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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人看上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秦牧在腦海中走過記憶中的麵龐,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輕聲說道:“楊門三傑,州廣這南海之濱,能夠迎接楊副處的大駕,當真是平添風采。”


    這個女人的眉眼間,依稀帶著楊玉田兄弟的模樣,卻是京城那邊楊門三傑中的大姑娘楊玉瀾。郭少庭就是得罪了這個女人才被迫棄政,她來州廣的目的是什麽?


    如今的州廣,因為晶圓廠的問題,必然引起諸多派係的插手,本來就有些滋味的官場再加上這些外來因素,自然就是群雄並起。因州廣在八十年代改革開放的初期就走在了前麵,所以這裏屬於龍蛇混雜的地步,甭說市班子成員各個底子蘊藏極足,就是中層靠上的幹部,多少也有不少隱藏的關係。譬如說那個嶽海蘭,就是擔任開發辦主任秘書,那背後的水也是綠汪汪的看不到底。


    楊玉瀾眉眼一挑,眼中帶著好奇不停的觀察著秦牧。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因為家庭的關係謀得一個高位,仿佛帶著居高臨下的味道。這種眼神秦牧很是厭惡,若是對升鬥小民使用,那還就罷了,明明楊家人在明麵暗麵都受到了來自秦牧的洶湧衝擊,她現在還有什麽資格用這種眼神看秦牧?當初在九江,客場作戰的秦牧尚且不知道什麽叫收斂,如今到了州廣,秦牧攜主場優勢,若楊玉瀾準備做什麽小動作,秦牧倒是不介意將她變成自己踏步的墊腳石。


    “你就是秦牧?也就是平常人啊。”三十多歲的楊玉瀾擁有一股子高貴卻倨傲的態度,從坤包裏麵掏出女士煙點上,悠悠的吐著眼圈,在風中瞬間被吹亂。她單臂抱胸,用質問的口氣問道:“你在九江的那些事我可以當成沒看見,但你若是想以後在這裏能過得安穩,最好把郭少庭的下落給我說出來。”


    八卦,這倒真是八卦。秦牧覺得事情絕對不是郭少庭說得那麽簡單,要不然這個女人不會專門跑到州廣,還架著架子來找秦牧詢問。在這一刻,秦牧甚至產生一種錯覺,這好像是某某某千裏追夫的橋段,難道在這個社會中還能出現?看楊玉瀾的歲數,怎麽也有三十四五的樣子,郭少庭可是跟秦牧差不多的,這老牛啃嫩草的現象不會當真發生了吧?


    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秦牧的臉色就有些不自然,不過他迅速的把住,微微笑道:“楊副處來到州廣,就是為了尋找我那朋友?”話中挪揄的味道還是很足的。對什麽人說什麽話,楊玉瀾既然沒有擺出官麵的口吻秦牧說話,秦牧也收起了那一套大套小的話語,直接用平常人的調侃口吻。他倒是沒寄望楊玉瀾和郭少庭發生些什麽,想想也是很難成立,可與楊家的交惡直接導致秦牧對楊係中堅人物的漠視,能夠借機嘲諷兩句,秦牧不在乎落井下石。總體來說,郭少庭報楊玉瀾得罪的死死地,不是那麽一句話兩句話可以拿開。


    楊玉瀾的臉上閃過怒氣,隨之又有點神經質的笑了幾聲。這個歲數的女人,風韻味是最足的,這一笑之下,渾身都陷入非常有韻味的律動中。秦牧幹咳一聲,轉而看向遠處人頭攢動的會場,轉移話題道:“楊副處,難道對晶圓廠就沒有興趣?”


    楊玉瀾聽秦牧這麽說,登時止住了笑聲,接口道:“誰不知道晶圓廠在您秦主任的手底下,要是想伸伸手走走關係,恐怕代價是不小的。所以,為了防止你獅子大開口,我還是不提的好,從軍方走貨我還是很有把握的。”


    剛剛見麵,兩人的鋒銳便展露無遺,秦牧非常喜歡這種方式,但官場之上這種方式卻是少之又少。秦牧淡淡的說道:“楊副處,您未免太高看我了,這晶圓廠是冠以全國的名義,我主管開發區的建設,卻是管不著這晶圓廠的。”


    楊玉瀾順著秦牧的目光看了過去,此刻主席台上,秦牧嶽父韓大平正揮舞著手臂說著什麽,看起來很是慷慨激昂。楊玉瀾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想不到秦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秦老爺子在暮年之際,竟然能夠有這樣的孫子橫空出世。秦牧,手伸的那麽長,小心扛不住砍刀。”


