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恆等著他們從激動中平復下來,而後冷哼一聲:「你們想要的,隻要不過分本將軍都會給,那就別想著再從百姓手中搶。」


    離得近的人能聽到他的語氣頓時冰冷了下來,與方才說著「一起看天下太平」的模樣仿佛判若兩人。


    將士們不由得從熱血上頭的狀態中冷靜了些,受有些壓抑的氣氛影響,不由自主就開始認真起來,仔細地聽沈明恆講話。


    他一字一句:「本將軍與你們約法三章,不得損毀莊稼、不得欺壓百姓、不得強買強賣。」


    他猛地提高音量,帶著不容回絕的強硬,「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聽清楚了嗎?」


    將士們被這話中的嚴厲驚了一瞬,下意識齊聲應「是」,復又大聲重複道:「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日頭漸高,陽光刺透雲層,滿眼光明燦爛。


    沈明恆又說了幾句話,將詳細的晉升標準、待遇與軍規都補充完整,士兵們記不住沒關係,將領們之後會無數次強調的。


    但他必須得當眾傳達一次,涉及到關心的部分,將士們自然會聽得清楚認真,才不至於被上級欺瞞。


    確定沒有遺漏之後,他下令解散。


    這次沈明恆沒有選擇跳下去了,他終於給了台階幾分尊重。


    解縉看到他準備下來的身影,拉著項鄴到下方等待。


    沈明恆還未靠近,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麵而來,解縉心頭突地一顫,抬眼去看沈明恆的後背。


    ——他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


    沈明恆猶在復盤今日之舉。在軍營這個地方,要得到信服實在太簡單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就成功了一大步,而他的表現應該還不錯?


    這還隻是早上的事情沒有傳開,否則士兵們一定更加震撼。


    一個自己有能力,又不會吝嗇賞賜的將軍,足夠所有將士對他死心塌地。


    接下來,隻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就好。


    先打一場暢快淋漓的勝仗,再提拔一批隻屬於他的將領,該分的土地都分出去,軍心就自然可以凝練。


    當賞則賞,有過必罰,他帶出來的兵,無論如何軍紀不能差。


    「將軍。」一聲夾雜著怒氣的聲音傳來。


    沈明恆循聲望去,看見解縉黑沉沉的臉,與長真微紅的眼眶。項鄴遠遠地守在一邊,時不時便要焦急地看上他一眼。


    沈明恆:「……」


    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解縉拱了拱手,「敢問,您現在可以抽出點時間,讓軍醫看看了嗎?」


    用詞雖恭敬,語氣卻嘲諷。


    沈明恆老實點頭:「可以可以。」


    長真連忙上前攙扶,指尖剛一觸碰到沈明恆便能感到一片濡濕,他低下頭,入目是一片血紅。


    長真終於沒忍住,眨眼間眼淚便落了下來。


    「哭什麽?」沈明恆無奈。


    他當然也會保重身體,但這畢竟隻是個小世界,他就算死了也不過是任務失敗,難免便有些大膽。


    解縉拽著他就走,嘴上陰陽怪氣:「還哭什麽,你要是再不包紮上藥,就是給你哭喪了。」


    他火氣大得很,沈明恆不敢惹,識相閉嘴。


    軍醫接連被好幾個將領叮囑催促,以為出了天大的事,做了十足的準備。


    遠遠看到沈明恆若無其事走來時還吐槽將領們小題大做,待走近之後才發覺不對勁。


    玄色將血跡盡數遮掩,看不大出來,那濃厚刺鼻的血腥味卻做不得假。


    軍醫心驚膽戰地為他將外衣褪下,素白的中衣一半被鮮血染頭,依稀可以窺見傷口的淋漓可怖。


    軍醫都有些無從下手之感。


    但沈明恆實在是個很省心的傷員,就算軍醫上藥時觸碰到傷口,也始終不聲不響,像是沒有知覺。


    解縉所有的罵聲於是都被堵在喉口,終究沒有說出來。


    他怎麽會不知道沈明恆鬧這一出的目的呢?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少年要建立一支與眾不同的軍隊,他有什麽理由阻止?


    解縉終究不忍看沈明恆的傷,他別過頭,語氣幹澀:「將軍,下次別這樣了,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你要是真有個萬一,不論你有什麽樣的夢想和期許,都終成鏡花水月。」


    沈明恆是很擅長認錯的,他眼也不眨,乖巧道:「先生,我知道的,這次是我衝動了。」


    要是了解他就會發現,他還是沒有給出任何承諾。


    「任何秩序的建立,最初都是要以鮮血作為警示,從我開始也不錯。」


    沈明恆任由軍醫施為,神色始終柔和平靜,但人的承受能力總有一個限度,大抵是卸下了強裝的氣力,他此刻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項鄴沉默地在門口行了一個禮,沒有進門,轉身離開。


    解縉看到他這個樣子,天大的怒火也發不出來,他有些無力,仿佛回到了沈緒勸說他離開的那天晚上。


    可那樣的痛苦,他再也不想經受第二次了。


    解縉看向沈明恆,與他目光交接,「將軍,你說想要天下太平,說不想再有百姓被欺壓,可是出自真心?」


    「自然是。」


    「會很難。」


    「那又如何?」沈明恆毫無遲疑,他微微一笑,「先生怕了?」


    「不。」解縉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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