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出……出事了!”信使起喘籲籲地說道。


    “又怎麽了?快,我叫你們快上啊!”樓煩白羊王心想還有什麽事會比現在的戰局更為糟糕,隻是看了信使一眼,便又回過頭去調度他手中僅剩的不到萬騎的兵馬,挽救他的中軍將士。


    信使雖是上氣不接下氣,可一聽他的大王還要對正麵之敵用兵,心中便更慌了。他連哭帶滾地從馬上落下來,下馬時還沒有站穩,摔了個狗吃屎。


    滿口是泥水的信使連滾帶爬,跪在白羊王麵前,指著來時的方向,大聲嚎道:“白登,白登山那兒……出大事了!”


    “白登山……”信者的大嗓子,還有一臉驚慌的樣子,終於引起了被眼下中軍的慘敗搞得焦頭爛額的白羊王。


    “莫不是那該死的東胡人真的與趙人聯手,占了山下的營地,反了?我不是調了三千人馬給你的千夫長嗎?你們連那些東胡人都收拾不了嗎?”白羊王一聽,反倒是有一點寬心――他平時做事就小心謹慎,在白登一帶也事先做了布置――白羊王根本沒有想到趙括會出奇兵,讓秦開占了白登山,樓煩大軍最後的退路。


    “不,不是的,東胡人沒有反……是趙軍!”信使顯然因為一路奔波,腦子被顛壞了,還有剛才我狗吃屎――說話語意不清,沒有重點,還一次隻說半截。


    “趙軍怎麽了?他們聯合東胡人襲擊你們了?”明明信使就說了東胡人沒有反,可心急如焚的白羊王那裏用心聽了,他還是在他的慣性思維下,認定趙軍與胡東人事先可能暗通了。


    “是趙軍戰了白登山!我們三千人馬,還有守營的東胡人連續多次攻山,可還是攻不下來啊,所以我們的千夫長叫我來向大王稟報一聲,他說:隻要大王您快再發數千人來,便可一舉拿下山來!”看著他的大王在那裏吹胡子瞪眼的,那信使居然被這麽一驚,把話說順溜了。


    事情就是這麽巧,如果這信使要是還是那麽暈頭暈腦地再多囉嗦上兩句,也許最後的數千樓煩後陣騎兵就已經在白羊王的催促之下,如脫韁烈馬般攻向趙軍,解救了他們的族人同胞;可是偏偏此時,他卻說順了口,讓他的大王一下子便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聽完信使這麽一說,白羊王眼前一暗,耳中一鳴,要不是身邊的千夫長急馬上前,把他扶住,他便成了又一個落馬吃屎的胡狗。


    “什麽?趙人把白登山給占了?你們……你們這些個蠢貨是做什麽吃的,平時的大口大口塞進嘴裏的酒肉都白吃了?”一聽白登被占、後路被斷,匈奴監軍也顧不得諷刺樓煩靠近中原,吃多了中原人的糧食,打仗不如他們匈奴人了。他一臉青灰,雙唇發抖,不知是被樓煩人的無能給氣的,還是被北風給凍的,或者根本就是被趙軍的奇招給嚇的。


    “白羊王,你說怎麽辦吧!”匈奴監軍竭力裝作風雪不驚的樣子,向腦中嗡嗡作響的白羊王問道――其實監軍心中也在打鼓,他不過是在試探白羊王的意向。


    “反正現如今我大匈奴試探趙國新邊軍的目的已經達到,隻是那同時消耗樓煩與趙國軍力的計劃隻是做到一半,隻有樓煩一方大敗――我也算是不虛此行了。不管什麽說,這一戰下來,無論對他趙國還是不聽話的樓煩人,都是實際上的敗了,隻是敗得多少不同罷了――而嬴的隻有我們匈奴人!”監軍一麵等著白羊王回話,一麵左右前後的放眼掃視,心中更有他們匈奴單於交給他的大盤算,當然也少不了他自己的小盤算。


