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帶霧濃(二)


    第二天醒來後, 陶鹿在和葉深進行日常的“情感互動”時,總覺得哪裏不對。


    【二喵】:葉哥哥, 早早早!


    【二喵】:喵~ >▽<


    【二喵】:呼叫呼叫呼叫呼叫!


    陶鹿等了等, 沒回音,先起床,就接到了媽媽盧碧華的電話。


    “鹿鹿,媽媽到冬管中心了,你出來吧。”


    陶鹿拎起背包,跑出冬管中心,就看到兩列筆直楊樹夾著的馬油路上, 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主駕駛上的中年男子開了車門, 衝她招手,笑得憨厚又殷勤, 是盧碧華二婚的丈夫, 陳國壯——她的“陳叔叔”。


    陶鹿腳步一頓,麵色冷了點, 握緊了背包的肩帶, 慢吞吞走過去, 叫了一聲“陳叔叔”,打開後麵的車座坐了進去。


    盧碧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裹著一件墨綠色的輕紗披肩,雙手交疊放在已經凸出來的小腹上。算一算,她已經是懷胎六月了。她有些費力地扭頭望著女兒,眼神裏閃著討好與擔心, 解釋道:“本來媽媽是想自己來接你的,但是你陳叔叔知道了,擔心媽媽應付不過來……”


    陶鹿“哦”了一聲,低頭擺弄著手機。


    陳國壯擰開保溫杯,遞給盧碧華,“喝口清雞湯,你看看你嘴都白了……”


    盧碧華正在說的話就卡在了嘴邊,看了女兒一眼,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接過來,從了丈夫的好意。


    陶鹿搖下車窗,心裏說不出的煩躁壓抑,眼看著路兩旁的白楊樹倒退著飛馳而去,重重透了口氣。她決定挪開心思,讓自己想點高興的事情。


    【二喵】:開心開心開心!


    【二喵】:每月一天的假日,開心!


    這次葉深回複了。


    【葉深】:哦。


    陶鹿擰著眉頭打量著這個“哦”字,那種覺得哪裏不對的直覺又冒出來了。


    【二喵】:我這麽開心,葉哥哥就隻回個“哦”字麽?


    【二喵】:哭泣,哭泣,葉哥哥好冷淡……


    她本來心情就不好,借此鬧葉深罷了。


    【葉深】:……哪裏冷淡?


    【二喵】:哪裏不冷淡?


    隔了幾分鍾,葉深像是妥協了。


    【葉深】:有多開心?


    【二喵】:要飛起來那種!


    又隔了幾分鍾,葉深才回過來。


    【葉深】:去做心理谘詢,就這麽開心?


    陶鹿正在輸入的手指停下來,這又是什麽鬼。


    葉哥哥的腦回路好高級,她有點領會不過來,這跟做心理谘詢有什麽關係。


    【二喵】:我開心是因為放假可以見到你呀。


    葉深看著女孩發來的這句話,嘴角止不住翹起來——滑得像泥鰍一樣的小丫頭,這次就放她一馬好了。


    陶鹿壓根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跟媽媽盧碧華一起進了頤園木屋。


    溫醫師早已經在等候了。


    兩盞白瓷杯盛著茶水,泛著嫋嫋香氣,擺在兩隻棕色沙發之間的小圓桌上。


    母女兩人分別入座。


    盧碧華手邊是果茶,陶鹿手邊是茉莉花茶。


    都不名貴,卻符合她們各自的喜好。


    室內溫暖而又不似外麵的夏天幹燥,安息香微苦的味道叫人神思安逸下來,人走入這間木屋,不由自主就會放鬆。


    陶鹿來此間做心理谘詢已經有十次了,這是第十一次。從最開始對溫醫師抵觸對抗回避的態度,到現在逐漸打開逐漸接納逐漸信任。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本人,她的心理醫師溫瑞生,就是最了解她的人。她所有不堪腐爛的內裏,眼前這個戴著金絲無框眼鏡的男人都知道。


    溫瑞生輕輕撩起玉色長衫的下擺,在紫檀木方桌後的太師椅上穩穩坐下來,撿起筆架上的細毛筆,一邊沾著墨一邊微笑道:“二位別來無恙。”


    陶鹿吸了一口混合著茉莉清香與安息香的氣味,感到路上那種煩躁的心情漸漸淡了下去,她亦笑道:“溫醫師好呀。”


