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通行無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這期間,他們按照事先計劃好的路線,還順路去了幾名死去的大圈龍堂兄弟的家裏,根據實際情況,有的家,給留了點錢,但根本就不敢留多,而且留錢的理由也比較含糊,怕給他們帶來災禍,更不要提金表了,拿都沒敢拿出來。


    還有的家,按照遺書上的地址根本就找不著,已經化為了一片廢墟,通過訪聽,據當地的人介紹,這家人,死光了!沒死的也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無奈之下,陸野隻好把他帶回的骨灰,迎風撒在了山山水水之間。


    這,或許是唯一能對逝者的靈魂進行告慰的方式吧。


    八月二十七號的下午,陸野一行人開著氣派十足的嘎斯69,駛入湖北武漢的市區,經過詢問和打聽,最後住進了武漢軍區的招待所。


    文革期間的武漢,是全國最亂的城市之一,1967年震驚中外的武漢事件,就是由當地的“百萬雄師團”造反派製造出來的,這個事件,幾乎影響了整個文革的路線方針,軍隊的很多重要將領都受到了牽連,做為內陸中心城市,這裏造反派的革命熱情不是一般的高,便是扒竊的小孩都會背**語錄。


    住進軍區招待所後,陸野讓其他四人,分批的洗澡休息,然後再去外邊采購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為下一次的長途行馳做準備,而他自己則經過簡單的涮洗之後,換上了一套便服,走出了招待所大門。


    門口傳達室負責登記的漂亮女兵殷勤的詢問,有沒有她可以幫助的地方。陸野微微一笑,說我隻是隨便走走。


    陸野的氣質和風度,讓那名漂亮女兵滿麵羞紅,覺得政委大姐以前給自己介紹的那些男人,全部都是土雞瓦狗。


    走出招待所大門沒幾步,陸野便發現,他被人盯上了。那眼神,絕非剛才那名漂亮女兵的柔情似水。而是有著顯而易見的貪婪和喜形與色。


    在街角的鐵柵欄處,有六、七名半大少年叼著煙卷,斜趴在上麵。個個斜吊著眼角吞雲吐霧,敞開的襯衣,**的胸膛,顯示著他們的野性,每人都是一幅“老子天下最牛逼”的囂張表情。


    他們用雷達一樣的目光,掃視著從斜對麵的馬路上走過的行人,在這些行人的衣兜和提拿的皮包上,徘徊逡巡,當看見陸野時,所有人的臉上都跳動著躍躍欲試。


    陸野一下子。便把握住了他目光盯視的重點――是自己腳上的那雙油光鋥亮的三接頭皮鞋。


    這種三接頭皮鞋,又稱踢死牛,當時隻有軍隊將校級的軍官才會配給,是真正的小牛皮。打上一點油,再用舊布輕輕一擦,亮得能照出人的影子來。


    當時全國各地的混混。都盛行搶軍裝、穿軍裝,以此來證明自己有譜,但在軍裝裏麵,也分三六九等,55式軍裝和66式國防綠就有區別,甚至還有這樣的說法呢,批將軍呢,穿三接頭皮鞋,揮舞著革製武裝皮帶,那才是真正的大哥,真正的有派。


    當年,受到陸野的牽連,而被記過、開除黨籍、責令複員回家的偵察連連長老秦,便是湖北武漢籍人,陸野這次驅車繞路趕到武漢,就是因為他打算去老秦家探望一下能不能有所補償,之所以在出門的時候換成便裝,是不希望刺激到老秦,因為在老秦的心中,可能自己還是一名被通緝的殺人凶手呢,但沒有想到,竟會被這幫街頭混混盯上。


    陸野又好氣又好笑,在街頭上搶東西,最是需要懂得看人識相,難道自己的樣子,在這些半大少年的眼裏,是個可以任人宰割的傻二?


    不過這樣也好,正需要這幫混小子幫忙呢。


    陸野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繼續往前走去,他倒要這幫少年能玩出什麽把戲。


    沒走出幾步,一聲呼哨,六、七個半大少年把陸野圍在了路當中,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鋒利的三棱刮刀,一名看上去是頭目的少年,很親熱的走過來跟陸野摟膀子:“大家都是來自五湖死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哥們,交個朋友?!”


    陸野冷冷的眼神,讓這名少年抬在半空中的手,猶豫了半天,沒敢真正的落下來,不知道為什麽,那少年忽然感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心悸。


    真是太沒創意了,後麵的台詞都能猜出來,陸野鄙夷的道:“別瞎套瓷了,是看上我這雙鞋了難道就不怕不合腳?”


