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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迎春麵色不怎麽好看。他掃了朱勝科一眼,擺了擺手,沉聲道,“你先回去,我心裏有數。你也是,喝酒不分時候嗎?中午接到爆炸事故的報告後,這酒就不能再喝了!可是你呢?喝得一身酒氣跑到現場去,不要說在濤同誌,就算是我,也會狠狠地收拾你一頓!”


    “你先回去,等待組織上的處理吧。”宋迎春似是覺得要安撫一下這老下屬的心,免得他心生怨隙,就又草草追加了一句,“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別太放在心上了,回去吧。我這裏還忙。”


    而正是這句追加的話,讓朱勝科安了心。朱勝科自己知道自己跟宋迎春的關係,如果這種關係尚不足以讓宋迎春力保他,那他也就沒轍了。


    當然了,在潛意識裏,朱勝科就沒想到。安在濤這個常務副市長竟然敢不給宋迎春留麵子!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很牛是很牛,但再牛也還是副市長,還是要接受市委書記的領導,朱勝科此刻根本就認為,無論安在濤多麽強勢和囂張,都跳不出宋迎春的手掌心。


    從常理來判斷,理應如此。但朱勝科似乎忽視了最關鍵和最重要的一點:安在濤在官場上本就是一個異類!


    他還忽視了另外重要的一點:宋迎春是一個表麵溫和內心極其強勢霸道的一個人,權力欲望和等級觀念極強,任何下屬想要挑釁他的權威,基本上都會在最短的時間裏得到他雷霆一般的反擊。但宋迎春對安在濤,卻分明有些“猶豫不決”和瞻前顧後。


    朱勝科心情稍定,恭謹告辭離去。


    朱勝科走後,宋迎春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他沒有想到,安在濤竟然會這麽“囂張”,剛剛上任常務副市長,就敢當眾收拾朱勝科。誰不知道朱勝科是他這個市委書記的嫡係和心腹,他這麽搞朱勝科,擺明了就是向他這個市委書記示威來了。


    罵了隔壁的。宋迎春緊緊地攥住了拳頭,嘴角輕輕咬著,心中暗暗咒罵了起來。


    突然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隨意敲響。他有些惱火和不耐煩地掃了房門處一眼,沉聲道,“誰?進來!”


    門被推開了,市委副書記宋子臨笑吟吟地走了進來,輕呼一聲,“宋書記!”


    宋迎春暗暗皺了皺眉。但卻笑著起身擺了擺手,“我當是誰這麽晚來騷擾我,原來是你老宋!來,坐,咋,找我有事?”


    自打宋子臨明確了態度無形中站在了安在濤一邊之後,宋迎春就大大疏遠了宋子臨,宋子臨自己心裏有數,也就盡量避免跟宋迎春發生任何接觸。當然了,這隻是一種骨子裏的反應,表麵上大家還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一團和氣的。


    ……


    ……


    坐在沙發上跟宋迎春閑扯了兩句,心裏有事的宋子臨便非常婉轉地道出了來意,他受人之托,厚著臉皮來宋迎春這裏說個事兒。如果這個托請之人不是安在濤,他還真不會麻抹下麵子跑這一趟。


    但縱然是如此,宋子臨心裏也明白,這幾乎是要吃“閉門羹”的。宋子臨怎麽可能同意提拔安在濤的人擔任歸寧市委副書記呢?聽說今天下午安在濤還收拾了宋迎春的心腹朱勝科,掉了宋迎春的麵子,這就更加不可能了。


    宋子臨不相信安在濤沒有這點數,但安在濤卻堅持求他來走這一遭,明知無用功而偏為之……這個小子想要幹啥?


    果然。聽了宋子臨的“建議”之後,宋迎春心裏就暗暗冷笑起來。隨之,一股子怒火升騰而起。這個狂妄的小子也太不把自己看在眼裏了,竟然在這個時候,讓宋子臨來替他當說客!把他這個市委書記看做什麽了?任他安在濤揉捏的橡皮泥?


    可惡之極!可恨之極!


    宋迎春怒不可遏,幾乎要咒罵出聲。他勉強一笑,“老宋啊,我覺得歸寧市委班子力量已經很充實了,沒有必要再任命副書記了,現在從中央到省委,一直都在提倡黨政機關交叉任職,行政減負……馬曉燕同誌雖然工作成績斐然,但……”


    宋子臨本就覺得不可能,所以宋迎春委婉拒絕了他的建議之後,他也沒有再堅持什麽,就又隨口跟宋迎春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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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市長辦公會繼續進行。


    東方筱淡淡笑了笑,“好了,這個事情就暫時討論到這裏吧。周軍你做好會議記錄,大家放心,我會把大家的爭議和分歧匯總集中起來,在明天的市委常委會上進行匯報的。具體市裏是個什麽態度,還要看市委的態度。”


    “好了,下麵進行第二項議題,討論應急辦主任朱勝科的問題。”東方筱這麽一說,眾人這才醒悟過來,原來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事情:安在濤讓朱勝科先停職了,這朱勝科可是市委書記宋迎春的人……


