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左向梅買來漂白劑,將浴室整個擦洗了一遍,但無論她怎麽做,那股濃厚的血腥味都好像揮之不去……不得已,她隻能又買了許多空氣清醒劑,試圖將那味道遮掩過去。


    而每天晚上,左向梅隻要一閉眼,她都會想到女屍那雙閉不上的眼睛,她連請了兩天的價,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整晚都在整理房間,將家裏所有的東西重新擺放歸位,隻為了讓那張慘白的臉不要再回到自己的麵前。


    一連兩個星期,沒有警察找上門,而左向彪時不時便會來找她——左向梅知道,他是信不過她,在害怕她將整件事說出去。


    就像是從小到大,無論她做多少,這個弟弟都不知滿足一樣……即使是她幫他殺了人,分割了屍體,她的這個親弟弟卻還信不過她。


    一切似乎就要這麽過去了。


    左向梅在日復一日的熬夜還有噴灑空氣清醒劑裏漸漸變得麻木,然而,就在她覺得這一頁或許就要這麽翻過去的時候,一通來自長興分局的電話,就如同一盆冷水,將她澆得渾身冰涼。


    「所以……在那之後,你擔心這件事被人發現,所以才開始給我打電話的對嗎?」


    聽到一半,蔣耀已然明白了,為什麽他們當時去見左向梅時,她家裏會這麽幹淨,以至於秦冬都看不出問題,又為什麽,她後頭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給自己。


    蔣耀抓緊左向梅顫抖不停的右手:「左女士,所以,之後你想告訴我的就是這件事對嗎……你那個時候,就已經想要自首了。」


    左向梅哭得喘不上氣:「我……我已經受不了了,我感覺,感覺再那麽藏下去我就要瘋了,我其實第一天就想告訴你,但是想到那是我親手救出來的弟弟,我又怕,這麽做會害了他。」


    秦冬淡淡道:「如果殺個人對他來說是這麽輕易的事情,那麽難保他在逃竄期間不會再犯案。」


    左向梅緩了緩:「我那天,就是想要去說服他自首,讓他來了家裏,誰知道他來了之後就讓我跟他走,我當時以為自己可以說動他,就一路勸,誰知道跟他上了車之後,他,他突然就綁我……說,說反正警察都發現了,不如一起死。」


    回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左向梅還是心有餘悸:「他打在我頭上,後頭我就昏過去了……然後發現,他趁著晚上,帶我回了老家,然後,他把我拖進了老家地下室,在身上澆了汽油,說,我們父母當年就是因為一根煙走的,這回該輪到我們了……」


    「我當時拚命地求他,我說,如果自首還有希望,到時候我會給他最好的律師……我什麽好話都說了,但是,向彪根本就聽不進去,他還說,或許我當年就不該把他救出來,現在,落葉歸根,我們還是要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我……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想到我父母當時就是那麽活生生燒死的,這些年我晚上做噩夢都是這件事,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被燒死,我……我實在是不想這樣,所以,向彪說話的時候,我就一直使勁地想把手抽出來,慢慢的,繩子就鬆了……」


    「我看著向彪拿出煙,想到我父母的死,一下子就徹底慌了,我當時抽出手就往樓上跑,向彪在後頭追我,然後我死死抵著門……到最後,突然間,我感覺胳膊上很痛,才發現,原來門板著火了,向彪一邊叫我,一邊要把門拉開,我不敢放,然後,然後……」


    到最後,左向梅實在是說不下去,她掩麵彎下腰去,哭得渾身發抖以至於甚至開始嘔吐……蔣耀一邊給她順著背,一邊抬頭對窗戶外頭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左向梅的筆錄恐怕得暫時停一下。