    那少年愣了一下,有些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陸野,語氣中多了敬重:“唉喲,大哥,看來你也是道上的人啊?”


    陸野“哼”了一聲,然後一腳踹在路邊的鐵柵欄上,鐵柵欄發出“嗡~~”的一聲巨響,金屬的顫音就如風暴呼嘯,從街道掃掠而過,仿佛能把人的耳膜都給震破,整個柵欄都在瘋狂的來回擺動,過了好一會,才停歇了下來,卻已經明顯的彎曲變形。


    這是什麽樣的力量啊?一幫半大少年,每個人的眼珠子都幾乎奪眶而出。


    “我不是道上的,我是來找人的。”陸野從兜中拿出了一疊錢,扔在那名少年的懷裏:“隻要你能幫我找到我想要找的人,這些錢就是你們的了,夠你們每人買一雙新皮鞋。”


    “大哥,你要找誰?是殺了他還是剮了他?!”摸著懷中的錢,感受著其中的厚度,那少年的聲音興奮而激動:“隻要是道上的,在武漢,還沒有我海斌不知道的呢?”


    “我說了,我不是道上的,我要找的這個人也不是道上的,他是一名複員軍人,姓秦,叫秦光柱,我隻知道他住在武漢東湖邊的街道上,但具體住在什麽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陸野歎息道:“他參加過抗美援朝,是一名戰鬥英雄,真正的戰鬥英雄。”


    東湖,在武漢之東,是武漢有名的風景區,麵積八十多平方公裏,周圍街道無數,房屋密集,陸野原本以為,到達武漢後,通過複員軍人安置辦可以很快的找到老秦,但經過打聽,他才知道,複員軍人安置辦早就讓造反派給砸了,檔案也都給燒了,而武漢的戶籍單位現在也是屬於癱瘓狀態,無奈之下,正好這幫小混混又知趣的冒了出來,陸野這才想到,通過這些走街竄巷的家夥來打聽一下,也許能有意外之喜呢。


    “秦光柱?秦光柱?……這個名字可有點熟啊?!”


    海斌用力的拍著自己的腦袋,一幅苦思苦想的模樣,手卻把懷中的那疊錢,悄無聲息的塞入兜裏,然後拍著胸膛保證道:“大哥,你放心,我們這就去給你訪聽,隻要有消息,立刻給你報信。”


    “行啊。”


    陸野在心中冷笑,連他住在什麽地方都不問,還說一有消息就給他報信,這分明是打著吃完了就抹嘴不認的主意,陸野故意抬了抬手腕,看了看時間,防水防震玫瑰金材質搭配著的藍寶石水晶透明雕紋麵板的勞力士,在陽光的照射下,閃掠過一線彩虹般的光芒。


    眾少年再次出現呆傻表情,每個人都擺出一幅猛獸齧食之前,那種欲撲未撲的身體語言,手腳微微顫抖,垂涎飛流直下三千尺。


    如果不是因為陸野剛才那一腳的力量,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此時定然已一擁而上了。


    這款勞力士,是在襲擊廣群幫的時候,從陳子豪“逍遙宮”的保險櫃中搜出來的,便是自認最懂表的金生,也不知道這款表的型號,陸野喜歡它內斂的設計造型,便留下自己帶。


    “現在是下午三點二十,隻要你們能在今天晚上十點之前,把人找到,這塊表就是你們的了,誰先來,我就給誰!”


    陸野說完,掃視了眾人一眼,轉身而去,遠遠的,海斌用喊魂一樣的音聲高聲叫道:“大哥,你住在哪裏啊?我們怎麽找你啊?你不會逗我們玩”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陸野的房門響起了敲門聲,在陸野一聲“請進”的招呼下,海斌像是一個偷油的耗子,閃身而入:“大哥,我來了,我是第一個吧……”


    海斌看見了陸野放在床頭的軍服、佩槍,他的臉一下子變的僵硬,連說話聲音都有些結結巴巴:“大、大哥,這,這是怎麽回事啊,這……”


    “什麽怎麽回事。”陸野懶得跟他解釋:“人現在住在哪裏?”


    “大、大哥,那,那表……”


    “隻要能證明你沒騙我,表就是你的了。”陸野把表摘下,扔在了桌子上。


    海斌看看床頭的佩槍,又看看陸野臉上的平靜表情,再看看桌子上的勞力士,猶豫了一會,從懷中掏出一張色澤暗黃、汙漬的紙張,手指抖動著打開。


    那是一張陳舊的大字報,在醒目的位置上,寫著秦光柱三個字,隻是那三個字上麵,還縱橫交錯著代表死刑的鮮紅大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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