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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燕臉上掛著極盡魅惑人的微笑。站在那裏。


    安在濤匆匆打量了此女一眼,心裏雖有幾分驚豔,但神色卻非常平靜。他本想拒絕,但轉念又一想,不過是兩包茶葉,收了也就收了,犯不上為了這麽點小東西故作姿態。


    “那我就不客氣了,薛小姐回去代我謝謝薛總。”安在濤慢慢起身來,伸出手去,跟薛燕握了握手。


    薛燕笑了笑,突然上前幾步,從隨身的小包裏掏出一張金光燦燦的請柬來,然後仰起吹彈可破勾人氣息十足的臉蛋兒來,向著安在濤吐氣如蘭道,“安市長,明天晚上薛書記代表雲蘭企業集團在我們的雲蘭山莊設宴,還請您務必賞臉光臨!”


    安在濤一怔,慢慢接過請柬去匆匆掃了一眼,心下稍有猶豫,但想了想還是答應下來。此時此刻,他心裏是越來越好奇。這薛德奎找上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既然他刻意跟自己交往,那就不妨去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而且,這薛德奎架子也夠大,派頭也夠足。請個客,先是常務副市長打電話,中間自己親自跑一趟,然後最後又弄一個漂亮的女助理來給自己下請柬。這種做派,如果不是虛張聲勢,那就是另有所圖了。


    這讓安在濤心裏也產生了一些興趣。


    “好,薛小姐,我準時赴約,回去替我謝謝薛總。”安在濤緩緩坐了下去,點了點頭。


    這句話一出口,就基本上等於是送客了,薛燕似乎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居然如此不懂風情,竟有“攆她走”的意思,不由心下非常不滿。以往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哪一個不是盡力討她的歡心,包括昨天那個剛認識不到幾分鍾的某某局長……


    但心裏不滿歸不滿,她臉上魅惑人的笑容卻還是一如開始般的濃烈燦爛。


    她將自己柔軟卻又幽深的雙眸從安在濤的身上收了回來,“安市長,那麽我回去了。打擾安市長了。”


    薛燕轉過身來,盈盈而去,在安在濤的辦公室裏遺留下一室的清香。


    安在濤吸了吸鼻子,對於這種香氣他非常熟悉,這是夏曉雪常用的一種產自歐洲的某奢侈品牌的限量版女子專用香水。


    一個女助理就能用得起這種高級香水?安在濤嘴角撇了撇。心裏暗暗鄙夷道,“怕是情婦吧。”


    與此同時,薛燕站在房山煤氣公司院中,仰頭望著辦公樓上安在濤辦公室的方向,神色微微有些變幻。絢爛的*光投射下來,給她的全身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


    一輛黑色的豪華進口房車開了過來,司機下車打開車門畢恭畢敬地道,“小姐,我們是不是這就回去?”


    薛燕哦了一聲,再次深深地凝望了*光裏莊嚴肅穆的房山煤氣大廈,然後扭頭轉身過來,一頭鑽進了車裏,門轟地一聲關緊,然後就飛速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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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本來要召開全市領導幹部大會的,但不知道怎麽地,上午市委辦突然又打電話來通知暫緩開會,說是開會時間另行通知。


    開會是為了傳達省領導更換的消息,可突然之間推延了開會時間,這讓安在濤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究竟不妥在什麽地方,他想來想去也沒有一個頭緒,最後索性不再去想。


    但下午…多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了自己老爺子陳近南的電話。


    “小濤,你現在說話方便不方便?”陳近南沒有說一些無謂的廢話,直接切入主題。一來是他性格如此,二來是父子兩人關係雖然大為改善,但始終還是覺得有些隔閡,不能像普通的父子那樣閑扯聊天。


    “方便。”從陳近南的語氣中,安在濤聽出了些什麽,趕緊擺了擺手,讓正在給自己收拾材料的彭軍退了出去,然後自己關緊門。


    “我提前跟你說一聲,你心裏也做好思想準備——張鵬遠馬上就要調離房山,來天南幹市長,省委組織部今天上午找他談過話,中組部那邊正在走程序,估計也就是這兩天就會上任了。”


    安在濤陡然一震。這個消息,真是太意外了。安在濤倒吸了一口涼氣,張鵬遠怎麽在這個時候升官走了?是他自己活動的結果,還是陳近南……


    似是感覺出安在濤心裏的猶疑,陳近南低低道,“是肖書記。程老頭退了下去,肖書記終於去了掣肘,最近一段時間,全省的幹部肯定是要調整一下的。肖書記的人起來,程派的人被打壓一下,這也屬於官場慣例。我知道,張鵬遠離開,對於你來說,可能暫時有些不適應,但是這個事情……”


    程元剛一退。肖作年立即就展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很多以前在程元剛手裏受到“掣肘”的東西,都化為了執行的暴風驟雨一般向全省普撒而去,其中就包括幹部隊伍調整。


    這個事情對於陳近南來說,也有點突然。


    甚至可以這麽說,張鵬遠的調任天南市市長,拉開了新一輪全省幹部調整的序幕,意味著肖作年徹底掌控起了東山省的局麵。從此,肖作年的權力地位再無任何的動搖。


    但是對於張鵬遠來說,卻是好事。天南市是副部級的省會城市,天南市市長就是副部級領導幹部,從今天開始,張鵬遠終於也跨入了部級幹部的門檻。這對於官員來說,不亞於一次重生。


    安在濤忍不住歎了口氣。張鵬遠地走,確實讓他變得很被動。他接下來的很多工作,都建立在有市委書記大力支持的基礎上,一旦失去了張鵬遠的全力支持……這可如何是好?