    說起這朱勝科來。還真有一段不得不說的故事。


    房山市時下有兩個“應急辦”和兩個應急辦主任,這在官場上傳為了笑談。當然了,沒有幾個人敢公開談論這件事兒。


    第一個應急辦在市府辦,是市府辦的內設重疊機構,主任是市政府秘書長、市府辦主任周軍兼任;而另一個應急辦雖然也在市政府,但卻是獨立出來的一個部門,等於跟市府辦平行平級,都是正縣級單位。


    這是宋迎春到任之後,強行安排自己心腹的結果。雖然沒有免去周軍應急辦主任的職務,但這是遲早的事情。宋迎春的意思是先模糊過渡一下,過一段時間,就把應急辦搞成一個獨立的部門,這也是為了朱勝科的級別和權力考量。


    同時,從另一個角度看,宋迎春也是想通過朱勝科將周軍架空,從而漸漸取代周軍的位置,將市府辦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但這種極其隱晦的行動,卻引起了東方筱的強烈抵製。作為回擊,東方筱一力推薦周軍兼任了市政府秘書長。


    所以,就出現了這種詭異的現象。當然了,在權力的威懾下,沒有人敢說什麽。而市府辦的“應急辦”職能以及周軍的應急辦主任職責,也都有意無意地“放棄”了。轉移給了朱勝科,大家心照不宣而已。(不要說不可能,我身邊就有這種情況)


    由此可見,朱勝科跟宋迎春的關係不淺。安在濤要拿朱勝科開刀,這豈不是等於同宋迎春宣戰?幾個副市長的眼神都有些閃爍,個個沉默著,臉色陰沉著,沒有一個帶頭發言。


    ……


    ……


    果然不出安在濤的意料,事關市委書記宋迎春,趙建國和王誌軍、古嵐三人就不再保持沉默了,他們三人先後開口表示沒有必要小題大做。在這個時候處理朱勝科,會引起一些不良的反應,影響到整個房山市政府的幹部隊伍形象。


    言下之意無非是說,讓朱勝科寫個檢查反省一下,就拉倒算了。


    安在濤是嚴懲朱勝科的推動者自不待言,冷梅站在安在濤一側也不用說。但畢竟事關宋迎春這個市委書記,不要說趙建國和王誌軍古嵐三人,就算是東方筱也變得沉吟不決態度並不明確。


    安在濤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


    他很明白,在自己跟吳國錦展開爭鬥的時候,趙建國三人保持中立,就相當於是站在自己一邊,這是顯而易見的,因為誰都看得出吳國錦不是安在濤的對手;但宋迎春就不同了,無論怎樣,宋迎春都是房山市委書記,支持安在濤的政治風險太大,所以三人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反對安在濤的建議。


    而至於東方筱,倒也不是想站在宋迎春一邊。如果按照她的本心,她會毫不猶豫地支持安在濤。但現在的問題是,她終歸是政府一把手,是市委書記的副手,她如果輕易表態跟市委書記唱反調,意味著房山市書記市長之間鬧不團結,傳揚出去影響太大了。所以,東方筱不能輕易表露出自己的態度。


    非不敢也,實不能也。如果是安在濤坐在這個位置上,他也會這麽做。所以安在濤非常理解東方筱。


    安在濤心裏有數,他壓根就沒有指望能獲得趙建國等人的支持。不過,他們支持還是反對,都無關緊要了。


    一來,安在濤是朱勝科的直接分管領導,作為常務副市長,安在濤如果鐵了心要處理朱勝科,縱然是市委書記宋迎春也不好插手;二來,在事故突發的狀況下,朱勝科玩忽職守醉酒上崗,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果不處理朱勝科,安在濤的威信蕩然無存。


    這是自己跟宋迎春之間的戰鬥,與他們無關。安在濤淡淡一笑,平靜的眼神從眾人身上滑過,一直落在了東方筱的身上。


    他知道東方筱現在有些舉棋不定。或者說,她還沒有能想好,該采取一種什麽方式——即支持了安在濤又不至於引起她和宋迎春之間的激烈衝突。她倒也不是害怕宋迎春,反正她早已有了去意,不久之後這市長的位子就是安在濤的了,她還有啥顧忌的?隻不過,如果跟宋迎春發生了衝突,給上麵留下一個市長書記不團結的印象,對於她的將來也不利。


    見安在濤那玩味而不可捉摸的淡淡笑容,東方筱嫵媚的臉上微微一凝,心裏就有些不太高興。安在濤想要做什麽,她比誰都清楚,無非是想要將她這個市長牢牢地捆綁在他的戰車上,挾持她一起向宋迎春發起進攻,讓她在臨走之前,為他充當先鋒。


    “臭小子,你的權威重要,老娘的前途就不重要了?想拿老娘當駁殼槍使喚,沒門兒!老娘才不上你的當呢!”東方筱白了安在濤一眼。兩人雙目相對,雖然沒有說話,但東方筱的不滿甚至是某種嬌嗔薄怒的情緒,卻是清晰無誤地傳遞了過去。安在濤下意識地笑笑,扭過頭去。


