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走在最前麵, 耷拉著黃色的腦袋,停在葉深麵前, 語氣是罕見的低落, “老大,對不起……”辜負了老大對他的期望。


    檸檬小聲道:“是我輔助還不夠到位……”


    少年們七嘴八舌分析著自己的失誤。


    “好了。”葉深開口,笑道:“你們不要太驕傲了。對麵國王戰隊的主力李浩是去年的世界冠軍,孫榮是前年的季軍,其他的人也相差仿佛。你們幾個初出茅廬,就覺得應該能贏過世界冠軍了?與其‘檢討’,不如先練三年, 再來討教。走, 吃飯去!”他拍了拍山楂的肩膀,當先往外走去。


    葉深的一言一行對少年們影響都極大。


    此刻見葉深非但沒有責備, 反而鼓勵, 少年們氣餒之情漸去,豪氣頓生:與其檢討, 不如討教!


    望著蓬勃向上的tk戰隊隊員們, 陶鹿有一點恍惚, 似乎不久之前,她臉上也有過這樣的神采。而今……


    邱全勝繞到她麵前來,“我們戰隊慶功宴,一起來?”


    嬌露站起來,攀著他的胳膊,神色不悅, 挑剔地打量著陶鹿。


    陶鹿還在恍惚中。


    “隊長李浩看過你直播,就喜歡你當初那殺馬特的調調……”


    葉深帶著隊員往外走,忽然發現女孩沒跟上來,蹙眉回頭,望著站在原地跟邱全勝談話的陶鹿,頓了頓,對山楂一指,示意山楂去把人帶回來。


    山楂跑過去,狠狠瞪了邱全勝一眼,對陶鹿氣咻咻道:“走了!你跟他說什麽話!”


    陶鹿這次難得沒懟回去,跟山楂一麵往外走這,一麵笑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幫你們打探敵情呢!”


    山楂默了默,信以為真,“那你打探到什麽了?”


    陶鹿:……


    “說話啊!”


    “少年,你這麽輕易就相信我……叫我很有負罪感啊……”


    山楂原地爆炸,“陶!鹿!”他恢複了跳脫活躍的常態。


    葉深看在眼裏,舒了口氣,陶鹿好像有種奇怪的魔力,能讓與她相處的人不由自主“動”起來。


    兩三個看起來還在讀大學的女生,打量著葉深,挨挨擠擠湊過來。


    為首的那個壯著膽子問道:“請問……是神葉大人麽?”


    葉深蹙眉,把棒球外套拉鏈拉起,下巴一縮,在帽簷遮掩下,整張臉都消失在外人視線裏,“不是。”他冷淡道,快步離開了比賽現場。


    陶鹿眼見葉深被人覬覦,顧不上懟山楂,跳過來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剛剛那位是我男朋友哦——你們認識麽?”


    為首的女生尷尬擺手,“不不不,我們認錯人啦……”她跟朋友離開。


    她們低聲感歎著:


    “真的好像哦……”


    “是啊,也好帥……”


    “真的不是神葉大人麽?他都很久沒出現過了。”


    “哎,有生之年想見他一麵……”


    陶鹿追著葉深離開,留下五臉懵逼的少年們。


    橘子道:“老大不是說陶鹿是特殊隊員麽?”


    零零道:“老大不是叫我們不要整天亂想嗎?”


    山楂怒道:“肯定又是陶鹿隨口亂講啦!你們倆不要信!”


    檸檬笑道:“其實真的在一起的話,好像也不錯……”


    少年們望著前方,葉深和陶鹿一前一後走在夕陽裏,美得像一幅畫。


    檸檬小天使感歎道:“不是很像一幅畫麽?”


    連最暴躁的山楂都沒有反駁。


    到家,陶鹿一開門,“喵嗚”一聲小橘貓就撲到她腳下,感受到身後葉深隱忍的目光,她有點慌地抱起小橘貓來。


    葉深不喜歡家裏有小動物。


    陶鹿時常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把小橘貓抱上來,給它做個毛毯小窩,喂點水喂點飯,哄著自己玩。再算著他回家的時間,把小橘貓提前放出去。平時也有被葉深發現的幾次,不過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認真找她麻煩。


    但是今天輸了比賽……


    陶鹿更慌了,抱著小橘貓僵在原地。


    葉深蹙眉。


    “我馬上帶它下去……”陶鹿不敢看他,抱著小橘貓就跑下樓去。


    在她身後,葉深擰著眉頭望著她逃也似的背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表情很可怕嗎?


    次日一早,葉深帶陶鹿去做第三次心理谘詢。


    陶鹿對於去做心理谘詢,整體情緒還是抵觸的,磨磨蹭蹭不肯快點出門。但是今天的磨磨蹭蹭裏,卻比前兩次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車子停在頤園外,在陶鹿第不知道多少次偷看他的時候,葉深終於出聲了,“你這兩天好像很怕我。”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


    陶鹿一愣,笑道:“我是關心你呀……”


    她不知想到什麽,青春正盛的小臉上顯出深切的恐懼來。


    她小聲問道:“比賽輸了,你不會……生氣麽?”