    “嗬嗬,爸爸,不知道是誰接任張書記的位置啊?……”片刻的失望之後,安在濤迅速地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話語間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陳近南心裏讚許,口中卻淡淡道,“你可能也聽說過他的名字。宋迎春。綠島市陽山縣縣委書記,也算是一個幹才。”


    “宋迎春?那個推行全民招商的‘招商書記’宋迎春?”安在濤訝然一聲,沉吟道,“那麽,爸爸,下麵我們市裏副市長那事兒就必須要抓緊了……”


    安在濤的意思很明顯了,要在張鵬遠走之前,抓緊把冷梅當副市長的事情給確定下來,免得等宋迎春來了,再生出什麽事端波折來。


    陳近南心裏其實很想問自己的兒子跟那冷梅到底是啥關係,竟然不惜要讓他不買燕京張家的帳。強行推舉提拔起冷梅來。但陳近南終歸還是沒有問,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個性太強、太有主見,如果能說的話他恐怕早就說了。


    有了燕京劉家和孟菊身後的趙老存在,陳近南在明白了自己兒子跟這些中央大佬們的深厚而不可分割的密切關係之後,就不怎麽把燕京的張家放在眼裏了。


    房山市政府之前提出來的副市長候選人有兩個,一個是張欣,一個是冷梅。二選一,張欣擁有上麵的背景,又曾經是陳近南親自點頭默認的人選,所以省裏的其他領導也沒有在這事上說什麽。


    縱然是冷梅的親屬麻副書記,在權衡利弊得失下,還是放棄力挺冷梅,選擇默認,背後勸冷梅繼續等待機會。


    但陳近南的態度卻突然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突然放棄支持張欣,轉而非常堅決地推舉冷梅,同時還提出在房山市市一級的領導幹部中,女幹部太少,需要加強女幹部的職數雲雲。


    陳近南是新省長,是東山省的二把手,縱然是肖作年也要給這個新助手一個麵子,其他省領導就不用說了。況且,冷梅還是麻副書記的親戚,眾人也樂得送人情。就在省裏領導的默契中,冷梅成為房山副市長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下午省裏定了,陳近南的秘書給張鵬遠打了一個電話。接完電話,張鵬遠立即就開始著手安排,在東方筱的配合下,走完了相關組織程序。


    第二天也就是2003年2月27日上午,房山市人大召開常委會會議,根據省政府的批複、市政府的提名進行副市長的選舉。


    從省裏決定到市裏操作,時間太短太倉促,以至於冷梅已經被內定為副市長的消息,在召開人大常委會選舉之前,也隻有張鵬遠、東方筱等幾個主要領導知情。


    人大方麵的人顯然也很是吃驚,因為之前定下的是張欣,突然省裏和市裏又推出了冷梅。令人暗暗猜疑。但猜疑歸猜疑,既然省裏市裏都推舉的冷梅,也就是冷梅了。況且,冷梅在資曆和能力上,也比張欣強上一籌。


    在開始選舉前,東方筱先上台,對省政府的批複和市政府的提名進行了簡單說明,無非是介紹一下冷梅的工作履曆和工作成績,表達一下市政府推舉冷梅出任副市長的態度。


    之後,幾分鍾的時間裏,冷梅獲全票通過,當選為房山市副市長。


    ……


    ……


    雷鳴般的掌聲裏,冷梅緩緩站起身來,眼前卻是一陣迷離。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男人為了推舉自己上位,竟然不惜動用了一些個“非常手段”。雖然與安在濤有了關係之後,冷梅的官場升遷的心思也漸漸變得淡了,但能做到一個副市長的位子上,對於在官場上呆了近十年之久的冷梅來說,也算是一種心願得償了。


    她很明白,這是安在濤在用這種方式來補償自己所失去的東西。但是,他卻不知,自己得到的要遠遠比失去的多得多。


    掌聲更加雷動。一個美女副市長,更容易引起人大代表們的追捧。


    冷梅定了定神,慢慢向前走去。她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頭發挽成了黑亮的發髻,薄施脂粉峨眉淡掃,胸前別著一枚粉色的精美別針,整個人看上去素雅端莊嫵媚秀美。


    在人大代表的掌聲裏,冷梅首先向主席台鞠躬,隨後向代表鞠躬,坐定後開始發表履職感言。


    “剛剛市人大常委會通過了對我的任命,在這莊嚴的時刻,我對各位委員對我的信任表示衷心感謝。各位委員代表全市人民將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我,我深感榮幸,同時也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責任很大。”


