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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在濤慢條斯理地將“意見”提了出來。然後眾人紛紛舉手表決。常委們都舉手表決通過了,被“擴大”進來開會的非常委市領導又豈能不通過?說是擴大會議、廣泛討論、增強民主,但實際上不過是一種形式,還是市委幾個主要領導說了算。


    主要領導定下來的事情,不要說非常委的市領導,就算是普通的常委,也不會傻乎乎地提出什麽反對意見,哪怕是心裏真有想法,在口頭上和態度上也會表示熱烈擁護和讚成。


    至於列席會議的縣處級部門官員,那根本就是一個擺設。要其參加會議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貫徹領導的決策,而不是讓之參與決策。


    當然了,若是非要提提建議什麽的,也未嚐不可。但是,你的“建議”不能太出格,隻能泛泛而談,不能談具體問題,更不能代替領導表態和唱反調。這可是大忌。


    無他,這就是官場,華夏式官場。


    宋迎春清了清嗓子,慢慢抬起頭來。與東方筱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他擺了擺手沉聲道,“應對和善後工作必須要馬上鋪開,在濤同誌,善後的工作你來負責,這幾天你就辛苦一些,有什麽問題隨時向東方市長和我匯報;歐陽部長,會後你馬上組織一個新聞發布會,將事故調查的結果公之於眾,向新聞媒體通報。記住,一定要向媒體表明,市委市政府對於這一次燃氣爆炸事故的明確態度。”


    安在濤點了點頭,宣傳部長歐陽闕如也默默地欠了欠身,算是應下。


    宋迎春的目光微微有些陰沉,他沉吟了一下,淡淡道,“本次事故是一次試金石,檢驗出了很多東西。由此,暴露出個別黨員幹部尤其是我們的黨員領導幹部作風不夠嚴謹,工作不夠紮實,對於分管和份內的工作抓得不夠緊不夠細。遇到問題不是想辦法解決問題,而是想方設法地推卸責任……說實話,這種作風是非常令人遺憾和痛心的!”


    宋迎春的這話一出口,會場上的氣氛頓時壓抑緊張起來。本來就坐立不安的吳國錦更加難堪和難受,牙關緊緊地咬著,放在會議桌下膝蓋上的雙手都微微有些顫抖,麵色也從漲紅而漸漸變得灰白起來。


    宋迎春又說了幾句。無非是又從講政治的高度上綱上線地批評了某人不顧大局搞不團結的行為,他在言辭激烈地批評誰指責誰,大家心裏都清楚。


    轉過頭來,宋迎春望著安在濤輕輕道,“在濤同誌,你提出的嚴肅處理市政府應急辦主任朱勝科醉酒上崗的問題,會上也談一談,對於你的意見,我完成讚同。”


    宋迎春義憤填膺地擺了擺手,聲音高亢起來,“發生燃氣事故,作為市政府應急辦主任,朱勝科不堅守在自己的本職崗位上,這就是失職!……中午來了客人?我再三地在幹部大會上說,我們的幹部也都是凡夫俗子,我們也不能要求我們的幹部不食人間煙火,有客人來、請請客吃吃飯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要分時候!大家都在工作,你喝得醉醺醺得像個什麽話?朱勝科這個同誌,是我從綠島調過來的同誌,工作能力是有的。本質也是好的,就是有的時候頭腦容易發熱!”


    “更重要的是,麵對領導批評還不能正確對待,挨了批評還不服氣,還跑到我這裏來訴苦喊冤。這是什麽作風?……我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我跟他說:如果是我在現場,我比在濤同誌罵得還凶!我要求他回去馬上寫檢查,向市政府做出深刻檢討!”


    望著宋迎春挓挲著手一幅“大義滅親”的樣子,安在濤心裏覺得好笑。心道你這種無謂的“演戲”真的很無聊很無趣。你說了半天,明著是貶低朱勝科,實際上卻是在為朱勝科開脫。你這麽一說,恐怕馬上就會有人站出來給朱勝科說情了吧。


    心念間,安在濤下意識地用玩味的目光在眾人身上飛速閃過。


    果然,趁宋迎春口幹端起茶杯喝水的功夫,副市長王誌軍嗬嗬笑了笑,“宋書記,這事兒我清楚。朱勝科呢昨天是喝了點酒,在燃氣爆炸現場,也確實是有些不太像話……不過呢,我們不能因為這麽一點小節缺失就全盤否定了一個同誌,還要給予我們的幹部一個改進的機會嘛。”