    葉深手插褲兜快步走著,淡聲道:“比賽是比賽,生活是生活。”他看了陶鹿一眼,聲音隱帶笑意,“我不會因為輸了比賽就吃人——你大可不必怕。”


    “是麽……”陶鹿低頭小聲,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又似乎深感迷惑。


    心理谘詢室內。


    溫瑞生微笑道:“上次我們結束的時候聊到你腰傷的問題,這次你願意談談嗎?”


    陶鹿抿唇不語。


    “好的,我明白了。”溫瑞生溫言徐徐,給人春風拂麵的愜意,“這周過得還好嗎?夏天就快要過去了。”


    窗外畫眉鳥在籠子裏踱來踱去,似乎那融化了的金子一般的夕陽叫它著迷,它歪著小小的腦袋瞅著遠處的天空,時不時鳴叫一聲。


    一聲又一聲,陶鹿的心事浮出來。


    陶鹿輕聲道:“這周tk戰隊參加比賽輸了。回來之後兩天,我一直很害怕——但我自己原本並不知道我害怕。我一直很怕他會發火。”


    她的話雜亂無序,但是溫醫師竟然聽懂了。


    “他?”溫瑞生一絲不苟記錄著,“葉深嗎?”


    “嗯……”陶鹿迷惑不安,“溫醫師,這是……心理病嗎?我一直在不由自主地觀察他,怕他忽然發火,生怕做一點惹他不高興的事情。可是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直到他來的路上指出來,我才發現自己這兩天一直過得……”她抿唇,有點艱澀地找到了那個合適的形容詞,“提心吊膽。”


    “葉深之前有對你發火過嗎?”


    “……沒有。”


    “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陶鹿仔細回憶著,雖然有時候他隱約有壓著脾氣的模樣,但一次都沒有真的發作出來,相反他盡量耐心地對她——不隻是她,也包括tk戰隊的隊員,甚至是每個接觸的人。


    她頓了頓,確認道:“一次都沒有。”


    “所以這影響不是葉深施加給你的。”溫醫師可靠地給出意見,他慢慢問道:“上次谘詢中,你提到了父親對母親和你存在長期家暴。那麽,請問你的父親,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更容易家暴呢?”


    陶鹿麵上血色漸退,幼時陰影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溫醫師舉例,“比如他不開心的時候,見不得身邊的人開心,一定要周圍所有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無端的嗬斥、突然的打罵,驟然爆發、毫無征兆……”


    “……是。”陶鹿艱難承認,“我的爸爸就是這樣的人。”


    溫醫師輕聲道:“那麽,我們就清楚這無端而奇怪的害怕從何而來了。”


    陶鹿捂住臉,無助地縮到沙發深處。


    “這是一件好事。”溫醫師微笑道:“對症才能下藥,不是麽?”


    他語氣溫和,可是手中的毛筆卻像刮骨療傷的刀,一刻不停。


    “那麽,我們來聊聊你那位愛發火的父親吧……”


    這一晚的心理谘詢進行了很久。


    最後,陶鹿縮在沙發裏,哭得有點脫水。


    “你在這裏稍微休息一會兒。”溫醫師親手為她泡了一盞安神清茶,轉身出了木屋。


    葉深應聲從躺椅上站起來,見是溫瑞生出來,往他身後望了望。


    溫醫師微笑道:“陶小姐緩一會兒再出來。”


    “哦。”


    “陶小姐目前心理狀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不會再有輕生之念。剩下的頑疾,她心存抵觸,要長期谘詢、循序漸進方可治愈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


    “是嗬……”溫瑞生輕聲道:“傷害一旦造成,怎能消弭於無形呢?”


    他唇角的微笑悲憫,似拈花的佛。


    葉深沉默片刻,“多謝。”


    “是世人該謝你。”溫瑞生轉身去喂畫眉鳥,“當旁人發出求救之聲時,多數人都會背向而立、充耳不聞。你肯伸手,背上一段本不屬於你的責任,是大丈夫所為也。”


    “……溫醫師言重了。”


    “而今陶小姐重新踏上實地,葉先生這份並非分內的責任也可卸下了。”


    夏末夜濃,頤園內的水汽裹著草木清香,微涼疏冷;而畫眉鳥的叫聲婉轉淒美,仿佛聲聲叫著:就到這裏了,就到這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昨天的願望我都看了嗷~


    今天吃了感冒藥睡到晚上才醒,我現在還有點懵。


    算了一下劇情,明天應該能開啟第三卷《冰場真公主》了~群麽麽!


    感謝:23266725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8-13 17: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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