    “從今天起,我成為房山市的一名副市長,我感到無論在工作的範圍還是在工作的要求上都發生了很大變化,我深知自己的知識、經驗、能力與新崗位的要求還有不小的差距,我會加倍努力,進一步增強自己的使命感、責任感和緊迫感……”


    冷梅說到這裏的時候,心情已經全部放鬆和平靜了下來。她在台上緩緩念完了自己準備好的發言稿,然後再次鞠躬致謝,在熱烈的掌聲裏笑吟吟地退出了人大禮堂。


    出了人大禮堂的台階,冷梅向門口瞥去,見安在濤的那輛黑色奔馳就停在門口,臉上浮起一抹喜悅,旋即就不顧自己司機的示意,大步向門口跑去,等司機反映過來時,她已經鑽進了安在濤的車裏,飛馳而去。


    ……


    ……


    冷梅當選副市長的消息在最短的時間裏傳遍了整個房山官場。當然,在冷梅當選之前,得到消息的張欣就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絕望狀態中。


    張欣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怎麽到手的、已經煮熟的鴨子突然就飛了?陳近南如何突然間變成支持冷梅了?難道是冷梅身後的麻明亮又做了工作?不,不!張欣咬了咬牙,他對自己爺爺的麵子擁有百分百的信心,他絕不相信,下麵的這些省裏幹部會不給張家的“老紅軍”這麽一個麵子。


    問題出在哪裏?!


    張欣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出了一抹血跡,而不自覺。


    他的眼前慢慢浮現起冷梅那張冷漠而冷豔的麵孔,他似乎看到了她這個時候正站在主席台上發表履職感言的場景……畫麵又一閃,一張笑吟吟地、飄逸而淡定的麵孔又出現在他的眼前,安在濤那微微上翹的嘴角似乎正發散著無盡的嘲諷。


    不!


    張欣憤怒地歇斯底裏地咆哮了一聲,順手就把桌上的茶杯什麽的,全部推倒在地,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


    門外,他的秘書和良山區政府辦的幾個工作人員正在辦公室門口說著什麽,突然聽到張欣辦公室裏的“異動”,都互相對視一眼,麵麵相覷,最後都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生怕不幸成為張欣發泄火氣的出氣筒。


    張欣為什麽“發作”,機關上的這些人心裏心知肚明。不過,對於張欣的心情,大多數人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一個副市長的位子說沒有就沒有了,失態一些也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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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匆匆進了安在濤在房山新買的房子,就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對於冷梅來說,一個副市長的位子固然可喜,但更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安在濤對她的看重,這是最令她感到高興和歡喜的事情。


    於她而言,安在濤的這份心,要比一個副市長的位子重要的多。


    一陣熱吻之後。


    安在濤輕輕撫摸著冷梅有些瘦削的肩頭,笑道,“我的冷副市長大人,說吧,今天你想吃什麽,我們一會出去吃飯,給冷市長慶賀一下……”


    冷梅嘻嘻一笑,正要說話,突然她的手機響起。


    安在濤放開她,冷梅從旁邊的提包裏掏出手機來見居然是張欣的號碼,就皺起了眉頭,“小濤,是張欣的電話,我不接他的電話,這人怎麽老是陰魂不散的,太討厭了,我什麽事情心情好,他就偏偏來給我搗亂!”


    安在濤淡淡一笑,“接吧,不接還行,你現在可是副市長了,身份不一樣了。怕什麽,無非是向你賀喜罷了,應付兩句就掛掉。”


    冷梅點了點頭,接起了電話。


    “我是冷梅。”


    “恭喜了,冷市長,你贏了,恭喜你。”張欣的聲音非常低沉,沒有聽出幾分誠意來。


    聽他這麽冷嘲熱諷,冷梅心裏不喜,就冷漠地沉聲道,“張欣,我從來就沒有想跟你爭什麽、跟誰爭什麽。組織上提拔誰當副市長,那是組織上的決定,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好了,我還有事,再見。”冷梅旋即就掛掉了電話。


    “神經病。”冷梅氣得將手機一扔。


    “跟他生什麽氣?我早就說過,他不該……”安在濤的話沒有說完,自己就閉口不言。


    冷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突然掩嘴輕笑起來,“搞了半天,你是真吃醋了……”


    ……


    ……


    兩人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安在濤這才匆匆把張鵬遠要調走去天南的事情跟冷梅說了說。這個事情,在當前的房山來說,除了張鵬遠自己,也就是安在濤知曉了。


    冷梅吃了一驚,“什麽時候的事?張書記什麽時候走?”


    “如果快,就是一個星期之後,如果慢,也頂多半個多月吧。省委已經找張書記談過話,我聽說中組部的考察正在走程序……不過,對於張書記來說,這是大喜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給他慶賀一下。”


    安在濤笑了笑,突然又是輕輕一歎,“可惜了,本來我的很多事情有張書記的支持,可以順利一些,如今他突然離任,新領導還需要磨合……”


    冷梅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柔聲道,“你也別太擔心了,凡事盡力而為吧,房山煤氣的事情,你隻要盡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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