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括剛對威太後施完禮儀,內堂的空氣就似乎突然凝重了起來,堂中三人心中皆明白,是給對方交底的時候了。


    “那麽,哀家要先問你了,你對我的琬兒可是真心實意?”威太後首先發話,向趙括問道。


    “是!”趙括連眼子不眨,隨口而答。顯然,他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完全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便脫口而出。


    威太後看了如此認真作答的趙括,長舒一口大氣,露出了一絲笑意,語氣也越發緩和了:“看來我們的大公子還是少曆練啊,居然一點詭辯的謙詞都沒有!”


    “太後雖是女子,卻有君子之風,臣對振振君子、堂堂國主,自然是不用心而答!”看了看對坐麵前的威太後似乎無意為難自己什麽,趙括便以“不用心之說”應對威太後的問話。


    “好個‘不用心’啊……”說著,威太後轉頭看了看在一邊麵紅耳赤,貌如桃花的琬兒,又點頭對琬兒說道:“你說得對……看來是哀家看錯了。馬服君果然如你所說,隻是為將帥之材,而非有相國之資……他太過任情任性,為一軍一國之將,則可憑此情感召屬下,靠此性激軍士勇氣!可是他要以此情性在朝中立足,則太難――不是給自己惹來朝堂上的眾怒,就是為他人所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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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威太後以族中長輩之語道出自己的優劣,趙括不得不服,雖然還在推敲她的用意,可還是在口頭上回應道:“太後教訓得是,所以太後才力推我出外為將,讓我在外避禍!”


    威太後點了點頭,以欣賞而快慰的目光看著趙括,就如她的先夫趙惠文王當年說趙知必為大將軍時的眼神一般。


    “先王說是你利劍,所以不能讓你鋒芒畢露,所以要用半文半武之職作鞘,把你收在身邊,磨煉你的意誌。而此番冀中的調略,哀家已看到你心智漸熟,是出來為國家做點實事的時候了。


    可是你此次行事,為國家考慮太多,為自家考慮太少,被人抓到了把柄,才被我那不爭氣的王兒身邊的小人所要挾。


    要知道君子想要為國效力的前題不是驅邪扶正,而是明哲保身――隻有性命尚在,才可為國獻命。”接著,威太後又是一些關愛之詞,動之以情,顯然是希望得到將要在外領兵的趙括在此方麵的支持。


    “太後就是太後,果然是老道深沉,完全摸清了她臣下們的秉性。那趙穆隻知以小人之法以利益引誘我,而太後卻是以情理說事,要我為國家效力……”看到威太後如此對待自己,趙括便也袒露自家心聲:“太後,臣也是有私心的――臣總是感到我們嬴姓家,必有一戰,而算來算去,我背著太後的犯下的事情,表麵上是為了我趙國,而說倒底,還是為了自家將來為將時好做――在大略上,我還是在求自保。”趙括以謙遜之語,把數年後將發生的長平大戰,輕描淡寫,一語帶過,或明或暗間向威太後表示:自己沒有多麽高潔無瑕,不過是一俗人而已。


    “嗬嗬,為政不在多言……馬服君的話多,看來是不能為相……可是你為將卻是看得很長遠啊。”威太後顯然對趙括的回答很是滿意。她終於下定決心,說出她的真言。


    “馬服君,你以為哀家將琬兒嫁於你,除了讓你安心為國效命之外,還為了什麽?”威太後再次問道。


    “太後要臣以此為恩,要臣小心對待王上和他身邊的人,防王上為小人所蠱惑,做出對我趙國不利之事……”趙括頓首一言,直直戳到威太後痛處。


    “對,也不對……哀家知看我王兒這兩日的動作連連,雖然處處是要奪哀家之權,可哀家卻是看的歡喜,還算滿意――他終於學會一個為王者應該善用的縱橫捭闔,有了為王者應有的果敢當斷之心。原來哀家以為他才能平平,不可為王,看來哀家是錯了;現在我雖然幾乎是被他禁足在這太後宮中,卻是打心眼裏高興……”威太後保持著笑容,眼中充滿了對趙王丹的期待,可是她笑得卻是那麽勉強,讓趙括看了心酸。


    “太後……”


    “太後……”


    趙括和琬兒同時以悲涼的鼻音流輕輕喚道,希望安撫她老顆因為經曆了太多的血腥,而過早衰老的心。


    “你們這對小夫妻不要安慰哀家了!這是身為王家之女的命運,不論哀家是齊國的公主,還是趙國的太後……”威太後以拐杖輕擊地麵,製止了趙括二人,繼續疲乏道:“可我觀我那王兒……就算他是任人為親之事,這本不是什麽大錯。隻要他所用之人還算能做實事,也比用那些隻知吃喝玩樂的的宗室小輩,隻是空談誤國的書生方士要強。


    可是,他視我趙國為他一人的私產,當我滿朝文武為他一人之鷹犬爪牙,更當我趙國國野之民為奴婢――如我大去之後,無人約束他,他必為禍國殃民之君!”


    說到這裏,威太後便又開始咳嗽,身為一個母親,一個國主,如此評價自己的兒子、繼承者,其心之痛,其情之悲,不用趙括多想,便也知道。


    “太後是要我將來迎長安君為王?”趙括心裏想到,可是他想錯了。


    琬兒輕撫威太後背腹數下,終於止住了她像是要把心肺都要吐出的咳嗽,她喘息著,一字一頓道“哀家要你做懸在趙丹頭上的利劍,馬服君!”


    “太後!”趙括雖然知他馬服家是正直忠實聞名趙國,卻沒有想到,威太後會如此信賴自己,給了他如此重任。


    “馬服君你此次北伐,定要利得大功,然後好取得大將軍之印綬,像你去世的父親一樣,做平衡朝野力量;隻是這回你這柄劍將為在君王手中,而是要你憑著自己的良心,操控它,用它約束我的王兒,不要成為昏君暴君!”


    “太後,臣下聽著……”趙括現在已被威太後的舉國之托所震,他跟本沒有心思去想這“約束君王的利劍”對他意味什麽,隻是全盤應下國主之托。


    “可是……以你現在的這點份量,最多可以震懾軍中諸將,還成不了約束朝中眾臣和我老王兒之劍!”威太後突然說道,然後再次看了看琬兒,又拉她的手,輕拍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這便是我要大肆張揚你娶琬兒為妻的第二個原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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