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稚,但幾乎已經認不出來他了。他右手手肘不自然的扭曲著,額角,眼上,還有身上全都是濕噠噠的血。現在這張臉,當時看到估計會嚇到你尖叫,他看到我後非常冷靜地說,『帶我去醫院吧,被一群垃圾打死太醜陋了。』我當時想,一個人都已經這樣了,想的居然不是會不會死,而是這樣死太醜。那個時候我聽到這樣的話就應該覺得不對的,可真正感覺出來,還是在以後,反正當時我慌得不行,他說完以後就徹底暈倒了。」


    聽到這樣的描述,米小糕啊了一聲。


    王旭強看著她。


    米小糕捏了捏手上便利店的咖啡杯,「沒事,就是想起來件事。」


    她突然想到了洛稚曾經輕飄飄的說過,右手受傷過,就學會了左手寫字。


    「我把他送到了醫院,聯繫了他的家人。等到第二天回校,我才知道校霸也同樣請病假沒來,之後也沒來,聽說受了很嚴重的傷。」


    「這件事似乎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後來校霸轉校,洛稚休學了將近一年。我想著要是當時早點去情況會不會好很多,他心裏會責怪我的見死不救和畏手畏腳嗎?因為這些擔心,我一直都不敢去聯繫他。」


    「直到等他回學校,知道他沒事,我想至少我應該向他道歉,可是他神出鬼沒的,就算是不上課也沒有老師管他,畢竟他高二的時候就已經保送了,隻是因為受傷沒去入學而已。」


    「可我知道他會去那裏,果然在天台找到了他,他還是在那個老位置。」


    「可是我去的時候已經有人搶先了,一個女生在找他,她……也是當年被欺淩對象之一,她找洛稚是為了他手上的視頻,懇請他能夠刪掉那段視頻,說要是被發布到網上,她以後的人生就毀了。」


    「我當時就想她這說的是人話嗎,她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她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沒有視頻。』大概是看到了女生不可思議的表情,他才又重複一遍,『根本就沒有什麽視頻,我隻是舉起手機做做樣子看校霸氣急敗壞的樣子而已,你們怎麽樣我根本不在意,這樣說你明白了嗎?』女生很快就哭著從我身邊跑過去,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哭。」


    「『出來吧,你要是為了同樣的事情來,那我就不重複一遍了。』他背對著我說,我覺得誰遇到這樣事都應該心情不好,可還是硬著頭皮過去道歉,連剛才那個女生一起。」


    「他過了好一會才說沒關係,我以為他是心裏介意,可他緊接著說,『要是那樣死了,其實也還不錯,算得上是見義勇為吧?某校學生因反抗校園霸淩被報復致死,應該又會是個大新聞吧。』」


    「雖然他沒有明說,可我突然明白了,我問他,你是想……嗎?」王旭強說到這裏以後抓了抓頭,「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這麽直接問出來了。」


    「『被你看出來了?』我心想你這不是根本就沒掩飾嗎?『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吧。』他緊接著說。可我不覺得他在開玩笑,他就像當時坐著的位置一樣,就在懸崖邊上,根本就不在乎底下是不是萬丈深淵。」


    「你坐在這樣的地方不覺得危險嗎?我問。他說『確實危險,所以要是有人能推我一把就更好了,可是今天,昨天和明天沒有任何的區別,你要不要來試試看?』我立刻搖頭遠離他。」


    「這樣的人,你還不覺得他危險嗎?」王旭強看著米小糕說。


    米小糕沒想到他會突然跟自己說話,聞言一愣,他說的其實……完全就像是一個故事,米小糕根本就沒把它和自己親眼見過的人聯繫起來。


    王旭強看了她的表情滿臉惋惜,一臉你真是中毒已深沒救了的表情。


    米小糕:……


    「我當時覺得應該做點什麽,就跟他說,你看像我們這樣平凡的人不是都還這麽努力的活著,何況你這種天才,再說,你至少也應該為自己的父母想一想?」


    「結果我剛說完這句話,他就麵無表情的轉過看著我。他的眼睛又黑又空,非常可怕,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我想了半天,想那些勸說別人的話。就繼續跟他說,或者……你有什麽不做的事,不見的人會從此變成遺憾?『你就算這麽說……』他看著我突然頓住的話,我看到他的那雙幾乎無機質的黑瞳微微放大。他站起來從上麵跳下來,『你提醒我了,像你這樣的人總會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活著。那我就先走了,這地方以後也你別來了,我以後……也不會來了。』」


    「『我還得找到…』他說著,聲音隨著遠離變得很小,我就沒聽清了。」


    「這是我知道的洛稚和你見到的是不是大不一樣?後來我們也就沒再聯繫,現在估計都把我這個路人甲給忘了,可我想提醒你別看他現在情緒穩定,學業有成,前途似錦,可是他……」


    「如果等他完成了那件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


    王旭強看著她並沒有說完。


    第三十章


    周五下午。


    米小糕和babyq約定見麵。


    她從樓裏出來看到了一對女生站在小區門口前,她們的氣質和路人就很不同。


    等到走近,她為了防止認錯人還是先打了一個電話,其中一個矮小一些的女生接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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