    溫瑞生含笑看了陶鹿一眼,小患者這周看起來氣色比之前又好了些。他作為醫師,心裏頗感安慰。


    “有件事情二位可能還不知道。”溫瑞生徐徐道:“兩周前陶振華先生單獨來做了一次谘詢。”


    盧碧華和陶鹿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詫異。


    母女二人對此毫不知情。


    其實這一家三口分崩離析已久,彼此不通音信,對各自現在的日常生活更是所知甚少。


    “那麽,我們開始今天的谘詢吧。”溫瑞生把毛筆蘸飽了墨汁,立起來往卷宗上寫去,“就從陶振華先生的事情談起。你們之間的感情會受陶振華的影響麽?是怎麽影響的呢?”


    盧碧華和陶鹿之前都是單獨谘詢,這會兒兩人麵麵相覷,都沒開口。


    “媽媽先來吧。”溫瑞生溫和道。


    盧碧華當著女兒,隻道:“沒有受多大影響吧……跟她爸爸沒關係……”


    “陶鹿你覺得呢?”


    陶鹿冷嗤一聲,說道:“當然有影響,怎麽會沒有影響?”她對著溫瑞生,已經能袒露心扉,“從我記事開始,我媽跟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說的全都是我爸的不好,說他有暴力傾向,說他不顧家,說他沒擔當,後來我爸生意做大了,又說他不管我,說他在外麵養了人。”


    她一口氣說到這裏,看盧碧華白了臉色卻沒有反駁,又道:“我一直信著我媽的話,但是誰知道十八年過完,他倆聯手告訴我,他們早就離婚了,在我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還是為了我當時重病的爺爺考慮,才瞞下來,嗬,多麽高尚的理由。原來鬧了半天,我才是那個‘外麵的孩子’。人家雙方都是另找了合法的另一半。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隱瞞離婚的事兒,外人不知道,媽媽你可是心知肚明——就這樣,,從我才記事兒就跟我灌輸我爸在外麵有人的想法,合適麽?”


    盧碧華冷聲道:“你爸當初跟你齊阿姨,的確是在婚內出的事兒。”


    “那後來呢?你們不是早早就離婚了麽?”


    溫瑞生見場麵激烈起來,兩手下壓,示意冷靜,溫和道:“那麽對你的影響呢?你覺得你和爸媽之間的關係是怎麽樣的,會有不得不選邊站的壓力感麽?”


    陶鹿冷笑道:“這倒沒有,哪邊都不要我。隻是我知道他倆離婚的事兒之後,再回頭看過去的事情,全都有了另外的解釋。以前我都信我媽跟我說的那些事兒,而且我爸也的確家暴,所以每次我爸犯病,我都站在我媽這邊,想要保護她。可是其實每一次,當我爸跟我起衝突的時候,我媽都把我推出去了。甚至我爸跟我媽起衝突的時候,我衝出去保護我媽,最後我媽會趁機跟我爸站到一邊,倆人一起聯合針對我,我爸是打,我媽卻是在一旁煽風點火……”她毫不留情麵,直接點破,“溫醫師,您知道煽風點火那種人吧?最是可惡了。她輕輕巧巧兩句話,就能讓我爸打我打得更狠……”


    盧碧華顫抖道:“你就是這麽看媽媽的?”眼淚落下來,好像心都要碎了。


    陶鹿反而冷靜下來,繼續道:“其實剛意識到這些的那倆月,我特別不能理解,就一直在想為什麽呢?不是說父母都是愛孩子的麽?不是說母愛是最偉大的麽?為什麽我的爸媽不是這樣呢?為什麽呢?那兩個月裏,我白天黑夜都在想這個事兒,就是想不明白,是我不值得愛麽?”她頓了頓,“這陣子我有點兒想通了,其實很多事兒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麽的。人活著活著,這樣那樣的事情都會發生。發生了,也沒有為什麽,也沒有辦法改變,我隻能接受。”


    盧碧華接過溫醫師遞來的紙巾,擦著眼淚,哽咽道:“你這孩子真是太叫媽媽傷心了……”


    “我不信你的眼淚。”陶鹿冷漠地看著她,眼裏也含著淚,卻拚命不讓那淚水掉出來,“我早該不信你的眼淚。你的眼淚隻是你的武器,從我很小的時候,你抱著我哭說不離婚全是為了我,要不是為了我你早就不在有我爸的家裏留著了——我那時候都信了,怕得要死,也恨得要死。其實你究竟是為了誰呢?不過是當時沒找好下家罷了,如今找到了陳叔叔,不是說走就走了麽?”