    的確,在國家級的國策之上,趙國是輸了匈奴人一籌,作為地方長官的趙括過早的將自己的新邊國的實力暴露在了尚未交手的匈奴人麵前,這不能不說是輸了情報戰。而在趙國邊郡這一地方層麵上,他們將可打敗的樓煩部族,不過是如牆頭草一般順風倒的塞北小部,甚至是這個部族曾經就是十萬計的趙國胡服騎射騎兵的一份子――趙國,或者說是趙括的將要得到的勝利,不過是收回至趙武靈王死後,那些叛離的胡人與被侵占舊領土。再加上因為趙括個人的一些臨陣指揮上的瑕疵,戰術上的誤判,所造成的種種意想不到的後果,總的說來,也隻能算是可能可無的個小勝。


    當然,這對於初次總領全軍,就能獲得小勝的趙括,這也算是不錯的戰果了。隻是因為趙括所處的地位,使他無法做國策計的謀劃,而讓匈奴人嬴了大頭――這會讓年青氣盛的趙括在大戰之後,清算武勳計功之時,多少有點兒硬心。


    “上啊,我趙國的猛士們,胡虜就要敗了!”趙括身先士卒,揮舞著將軍上劍左砍右擊;眼下,從一軍主將化身為一名戰士,一個趙軍袍澤兄弟的趙括還沒有功夫去思考這場打亂了他冶理邊郡部署的戰鬥中,他個人與邊軍,甚至是整個趙國的得失。


    “先要消滅包圍圈中的樓煩騎兵,取得後量力而為,追殺已經混亂的樓煩後陣!”趙括使勁地砍倒一個擋在他麵前的樓煩人。犀利的劍鋒輕意地折斷了那裝備拙劣的樓煩騎兵的木製“狼牙棒”,又割裂了騎兵的毛皮衣裳,砍斷他的鎖骨――長劍深深地嵌在了樓煩人身上。


    劍被抽離了樓煩人的身體,樓煩人的熱血噴在趙括的臉上,反而澆涼了殺得紅了眼的趙括,讓他冷靜了一點。看到己方已在戰鬥中占得優勢,趙括也漸漸恢複了一些身為主將的意識,開始思考趙軍的下一步行動。


    “要是把樓煩人全圍起來就好了!”趙括仰頭看了看遠處要攻入包圍圈,卻又怕被席卷入亂陣的樓煩後陣――他知道那裏一定是樓煩軍的本陣了,而樓煩的白羊王也定在陣中。


    “如果能拿下白羊王,也可算是不錯的戰績吧!”現在,趙括已經不害怕樓煩人攻來,因為樓煩人的進攻,不過是如滾雪球一般被積到趙軍占有絕對優勢的亂陣――怕樓煩人嚇跑了,才是趙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大公子小心!”一直跟在趙括身邊的李同突然衝到趙括麵前,先是痛苦的皺了下眉毛,然後又是咧嘴一笑:“大公子小心鼠急了咬貓!”


    “我這不是被胡蜂子給紮了一下嗎!”李同側過身來,不改他耿直的風格,向趙括展示了一讓他的肩膀上的“新裝飾品”:一枚樓煩騎兵所用的中原式三棱箭已經擊穿了護肩,紮得李同的胳膊滲出血來。原來趙括隻顧自己衝殺,卻忘了看左右,要不是李同出來為他擋了一箭,隻怕趙括已經是當胸中箭了――在這麽近的距離上,就算是石箭,也能把趙括的整體式胸甲擊出個窟窿來。


    “不要緊吧!”趙括一麵指揮兵士們繼續殺敵,一麵駐馬詢問李同傷勢。


    “大公子的甲,穿在身上,放心處很!”李同又是把濃眉一緊,仿佛是為讓趙括專心指揮軍隊,而不是為他一個“小卒”分心,居然就把肩膀上的“新裝飾品”給拔了出來,然又輕描淡寫地把帶血的箭簇扔在了地上。


    “中軍本陣都被師兄你搬到了前陣,太亂來了!”因為騎術不佳,而與步兵們一起隨後趕到的繚子也來到了趙括身邊。


    “你也中箭了!”繚子看了李同那還在淌血的手臂,問道。


    “沒有什麽,不過是為盡自己的本份,受了點皮外傷!”為了顯示自己一切良好,李同揮了揮受傷的臂膀,可還是稍微咬了下牙,然後說道:“大公子要是不衝那麽猛,我們這些紫山出來馬服家的子弟才能放心啊!”