    這句話說得殺氣十足,秦牧反倒不會想到別處去。他跟楊係的恩怨當真可以寫成一本書,但秦牧卻沒有走到趕盡殺絕的地步,而且,憑借靳小川和楊玉婷的婚事,多少也要給靳小川一個進階的環境,有了楊家的大方向,可比靳滄江的背景大多了。楊玉瀾的說得伸手,莫不是指的這個方麵。秦牧的笑容依然從容,拍了拍身上那看不到的塵土,仿佛將楊玉瀾的這句話隨風拂去,這才很平淡的說道:“順其自然,事在人為。”


    回答得相當硬氣,楊玉瀾又是一陣笑聲,當她翩然離去的時候,留給秦牧一句話:“我們終究是要合作的,秦老爺子下的手筆,到最後卻落在了自己孫子頭上,有意思的緊啊。”


    秦牧不是那不知輕重的人,不可能追著楊玉瀾詢問她這句話的意思。單從字麵上理解,楊玉瀾好像知道些內幕,而這內幕又跟秦老爺子有關。既然秦老爺子到現在都沒有告訴秦牧,那說明還不到時候,縱然心裏疑惑,秦牧也不會去找老爺子詢問。老爺子之所以不告訴他,那說明秦牧還沒有上升到知道這件事的高度,楊玉瀾這麽說,到底是出於什麽心理?


    秦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過至少楊玉瀾的敵意並不是那麽明顯,而且好帶著點合作的念頭,似乎要跟秦牧化幹戈為玉帛。楊玉瀾的職務不可怕,在楊係內的身份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女人到現在還沒有結婚,又在京城中赫赫有名,誰能知道她是不是有個位高權重的靠家?楊係經過半年的沉澱,又經曆了一個新年,若是楊虎有什麽動作也應該開始了,時間長了會影響他的掌控權。


    把楊玉瀾的話放在了心底,秦牧整理下麵部表情,重新回到了會場。領導們就晶圓廠成立的經濟意義、技術意義和國防意義做出各方麵的闡述,就到了為晶圓廠剪彩奠基的時刻了。


    每位領導手裏都拿著把嶄新的鐵鍁,在晶圓廠藍圖擬定的大門口每人挖了一鍁。隨後,建築工人們在那個地方開出了坑,把刻著“騰龍晶圓廠”的大石頭立了起來。秦牧站在領導身後的人群中看著這一幕,他還沒有資格去拿鐵鍁,周小梅倒是有這樣的殊榮,非但和領導們都握了手,連第一鍁土都是她先鏟下的。在這種行動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開幕禮上,位置的層次很重要,這第一鍁土的講究也有很多。眾媒體發現周小梅竟然先於京城領導省委領導而第一個動手,一時之間所有的鏡頭都瞄向了她,秒殺了不少膠卷。


    周小梅在國際舞台上都有其重要的地位,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獨身主義的女總裁來到州廣之後,話題一直沒有斷,也虧得周小梅身邊的人能量強大,才沒有拍攝到她跟秦牧在一起的畫麵,要不然又是桃色新聞。秦牧在後怕的同時也感覺有些杞人憂天,就算是被人拍到了又能怎麽樣,一手掌握晶圓廠的周小梅和把偌大功勞送給方振邦的秦牧,無論哪一頭在男女關係上出事,也是州廣市委不想看到的,到時候恐怕不用秦牧站出來解釋,市委那邊就會幫忙捂蓋子。


    晶圓廠這步棋,等到若幹年後秦牧回憶的時候,總認為這是他的神來之筆,憑借這一步,秦牧才算是在州廣真正的站住了腳,騰出手來發展嫡係,穩固勢力,一步步堅實的走下去,直到無上風光的峰頂。


    然而此刻,秦牧隻感覺周小梅的小手被那麽多人碰了,心裏有些不舒服。盡管周小梅是禮節上的一觸即走,可秦牧的心裏就是老大不樂意。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讓周小梅早點卸下這個執行總裁的名頭,安心在家裏生孩子養孩子。


    周小梅好像心聲感應一般,在直起身子的時候,螓首悄然回顧,在與秦牧眼神交匯的刹那,兩人心照不宣的在嘴角掛上了相同溫柔的笑意。


    而此刻在眾記者群中的何晶,鏡頭捕捉到秦牧和周小梅這可以稱之為永恒的刹那,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失望透頂,但那緊咬的小嘴上又帶著不屈不撓的勁頭,在誰都沒有在意的情況下,她悄然告訴自己:“何晶,你太放不開了,有夫之婦又怎麽樣,愛情總是出現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但若放了過去,那就是一生的遺憾。”


    後麵這句話是香港一味很有名氣的家說的說,何晶在此刻咀嚼起來,總覺得這句話就是她的真實寫照。


    所有的工人和機器全部開進了施工現場,秀完之後的領導們自然要去參加慶功宴。看著領導們的小車魚貫而去,秦牧正想回開發辦,卻接到大秘的電話,京城那位領導指明了要看看州廣政界龍行虎步的年輕俊彥,點將讓秦牧作陪。


    秦牧登時有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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