    兩人的這些小動作和微妙心態,旁人自然無法捉摸。


    突然,吳國錦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應急辦雖然不是一個要害部門,但事關一個正處級幹部的處理,也不能這樣草率決定,我看暫時先擱置一下,再討論一下吧。”


    吳國錦在這個時候的這個表態很關鍵。如果他持堅定的反對意見,那麽,他加上趙建國三人就有4比2的絕對優勢,安在濤要將朱勝科的免職建議就基本上通不過了,或者直接被“廢棄”。縱然是市長東方筱,也不能不給四個副市長一點麵子。


    按理,安在濤的建議被“駁斥”,是吳國錦樂於看到的事情。但他更希望看到的是,安在濤能跟宋迎春正麵“爭鬥”起來,他好從中漁利。所謂的暫時先擱置起來,無非就是為安宋之間的戰鬥提供時間和空間罷了。


    安在濤要借宋迎春的手收拾吳國錦,但反過來,吳國錦又何嚐不是在借勢、充分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包括宋迎春的力量,去打壓安在濤呢?


    這樣的勾心鬥角無處不在,至於誰是最後的勝利者,那就隻能看誰的手段更高明、更果決了。不在於誰算計誰,而在於誰能算計過誰。


    站在安在濤的角度來看,吳國錦又貪婪又愚蠢,不堪一擊;但站在吳國錦的角度看,他眼裏的安在濤卻也是年輕、衝動、稚嫩,固然有小聰明,但卻無大智慧。安在濤的衝動和驕傲浮躁是一種表象,但其實,吳國錦表現出來的貪婪和愚蠢又何嚐不是一種表象呢?


    吳國錦恰如其分地這一番話,讓安在濤刮目相看。他靜靜地望著吳國錦,麵帶微笑,心裏卻是暗暗凜然生出了幾分警惕:看起來,這吳胖子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愚蠢……


    安在濤背上立即浮起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暗暗汗顏暗暗警醒,知道自己因為這幾年仕途之道過於平坦,盡管心裏時常自省自警,但還是生出了驕傲之心了,在有些時候,過於輕視吳國錦這樣的官場老油子了。


    他們能有今天,能混到一個副廳級的權力高度,哪一個是吃素的?吳國錦尚且如此,遑論是宋迎春了。


    ……


    ……


    但警醒歸警醒,這並不代表著安在濤既定的人生方向會有所改變,他仍然還是按照自我設計的方向堅定不移地繼續前進。具體到處理朱勝科這樣的小事情上,他仍然還是要堅持自己的態度。


    換言之,與宋迎春終歸還是要“刀鋒相見”的,但……怎麽個博弈,方式方法卻要做細微的調整。對於現在的安在濤來說,他收斂了任何對於宋迎春的輕視之心,開始重新思量和完善自己的計劃。接下來,他的腳步會更穩健,手腕會更細膩和豐滿。


    望著眾人,安在濤神色平靜地擺了擺手,“朱勝科玩忽職守,醉酒上崗,影響惡劣,必須要加以處理,否則製度和紀律的威懾力就蕩然無存了。我堅持認為,朱勝科的行為是一種嚴重違紀行為,作風素質敗壞,應當進行免職處理,調離應急辦主任崗位。”


    “我保留我的個人意見。”安在濤輕輕地堅定地淡淡道,“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想,我這個分管應急辦的常務副市長,應當對下屬部門負起責任。如果市長辦公會通不過我的建議,我會以市委副書記的身份,向市委和組織部門建議,對朱勝科予以黨內處分。”


    安在濤的話非常嚴肅,也直截了當地表達出自己堅定而堅決的態度。說實話,這話說得有些重。如果安在濤真要這麽做了,捏住朱勝科的小辮子不放,不要說其他人,縱然是宋迎春這個市委書記,也無可奈何。


    東方筱歎了口氣,無力而無奈地望著安在濤,半響才輕輕道,“好了,在濤同誌,各位,我的意見呢,先暫時擱置擱置,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兒要一件一件地做,當務之急的是要進行本次事故的善後工作,至於朱勝科的問題——先讓他停職檢查吧,應急辦的工作,讓歐奎先抓起來。”


    列席旁聽的歐奎心花怒放。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場意外權力鬥爭中的得益者。管他朱勝科的後台再厲害,隻要安在濤這個年輕的新貴鐵了心要搞他,朱勝科怕是難逃這一劫了。


    如果不是列席市長辦公會,如果不是目睹了市政府領導在朱勝科問題上的強烈爭議和安在濤“不顧一切”的強勢姿態,歐奎也不相信市裏會真正處理朱勝科。


    市長辦公會剛剛結束不到十分鍾,還沒有離開辦公室的宋迎春就得到了市長辦公會上的強烈爭論和某些細節,當時就雷霆大怒,竟然非常失態地在辦公室裏大罵連聲。當然了,罵的不是安在濤,而是吳國錦。


    朱勝科的問題在此刻的宋迎春看來隻是小事情,但這起燃氣爆炸事故卻是大事。出了這種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是尋常事,但這吳國錦卻拿起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真tnnd!狗日的頏貨!


    宋迎春怒衝衝地向門外喊了一嗓子,“給東方市長打個電話,讓她趕緊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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