    “對了,樓煩人雖是大勢已去,可還是不能不防啊,先生我也就箭了!”比起李同的強作無恙,充滿著儒將氣質的繚子可就是一臉的痛苦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屁股,上麵也被插上了一支“小旗”――因為騎兵甲沒有妨礙騎乘的裙甲,也就沒有雙腚的防護,所以這一箭顯然也比李同中的那一箭更深入皮肉幾分。


    “是啊,大勢已定……這種時候最是要小心行事!”趙括回答這兩個身邊的傷員,心中卻是忽閃的震了一下:“領軍攻陣,中流矢而亡,正是自己將來的死因!身為一軍主將的我,卻衝到了陣前。”


    “麵對勝利,首先要想到的是失敗。居安必思危,更何況是我們武家將門!”趙括猛然想起了先父趙奢說起的為將心得。


    “也許最能使自己身於安全的方法就是進攻吧,後世兵家不是有說過:進攻再是最好的防守嗎?”趙括心裏想了想,然後對李同說道:“李同,不要膽小我了。你們打得越好,那我也就越是安全了!你們越是放開了手腳殺敵,便能越早結束戰鬥,於是我暴露在胡虜的冷刀暗箭的時間也就越短!”


    “是啊,換過來想想也對啊!”李同點了點頭,便去吆喝他的手下快刀斬敵,要盡快讓趙括安心回到平邑城中。


    “繚,你這傷可比李同重得多,好在是在有股腚之上,休息上兩天就好了――你還是先回城去,我可不想現地就折損了一個未來的將軍!”回過頭來,趙括又對繚子說道。


    要知道曆史上的繚子可是個從來就沒有上過戰場的人物,現在跟了趙括的他,居然能跟著衝殺出去,也算是勇氣可嘉了。


    “嘿……將軍!”繚子聽到自己將可能成為將軍的消息,表情可比當年趙括聽到自己可能成為大軍將時的表情要簡單得多。足智多謀卻又手法稚嫩的未來軍師繚子雖然用手擋了自己的嘴,可笑彎了的眼角,還是暴露出年青人固有地喜形於色。


    “也許正是繚子的這種真性情,才使他得到了眾人的信任吧――不管是那個已經不會出生的始皇帝,還是現在的我……人命運也許真的能改變,可是人的性子卻不會改變。”趙括在滿耳的砍殺聲中,心中卻一下子靜得出奇:“過去曾經猶豫過在改變了的曆史中生存的自己還是不是自己,如今看來,不過是庸人自擾一般的無病呻吟――我趙括走到那裏都是那個好誇耀的角色,按著自己的脾氣帥性行事輔之以那點兒被看破了的‘天機’,未嚐不能成就一番大業。”


    想罷,趙括的心中輕鬆了不少,於是也難得地在戰地殺場上與正要抽身而退地繚子談笑道:“快回城歇息吧,你小子還真是機靈得厲害。我就說平日貪生又貪功,寧願躲在中軍帳中動口不動手的你怎麽敢衝到前麵來――一來是向我邀功,這二來是我身邊的紫山騎士,於亂陣之中,這裏反而是最安生的地方!”


    “嘿嘿嘿……又被大公子師兄說中了,荀子先生讓我讀道家學說是就說過‘盛極而衰與否極泰來’的道理――我尋思著,這道道條條的,用在戰場上也是一樣吧!”作為兼修鬼穀學派兵學與縱橫學的繚子出於自家的本份,如是解釋道家的精典學說。


    “你啊,你啊!還真是厚顏無恥啊!”趙括輕搖著頭兒,臉上卻是一水兒的喜色。


    “反正咱們是贏定了,現在我這個當小的,說什麽也能讓師兄你開心!”說繚子胖,繚子還真就給趙括喘上了:“大公子師兄,我這屁股還痛著呢,那就先退了!”