    她在盧碧華錯愕的眼神裏,淡淡一笑,指尖挑飛眼角濺出來的淚花,輕聲道:“其實我能理解我媽為什麽總是在我爸打我的時候煽風點火。因為她也是被打怕了。我爸打我跟打她不一樣。以前我總覺得我爸打我狠,直到有一此我爸氣急了擂著胳膊下死勁兒在床上捶我媽,被我透過臥室門縫看到,才知道,原來我爸打我的時候還都是收著勁兒的。”


    盧碧華眼淚流的更凶了。


    陶鹿咬唇,譏誚一笑,輕聲道:“所以我說,我能理解我媽,她也是被打怕了。所以她一看我我爸發火,心裏就慌,看著我爸打我的時候,估計就會鬆一口氣,但是又擔心炮火轉移到她身上,所以要煽風點火,表示自己站在我爸那一遍,好叫我爸不會遷怒她。至於我會不會被打得更重——反正我爸打我,總是收著勁兒的。我媽大約也知道打不出什麽事兒來,所以——管他呢,她先不挨打了就好。”


    盧碧華沉默聽著,仍是流淚,隻是卻再也不說“你這孩子真叫媽媽傷心”這種話了。


    室內忽然一片靜默。


    陶鹿終於把這麽久以來在心裏憋著的話,當麵說出來,忽然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鬆暢快。


    溫瑞生轉向盧碧華,眼神犀利,穿透鏡片,落在盧碧華麵上,像一把削鐵如泥的手術刀,“盧女士,您覺得陶鹿的話說的對麽?”


    盧碧華隻是沉默流淚。


    “那麽,我嚐試來總結一下。”溫瑞生溫和道:“在你們和陶振華的家庭關係裏,本質上你們兩個都是被壓迫者。但是為了少受傷害,所以盧女士在保護女兒與自保之間,主動選擇了以加重女兒可能受到的傷害為代價的自保。”他頓了頓,平靜看著盧碧華,“我們隻是在討論,並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人在非正常狀態下做出的選擇,背後有複雜的心理成因,不能一概而論的。”


    盧碧華捂著小腹,臉痛苦地扭曲起來。


    溫瑞生溫和道:“你能在這樣的身體情況下,前來參與陶鹿的心理谘詢,無論如何不會是一位壞媽媽。”他看著陶鹿,同樣溫和道:“當然,可能離世人謳歌的好媽媽標準也有距離。但是要知道,無私純粹的母愛之所以被人謳歌,就在於其實並不常見。”


    盧碧華和陶鹿都抬頭望著他。


    溫瑞生坐在寬大的紫檀桌後,暖融融的夕陽透過明淨的窗戶灑在他背上。他胳膊撐在桌麵上,雙手成塔型、指尖輕觸,透著自信。不知道為何,他說的話莫名令人信服,“世人對好媽媽的要求太過嚴苛了。做媽媽的,如果沒能做到,不要太自責。做孩子的,如果自己的媽媽沒有做到,也不要太指責。要知道,為人父母與為人子女,如果都按照書本上‘好’的標準去界定,那多半人是做不到的。要學會跟身邊的人,也跟自己內心的小孩和解。畢竟,我們來做心理谘詢,是為了直麵痛苦,解決痛苦——而痛苦要怎麽解決呢?”


    溫瑞生翻手示意陶鹿,袖口潔白如雲,“你已經在解決痛苦了。”


    “我?”陶鹿怔怔的。


    溫瑞生溫和笑道:“痛苦是無法消解的,隻能接納。而接納的征兆,就是領悟到一個訣竅。”


    “什麽訣竅?”


    溫瑞生輕歎一聲,目光悲憫,“學會不問為什麽。”


    世間事,不是書本上的習題,沒有正確的答案,也沒有老師告訴你為什麽。


    為什麽我喜歡他,他卻不喜歡我呢?


    為什麽我的爸媽不愛我呢?


    為什麽在我前途似錦的時候腰傷嚴重呢?


    為什麽偏偏是這樣的厄運降臨在我身上了呢?


    ……


    林林總總,其實沒有為什麽。


    這就是命運呐。


    接受這些糟糕的安排,就像你接受那些美妙的安排時一樣,不問為什麽。


    比如,為什麽陶鹿會遇見葉深?