    一牆之隔外的屠邵東眉頭緊皺:「這麽說現場那具焦屍就是左向彪,他畏罪自殺了?」


    韓濤問一旁的沈清池要來了目前武義方麵現場勘驗的結果,他翻了兩頁後忽然說道:「小沈,你去催一下,讓他們趕緊把屍體轉過來。」


    「好。」


    沈清池沒有多想便轉身走了,而韓濤這時將勘驗報告遞給屠邵東,壓低聲音道:「屠隊,他們在左向彪的車上發現他買的煙,是雙喜。」


    「什麽!」


    屠邵東臉色一凜,劈手就把報告拿了過去,仔細翻閱後,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不光如此,在屋外空地上還發現了 2 汽油,懷疑是從租的車裏抽出來的……汽油,雙喜,自焚,一切要素都有了……」


    他看著正在埋頭哭泣的左向梅,忽然感到一陣寒意竄上了脊背:「韓濤,你覺得這是巧合嗎?左向彪選擇的自殺方式這麽像……」


    「我覺得這事兒還要細查,不能光聽一麵之詞。」


    韓濤的聲音冷下來——九歲時父親的靈堂浮現在他眼前,他還記得,那些人說他父親的靈柩已經被釘死,因為,他已經被他自己點的那把火燒得不成樣子,連模樣都分辯不出了。


    如果沒有火化師,他的親生父親沒有被誘導自殺,那麽,他或許會過上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不用見到那個人……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心硬。


    想到這兒,韓濤深吸口氣:「我會再仔細對一下左向梅的說法是否屬實……如果真的和火化師有關係,那麽她必然就是這麽多年,我們找到的第一個非案件相關知情人了。」


    第65章 雙生 07


    「左家老宅因為是做煙花爆竹生意的,所以建的位置很偏遠,也導致著火後沒有第一時間被人發現,而等村裏人都發現有黑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艱難地走在滿是雜草的鄉間道路上,韓濤向蔣耀和秦冬介紹著基本的情況,遠遠的,他們已經能看到遠處派出所的黃色警戒線。 因為當時的火勢太大,原本就破敗的左家老宅如今已經被燒毀了大半,大量的碎石瓦礫堆成一座小山,空氣中還能隱隱聞見焦糊的惡臭氣味。 多年前,左海林和他的妻子便是在一場大火裏喪生的,而當時他們的老宅已經被焚毀了一次,後頭縣政府為了接濟左向梅和左向彪,又在原址上重修了房子,卻不想如今卻又毀於一旦。 三人很快便走到近前,在廢墟的一側,派出所的民警正在等待著他們,韓濤本欲上前和人打招呼,然而卻不想剛走近兩步,他便覺得那人的背影看上去眼熟異常。 「左向彪!?」 韓濤神色一凜,猛地從腰間拔出配槍:「轉身!」 「他沒死?」 蔣耀難以置信地看著男人垂著頭的背影,無論是身形體量,這人都和左向彪極其相似,而似乎,他還並不是一個人…… 還不等他做出更細緻的思考,一聲壓抑的呼救忽然從左向彪懷裏傳了出來:「蔣警官,你要救救我呀!」 怎麽會是她! 這聲音一出,蔣耀背後登時便被冷汗浸透,他倒吸一口涼氣,瞬間便抽出配槍:「左女士!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在局……」 話還沒說完,左向彪抱著左向梅慢慢轉過了身,而一瞬間,蔣耀的聲音便被卡在了喉嚨口! 「怎麽……」 蔣耀瞪大眼,臉色慘白地盯著來人的臉,腦中隻感到一陣陣眩暈。 那不是左向梅和左向彪,那是秦冬和李巧。 蔣耀猛地回過頭,發現剛剛還站在自己身邊的秦冬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而就在他和韓濤的三米開外,秦冬麵無表情地勒著李巧的脖子,手裏還拿著一把刀。 「你救不了她。」 秦冬稍稍用力,那刀切進李巧的皮膚,血便順著脖子淌了下來。 他又說了一句:「你也救不了我。」 「我……」 蔣耀的心神劇震,他感覺腦子裏像是被丟進了一團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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