    看繚子見好就收,不再與自己做無意的打趣了,趙括心中更為他的成長而高興,於是也不多說,隻是命身邊紫山騎士分出十騎,送這位精貴的未來鬼才軍師安然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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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繚子的出現,趙括也算是在戰陣之中小小休憩了片刻;接著,他又重整旗鼓,再接再厲,指揮趙國兵士們衝殺被包圍的樓煩騎兵,此時趙括心意已定:先殲滅圍中之敵,然後伺機然後能滅樓煩全軍就滅樓煩全軍,不能滅其全軍也要將他們驅逐出趙境!


    就在趙括這方意下已決之季,樓煩白羊王壓迫這頭卻又在為是撤退還是繼續挽救他的中軍,要是撤回草原,又要怎麽撤而馬陷四蹄,進退不得起來。


    倒黴的白羊王明明就是個如繚子一般的謀臣策士,當個軍師的好材料,可“國”中無人的樓煩部落,隻有他這麽一個“優秀人才”,趕鴨子上架的他接替了先代樓煩王,當了樓煩這個小部族的首領。某種意義上,是對他的大材小用,而在另一種意義上又是小才大用了――或者說根本就是老天爺明珠暗投,讓他白羊王生錯了時間與地點。


    自從數萬樓煩大軍進軍中原以來,天生就優柔寡斷的白羊王就不地做著他最不擅長的選擇題。現在,麵臨危局,又是他下決斷,做選擇的時候了。


    白羊王回忘白登山的方向,隻見那裏就於他當下的心情一樣,陰雲密布;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他,很快就判斷出十數裏之外的白登山上已經在飄雪了。


    一想到下雪,白羊王的心中更是一陣緊――要是這大雪再這麽下去,必然是積雪封路。他樓煩軍中又多是騎兵,在這冰天雪地中也不比步兵占多數的趙軍行得更快多少,要是趙兵決追擊,便是前的雪障,後有追兵――那時候就是想讓這後軍本陣中的近萬殘部全身而退都困難了。而且,這還不算上通過被趙軍攻占的白登山下的大道時,可能受到的趙軍的阻擊!


    可是如果現在就退,那中軍,還有兩翼之軍的一萬多人馬還在趙人的包圍之中,奮力自保,正等著他白羊王發兵來救。要是現在就退,也就等於把這些樓煩勇士全都葬送在中原異鄉――於情,他白羊王不忍;於理,眾樓煩族人不願;於利,損失了六成人馬的樓煩部落還能在草原上占住腳嗎:匈奴人不會乘機吞並,東胡人不會伺機報複?


    白羊王的腦漿正在顱骨中翻江倒海著,麵如土色的臉上,一雙凍得發紫的唇正不停地抖動著,現實出它主人此時心中的焦躁與無措。


    匈奴監軍雖說也是怕樓煩人兵敗如山倒,可畢竟他還是比白羊王要冷靜那麽一兩分,當他看到這個白羊王麵部的細節時,想也不會多想,便知道這白羊王又進退維穀上了。


    “反正現在就算是把樓煩人削弱了,趙軍的勢力也探知一二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大半,可以向單於複命交差了。現在要是樓煩人並死一點,可能還有殘勝的機會――隻是陣軍之中,我的性命也就難於保全了。不行,我還要向單於稟報這次隨樓煩人攻入中原的所見所聞,還有其中得失,可不能就這麽死了!”匈奴監軍倒是比樓煩白羊王更有勇氣,知道樓煩人決死一戰,還有勝機。隻可惜他不是樓煩人,自然不會為樓煩部落賣命出力;不光是這樣,他還要吹滅白羊王心中最後一絲戰鬥的火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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