    沒有為什麽。


    因為,這就是命運呐。


    陶鹿聽到自己內心“啪嗒”一聲,在最深處緊緊繃著的某個死結打開了。


    像是裂開的新鮮胡桃,內裏的清香溢了出來。


    忽然,陶鹿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摸出來一看,是葉深。


    笑容不自覺爬上了她的臉。


    “葉哥哥……”


    女孩的聲音甜甜的,帶了與她平時清脆的嗓音不太一樣的軟糯。


    葉深應了一聲,這會兒卻顧不上欣賞,他蹲在車庫跑車前側,仔細地檢查著,要不是他謹慎,刹車電路被剪斷的手腳,足以讓他路上出點事故。至於是大事故,還是小事故,就看他運氣了。


    他眉頭深皺,會這樣對他恨之入骨的人,隻有一個。


    就是邱全勝。


    多年前,米蘭靡醉的酒吧裏,他左手的傷也拜邱全勝所賜。


    邱全勝對他的恨,因為那件事情越纏越深,隻怕已經成為了執念。


    葉深鎮定自若地檢查著跑車,跟女孩通話的聲音冷靜平穩,叫人絲毫聽不出異樣,“我這邊臨時有點事,不能提前過去接你了。”


    “哦……”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失望,卻還是道:“葉哥哥你先忙好啦。”


    “你自己回學校可以嗎?”


    陶鹿今天要回學校,做關於蔣懷仁一案的後續筆錄文件什麽的。


    “安啦安啦!”女孩猶豫了一下,“那晚上可以來學校接我麽——送我回冬管中心,不然我們都見不到啦,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她聲音輕輕的,隱含羞澀,“想見你呐。”


    “好。”


    陶鹿掛了電話,從門邊走回沙發旁坐下,疑心室內另外兩人聽到了部分話語,尤其是溫醫師眼睛裏揶揄的意味有點明顯。


    氣氛忽然就鬆快起來。


    心理谘詢結束,陳國壯開車送陶鹿回了學校。


    陶鹿下車站在路邊,揮手作別,隔著車窗看見陳國壯俯身安慰哭紅了眼睛的盧碧華,臉上各種神色輪了一遍,最後定格在釋然。


    就像溫醫師說的,是她從前對父母要求太高了吧。就像她喜歡葉深,盧碧華為什麽不可以喜歡陳國壯?既然喜歡,為什麽不可以離開原來的家。至於過往歲月裏,那些怨恨不解,就留在過去的歲月裏好了。陶鹿不是聖母,她隻是發現越追究隻會越難過,於是決定放過自己。


    陶鹿回校,跟蘇果一起,完成了校方對蔣懷仁案件的文件填寫。她看了看時間還早,正打算是自己跑去找葉深,還是乖乖在學校等他來接。


    打扮入時的喬沐爾衝進宿舍來,一見陶鹿,熱情地勒住她脖子,“鹿丫頭,最近關國家隊修煉去啦?你來得正好,今兒姐姐組織的聯誼,原本四對四剛剛好,誰知道約好的一個妹子放了鴿子,你來得正好!走走走走!”


    陶鹿不感興趣。


    喬沐爾瞪起眼睛,“要是讀了大學,卻沒參加過聯誼,多丟人呀!多損失呀!”她運起三寸不爛之舌,把陶鹿心思給說得活動了。


    陶鹿又看了一眼時間,決定去見識一下,順便等葉哥哥來接。


    喬沐爾一聲歡呼,拖著陶鹿就往外跑,留蘇果守在宿舍勤於學業。


    聯誼地點就在校門口的咖啡館,二樓用珠簾隔開的小空間裏,擺著兩排長沙發,男女分坐兩邊。


    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對麵的男人火力全開,都往陶鹿身上招呼。


    陶鹿興趣缺缺,聯誼好沒意思哦。


    她借口上洗手間,溜到角落裏蹲著玩手機。玩的還是葉深tk戰隊主打的颶風世界手機版。


    “鹿鹿!”忽然一個非常熟悉的男生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陶鹿抬頭,就看到銀發少年一臉驚喜地望著她。


    竟然是她從小到大的跟班沈越。


    陶鹿眨眨眼睛,這陣子她都快把沈越這個人忘了。


    沈越頂著一頭銀發,長腿一蜷,挨著陶鹿蹲下來,饒有興趣地瞅著她,問道:“你最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去哪兒啦?”


