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齊想不通。


    他兀自思索,沈明恆已經不見外地沖他招手,待他走近後拉著他示意坐下。


    指尖滾燙,殷齊悚然一驚,忽然意識到沈明恆表麵的若無其事下真實狀態有多差。


    「都說了別見外,軍中開火時間是有規定的,隻有病號有特權。你要是不吃,離了這裏,就得餓上半天了。」沈明恆沖他微微一笑。


    「在帶你過來之前,先生應當已經跟你聊過計劃了?你想要什麽?」


    沈明恆態度和煦,他沒問殷齊是不是願意,解縉會帶他過來,不論是被迫還是自願,肯定事先都談妥了。


    殷齊忙放下筷子,跪地叩首:「能為將軍效力是下奴的榮幸,下奴不敢討賞。」


    「虛偽。」解縉嗤笑一聲,對沈明恆說:「他想保住他們一家人的命。」


    殷齊有些震驚,這讓他失禮地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直直看向解縉。


    解縉瞥了他一眼,「這麽看我做什麽?你以為你演得很好?傻子才看不出來你打的什麽主意,這有什麽不敢說的。」


    殷齊匆促低下頭,內心有些慌亂。


    他沒想到解縉對此毫不在意,他原本隻想著,能保住幼妹的性命已經很好了。


    至於他的父母,他不敢奢望。


    「沒有別的想要的了嗎?你換一個吧。」沈明恆說。


    還沒等殷齊為這話中的含義感到絕望,就聽到這人的聲音真誠而溫和:「我本就不打算要他們的命,所以這不算條件。」


    殷齊眼瞼顫了顫。


    這是收買人心嗎?他不敢問。


    解縉就沒有這份顧慮,好奇道:「為什麽不殺?」


    沈明恆反問:「為什麽要殺?」


    他笑了笑,「我又不是養不起幾個人,他們也沒有犯下讓我必須殺了他們的罪過。」


    「你真奇怪。」解縉直言道:「我以為評判的標準是看讓他們活著有沒有足夠的價值和用處,而不是有沒有必死的理由。」


    「改是不可能改的。」沈明恆溫和的語氣都掩蓋不住其中獨斷專行、說一不二的霸道,「還請先生盡早習慣。」


    殷齊覺得,他好像討厭不起來沈明恆了。


    沈明恆伸手將跪著的他拉起,重新按回椅子上,「你要做的事情有些危險,暫時想不出來條件也沒關係,可以慢慢想,此事不急。」


    解縉若有所思:「不急?」


    沈明恆對他眨了眨眼:「先生,我有更穩妥的法子。在此之前,你覺得我們對外放出殷郡守身亡的消息會不會更好?最好編一個慘點的死法。」


    解縉明白他的意思,「讓殷齊更好地取信趙昌?但將軍,我得提醒你,你的名聲已經很差勁了。」


    沈明恆無所謂:「我隻在乎民心不失,至於那些在權貴、高官、上位者之間流傳的名聲,都隨他們去吧。」


    主角的計策確實不錯,既然有機會,他也想試試。


    *


    遙遠的皇城裏,蘇蘭致突然覺得身後有股寒意,他攏了攏衣裳。


    總感覺有什麽東西搶了他的什麽東西。


    蘇蘭致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歸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轉身回屋,終於下定決心,給趙琛寫了第一封回信。


    第97章 將軍何故不謀反(11)


    殷仁濟一家搬出了地牢, 解縉替他們找了個適合他們一家三口住的小院。


    郡守府經過歷代岷城之主的修繕,是這城中最好的建築,解縉自然是要給沈明恆的。


    就算沈明恆最近這段時間都住在軍營, 好東西也都得給他留著, 解縉如是想。


    雖然換了一個住處,但殷仁濟的生活沒有被虧待,平時一日三餐都有專人負責,平時甚至可以出門透風,隻是會有人跟著而已。


    如果說唯一還有什麽不適之處,就是他不被允許與從前的好友聯繫。


    ——解縉著人給他送了一張紙條, 寫著「殷仁濟獄中不堪受辱,咬舌自盡, 屍身棄於野, 經野狗啃噬殆盡。」


    殷仁濟於是明白,他若是還想活著, 「殷仁濟」便必須死去。


    這並不難, 他曾貴為一城郡守,但也多得是沒見過他的居民,即使曾遠遠見過他一眼, 最多也以為他與「殷仁濟」有些相像而已。


    隻要他不主動試圖做些什麽, 他可以一直這樣相安無事地好好活著。


    就是「殷仁濟」的死法太普通了, 讓沈明恆頗覺無趣。


    解縉捏著腕上的佛珠,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


    佛珠是兩天前剛在街邊小攤上買的,這是他最近染上的習慣。


    沒辦法,要是手上沒什麽東西捏著, 他怕他遲早要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打沈明恆一頓。


    項鄴憂心忡忡:「殷仁濟畢竟行動自由,要是他趁我們的人不注意, 往外傳了消息,豈非功虧一簣?」


    「他不會。」解縉意有所指地看了殷齊一眼,「他兒子還在我們手上,他不敢賭的。」


    殷齊疑惑:「我嗎?」


    在沈明恆的糾正下,他終於不再一口一個「下奴」。


    而或許是與這群人相處的氛圍太過輕鬆,饒是他不住提醒自己保持警惕,也不知覺卸下了許多防備。


    殷齊有時會在夜裏驚醒,滿頭大汗地思索他怎麽就如此輕易認定沈明恆是個好人。


    難道就因為聽說那人以身作則領了十鞭?難道就因為那句「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難道就因為那套「無必死之罪」的批判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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