽樣?


    像這個小夥子,夏永華就非常滿意。


    “啊?......抱歉張叔叔,我把你給忘了。”


    張少達黑臉!


    夏永華:......


    他愣愣的看向女兒,不是很明白,這小夥子看著也就比她大幾歲,怎麽輩分跟他一樣呢?


    “他叫張少達,是我室友的表叔。”


    夏永華鬆了一口氣,瞪了女兒一眼,“你室友喊表叔那是因為人家是親戚,有輩分在。你跟著瞎喊什麽叔叔?”


    聞言張少達也鬆了一口氣,一臉驚喜的看向夏永華,這爸爸能處。


    “夏叔,我今年二十六,您叫我達子就成。”


    “達子,你別在意啊,這丫頭就這樣,以前在家她還叫她媽姐,叫我哥呢。”


    “沒事,她要真叫我叔,我就叫您哥。”


    夏敏:......


    她沒想到隻一個照麵,她爸就跟張少達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你們聊吧,我上樓換衣服。”


    這身衣服穿了十幾天,早就有味了。還有身上,但是沒辦法,沒有水,想洗澡也洗不成。


    夏敏背包裏放了一包嬰兒用的濕巾,一路上她連一張都沒舍得用,這會兒很奢侈的一口氣抽了五張擦身體。


    ......


    另一邊,白荔沒答應讓江明朗開車,他的黑眼圈很重,為了找她們娘倆,可能很多天沒好好睡覺了。


    但她因為自己木係的特殊性,每一次睡的都很香。


    所以她讓江明朗抱著奇奇在後座睡覺,還是她開車。


    已經到了鵬城地界,走了幾十年的路,要是還不認得,那她這腦子也別要了。


    江明朗也確實很累,他抱著奇奇歪靠在後座的被子上,幾乎是秒睡。


    奇奇打了個哈欠,縮在爸爸懷裏也很快睡了過去。


    從雲溪村到平江大橋,可能是被江明朗和張少達給清理過,所以一路都很順,既沒喪屍也沒變異動物。


    中間經過周家村,她停車跟周暉一家人告別。


    剩下的路原以為會更加順利,但讓白荔沒想到的是,通往雲溪村裏麵的三個路口都被設了障礙。


    此時已經是深夜,障礙處沒有人守著,但那是重達幾百斤的石墩子,想挪開也不易。


    她沒有多想,以為是村裏人為了安全起見才這麽做的。


    於是繞過這三個路口,開到最北邊第四個通往她家果園的一條公路。


    這條路是她爸為了卡車拉水果進出方便,他們家自己出錢鋪的,平常也隻有他們家人走,畢竟外人沒必要走這條路,太繞了。


    但當白荔把車開到這邊時,雖然沒有石墩子那麽重的路障,她卻仍舊停下不走了。


    “怎麽了?”


    江明朗非常警覺,白荔剛停車他就醒了。


    “地上撒了很多鐵釘。”


    江明朗把奇奇放在後座,打開車門下車。


    這邊的路口也不是沒有石墩,而是被移到了路邊。江明朗猜測,應該是嶽父移走的。但設路障的人顯然不甘心,所以在他離開後又過來撒了鐵釘。


    不用猜他都知道這釘是誰撒的。


    他嶽父平時為人處事頗大氣,如今末世來臨,又靠一己之力清掃了村子。所以村裏隻要不傻的,沒人會跟他作對。


    隻有白向元一家。


    江明朗知道自己拒絕去接他女兒,得罪了他,他這是想用這招來教訓他呢。


    畢竟如今還會從這條路走的,隻有他們夫妻倆。


    大晚上的他也不想說什麽給媳婦添堵,隻是彎腰仔細的把路上的鐵釘都給收拾了。然後也沒上車,一路走著檢查著,白荔開車在後麵跟著,用了一刻鍾才到家。


    車子到門口還沒停穩,大門就被打開了。


    “荔枝?”


    “爸,你怎麽還沒睡?”


    看見女兒,白向天結結實實的鬆了一口氣,他兩步走到車窗前,先打量了一番女兒,再探頭往車裏瞧,小聲問,“奇奇睡了?”


    “睡了。”


    白荔看著她爸,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兩個月沒見,小老頭的頭發似乎白了不少。


    她嗔怪道,“江明朗去接我,您有什麽不放心的?再說了,您女兒也不是泥捏的,還能照顧不了自己和您孫子嗎?”


    白向天笑了,“對,虎父無犬女,我閨女厲害著呢。”


    你這是在誇你閨女還是在誇你自己?


    父女倆相視一笑。


    隨後白向天把大鐵門推開,讓白荔把車開進去。


    關門回屋後,江明朗才跟他說起北邊路口被人撒了鐵釘的事。


    白向天氣的臉都青了,他罵道,“狗娘養的白威,下午他帶著人去那邊放石墩,被我給揍了頓。你二叔去找白向元,他躲著沒出來。本以為今天能消停,沒想到還敢給我們來陰的。”


    對外人不敢,但白向元一家惡心起自家人來,那是一點都不手軟的。


    “今天我去接荔枝的時候,他還讓我去江城接白畫。”


    正好白荔進屋,聽到江明朗的話她嗤笑了聲,“白畫早不在江城了,爸,您還不知道吧,去年過年她帶回家的那個有錢的男朋友,人家有老婆。二月份的時候被原配打上門,給打流產了,住院的時候錢不夠,找我借了五千。”


    白荔嫌丟人,這事連江明朗她都沒說。


    這個堂妹就比她小兩歲,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小時候關係還不錯,隻是後來也不知是被她爸媽挑撥的,還是本性如此,竟然跟她家裏人一樣,認為他們家欠他們的。


    有點屁事都要她幫忙,白荔可不慣她,能不能幫都不幫。


    她本身就有點怕白荔,幾次之後也就不敢了,這麽多年,也就二月份給她打電話哭著借錢。


    白荔給她了,三月份的時候她又跟白荔打電話,說她不在江城了,也跟那男的斷了,然後還了她兩千塊。


    在不在江城,斷不斷的,白荔沒興趣。


    都三十的人了,做人的底限都沒有,她能說什麽?


    白向天也不喜歡這個侄女,人怎麽樣他也不關心,不過要是明天白向元還想讓明朗去接她,那他可要拿這個來說事了。


    就怕被他爸聽到會生氣。


    說到底也是他親哥的孫女,做什麽不好要給人當小三?


    老爺子一輩子教書育人,最見不得這種事。


    之前白荔不說,也是怕她爺爺聽了會生氣。


    本來一個不成器的白威就讓他煩的要命了,現在再加一個白畫......


    白荔勸她爸,“算了,別拿這事刺激他了,別最後沒刺激成他,倒把我爺爺再給氣個好歹。”


    他們一家跟白向元關係很淡,不覺得有什麽。


    但老爺子不同啊,畢竟那是他親哥的兒子,他親哥還救過他的命,對他也特別好。


    設身處地的去想,也是能理解他放不下白向元。


    “姐你回來了?”


    “荔枝?”


    三人正說著,白楊和白向前夫妻倆察覺到樓下的動靜,還有白老爺子夫妻倆,也全都起來了。


    白楊本來想撲過來抱住白荔的,但被江明朗給隔開了。


    他拎著他的衣領斥道,“你幹什麽?多大了還膩歪你姐?”


    “我多大那也是我姐,你放手......姐你看他呀......”


    一家人全都笑了起來了。


    看著完完整整的一家人,白荔分外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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