    陶鹿一個爆栗敲在他腦門上,“怎麽跟姐姐說話呢!”


    沈越捂著泛紅的額頭,委屈道:“你明明比我小一歲……”


    陶鹿翻個白眼,“你來這幹嘛?”


    “……鹿鹿,我跟你同校啊!是你的學長!學長!”沈越聲嘶力竭。


    “哦。”


    “那你來幹嘛?”沈越學著問她。


    陶鹿隨口道:“聯誼啊。”


    “聯誼?”沈越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騰地一下子竄起來,四處張望,“跟誰跟誰?”見陶鹿不理他,又重新蹲下來,低聲下氣問道:“跟誰呀?”


    陶鹿玩著遊戲,“你能別一驚一乍的麽?”一局遊戲結束,她隨手指了指隔間,“那裏。”


    沈越掃了一眼,輕蔑一笑,哼道:“都是些歪瓜裂棗。”見陶鹿不搭理他,便湊過去看她在玩什麽,“你也在玩颶風世界啊!”他摸出手機來,“你看,我前兩天剛下載的,剛玩到青銅段位。”


    “你已經到青銅段位了?”陶鹿看著自己手機所剩無幾的電量,交給服務員去充電,怕等會兒關機了葉哥哥聯係不到她,然後她順理成章征用了沈越的手機,接手了他已經到了青銅段位的號,沉迷到遊戲中去。


    沈越在一旁激動得指揮,勾著腦袋擋著光,被陶鹿時不時敲個爆栗,額頭都變得紅紅一片。


    葉深換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越野車,按照約定時間來到陶鹿校園,打她電話一直不接,便下車往宿舍樓走去。宿舍樓的保安小哥還記得他,猶豫了一下,就見葉深已經走進去了。


    葉深敲著陶鹿宿舍的門,出來的卻是那個跟陶鹿險些一起遇難的學生。


    好像是叫蘇果的。


    “陶鹿?”蘇果誠實道:“她跟我們宿舍另一個女生一起去校門口的咖啡館了。”


    “咖啡館?”葉深眉心蹙起,“去那兒做什麽?”


    他嚴肅起來,自有一股凜然的氣勢。


    蘇果竟然不敢隱瞞,老老實實道:“……去聯誼了……”


    葉深舌頭抵住腮幫,眼中結了寒冰。


    蘇果倒退一步,“……沒別的事兒,我就、就關門了……”


    葉深一言不發,大步離開。等他找到校門口的咖啡館,上了二樓,一眼就看見了角落沙發裏,低著頭的陶鹿,在她旁邊,坐著一個銀發少年。


    咖啡館裏放著靡靡的音樂,燈光可以調暗了,是大學男生女生談情說愛的最佳場所。沙發上的兩個人挨挨擠擠,都勾著頭,額發幾乎蹭在一處,看起來親密無間。又都是青春年少,畫麵看起來越發美好。


    然而落在葉深眼中,卻格外刺目。


    陶鹿一局遊戲打完,贏了笑得歡快,忽然察覺了什麽,抬眼就看到樓梯口處,葉深正站在那兒望著她。她歡呼一聲,把手機拋給沈越,“來接我的人來啦,沙揚娜拉!”話音未落,卻見葉深轉身就走。


    陶鹿一愣,忙追上去,自己的手機還在充電都忘了。


    葉深在前麵走得很快,陶鹿連跳帶跑都追不上他。


    “葉哥哥!”陶鹿在後麵叫道:“等等我呀!”


    女孩的呼喚聲越落越遠。


    葉深走到越野車旁,猛地停住腳步。


    陶鹿好不容易追上他,捂著胸口彎腰急喘,“累死我了……葉哥哥,我、我手機還沒拿……”她叫道:“等我三分鍾!馬上回來!”她說著,轉身又往咖啡館跑去。


    葉深一言不發,坐進車裏,隔著車窗看女孩跑遠的背影。


    卻見那個銀發少年從咖啡館裏追了出來,正撞上往回跑的女孩。銀發少年把手機遞給女孩,兩個人並排走著說話。不知那少年說了什麽,女孩忽然抬手,在他額頭敲了一記,動作隨意,卻透著親密。


    車裏葉深沉默看著,麵沉似水。


    聯誼麽?女孩看起來挺滿意嘛。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鹿妹這次才真是死定了。


    感謝捧著地、雷來看我的小仙女:


    23286892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9-03 22:4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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