    組織部長單新民也笑了笑,“是喲,宋書記,朱勝科這個同誌我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工作很全麵,人也很踏實肯幹,勤勤懇懇。關鍵是很有思路……之前我還曾經跟東方市長提過,要把朱勝科同誌調到組織部來工作,可惜東方市長不放他。”


    聽王誌軍和單新民這麽一唱一和。其他的常委和副市長,不管是高興不高興或者樂意不樂意,都不得不為朱勝科說起情來。當然,安在濤和東方筱、冷梅例外。


    安在濤瞥了王誌軍一眼,心裏覺得有些意外。單新民為朱勝科說話並不稀罕,因為單新民是宋迎春一派的人,一個鼻孔眼裏出氣。在張鵬遠走後,單新民與新來的市委書記宋迎春一拍即合很快就結成了同盟,成為宋迎春標下最得力的一員戰將。但這個王誌軍……他似乎不是宋迎春的人吧?他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不惜冒著得罪安在濤的風險來向宋迎春示好,似乎有些……


    似乎是察覺到安在濤好奇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王誌軍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


    ……


    ……


    宋迎春搖了搖頭,“同誌們,關心幹部是必須的。但是管理幹部是一門很深的學問,講究寬嚴相濟,獎懲分明。朱勝科犯錯在先,豈能不處理?如果這樣含糊了過去,僅僅讓他寫一個檢查就了事,讓其他的幹部怎麽想?組織上的威信何在?”


    “我們有製度,不管是誰犯了錯,都要按照製度來問責——違法紀律的按違紀處理,觸犯法律的按法律懲處!決不能姑息!我認為,市裏要形成這種良好而良性政治風氣。不能人為開這種口子……這要是傳揚出去,人家就會說。市裏沒有處理朱勝科,就是因為朱勝科是宋書記調來的幹部,曾經給宋書記幹過秘書!”


    “好了,這個問題就不需要再爭執了。朱勝科違紀問題必須要處理,我看,僅僅停職檢查是不夠的——要免職!”宋迎春轉頭臉色凝重地望著安在濤,“免職降級降職使用,以儆效尤——借此機會,我們也趁機整肅一下市委和市政府機關的工作作風!”


    免職降級降職使用。宋迎春的這話說出來,不要說別人驚訝,就算是安在濤也覺得吃驚。他的本意。是免去朱勝科的職務,先停職反省一段時間,然後等事態平息後再平調到其他部門去任職。但誰知宋迎春卻下手更狠——直接提出要將朱勝科免職降級降職使用!


    這就不是宋迎春故作姿態的問題了,而是他要動真格的——為什麽?


    事出反常即為妖。不對勁,絕對不對勁!宋迎春想要幹什麽?這是安在濤的第一反應。


    會議室裏的氣氛說不出的複雜和詭異。眾人各懷心思,都在暗暗揣摩著宋迎春的真實用意。


    實事求是地講,宋迎春不是一個貪官,也不是一個庸官,他在房山還有頗有建樹的,也為群眾做了一些事實。但不是貪官,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包拯式的清官。如果說宋迎春是電視劇裏包黑子那種大公無私的人,廉潔清正不徇私情,恐怕連房山市裏賣豆腐的大媽都要笑了。


    宋迎春一向護短,朱勝科是他的心腹……這一回,怎麽——怎麽要放棄了他?


    安在濤嘴角輕輕抿著,突然眼前一亮,心裏釋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果然是一個老狐狸!


    ……


    ……


    擴大會議結束,非常委的領導和列席人員退席,繼續開市委常委會,研究幹部調整問題。


    在宋迎春的暗示下,宋子臨舊事重提,再次把增補任命建議歸寧市委常委、資河生態農業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兼黨委書記馬曉燕為歸寧市委副書記的建議說了一遍。


    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從不同意到同意,從堅決反對到主動提出——宋迎春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宋子臨也沒有多想,還當是安在濤又在背後做了工作,畢竟馬曉燕是安在濤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算是“安家軍”裏的嫡係人馬了。


    “工作”當然是安在濤做的,隻不過出頭的卻不是他,而是省政府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劉芳。昨晚宋子臨走後,劉芳就給宋迎春打了一個電話,非常婉轉地提出了提拔馬曉燕的意思。同時還暗示宋迎春,歸寧市委書記李南馬上就要調離歸寧了,提前任命馬曉燕為歸寧市委副書記,是為了讓馬曉燕擔任市長鋪路——這也是省裏某領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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