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身子本就不好,今早聽說齊國失了濟水兩岸數百裏地,燕國已攻到曆下要塞,便立刻吐血昏厥。聽內侍說,那吐出來的血就像山杜鵑花一樣暗紅,如肉凍一般成塊…...”趙穆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威太後的口吐瘀血時的情景,就好像他當時就在太後身邊。更讓趙括氣憤的是,趙穆一邊幸災樂禍地說著,還一邊喜形於色地淺笑著,好像巴不得以女流殘軀,支撐國家的威太後當時就吐血氣絕身亡,而不隻是昏厥而己。


    “建信君……太後重病,我們當臣下的,又是宗室,不在心中為她祈福,還對她說三道四,恐怕不好吧……”趙括壓住心中的火,麵作冷清,淡淡而言。


    “對對,還是叔父比穆兒老成。這種時候,怎麽能因一時的得意,而亂了自家方寸――那些滿口忠貞孝廉的老家夥們還看著我們呢。要是給他們落下了話柄,對王上可是大為不利啊。”趙穆聽完趙括一言,立刻收回了笑顏,故作深沉回道,可是言語間還是處處透露出小人得誌時,才有的一時張狂之氣。


    “怎麽?太後她老人家……”趙括現在已明白眼前的趙穆為何如此興高采烈了。原來他就盼著威太後殯天,好讓他的主了趙王丹正式繼承趙王之位,親理朝政;然後他好憑借著與趙王丹的那份齷齪關係,來個雞犬升天。


    正如原來的曆史上所發生的那樣,趙穆將獨攬趙國大權――不過這對趙國朝政最壞的結果,好像都要因為威太後的意外病重,而大大提前了。


    “太後這回子病得可不輕,就算是能緩過勁來,八成也再不能理國事了……屆時,我們王上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親政了,也不再為會不會被太後拽下王台而整日憂愁,搞得是寢食難安了。”趙穆雖不在發笑,可過快的語速,還是證明了他就等著威太後的死,然後便是與他這**人馬彈冠相慶了。


    “別的不說,就衝著叔父您不動聲色地便為君王分憂這一件事情上,您想要的大將軍之印――王上是給定了。”看到趙括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趙穆便把話挑明,再次以大將軍之位為餌,有心拉攏他。


    “大功?不動聲色地便為君王分憂?敢問建信君,這又從何說起呢?”趙括雙目如炬,瞪著趙穆發問道。雖然趙穆的話他是越聽越明白,可是對自己怎麽就為趙王丹立下大功而越發糊塗起來。


    “叔父,咱們都自家親戚,就不要再在穆兒麵前裝了……想那日我邀您共同輔佐王上,您隻是默言不語――想不到您還真如先王、太後平日誇讚的那樣,是個能做實事的人,不像我們這些,隻能做點討王上一時開心的小事的無用之人。”說話間趙穆向趙括拱手而拜,然後又說:“想那樂乘將軍在中冀的行動……若不是叔父從中調略運籌,我可是打死也不信這憑他樂乘一介赳赳武夫,能使出如此妙招神手?


    那齊國是太後母國,您卻使出計策,把犯我趙境之燕匪賊兵,調動去侵了齊地。當齊使來報:燕軍已兵行曆下之時,太後身子一顫,就像是聽了晴天霹靂般動都動不得一下;不一會兒,她就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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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高明啊――如此一來,也不會我等替王上使出什麽投毒暗殺的伎倆……嗬嗬……說多了,說過了……”


    說到這裏,趙穆便如女子一般以一手輕掩其口,又奸笑了起來。


    趙穆的笑聲和那不男不女的動作,竟然讓自視少年英豪的趙括全身發躇;那“投毒暗殺”之音,更使他的心神如這蕭瑟的秋風中,紛紛而落的枯葉,雖不時被亂流托舉,卻是沉浮不定,時上時下,最終跌到汙泥之中。


    “趙穆是如繆賢一般,隻用耍點小聰明的末流角色。他都如此看待我在冀中之役上使的計策,不知太後,還有朝中眾臣又當如何看我――在他們的眼中,我也是如此?


    難道我趙括,身為堂堂君子,卻要落於與小人、奴婢為伍的地步?”趙括心中不安地想到,他知道現在自己可能已經被眾臣、宗親看成是趙王丹**;先前他馬服家在亂世立家的信條“卓爾不群、獨善其身”,很有可以就壞在他的手中。


    想到此處,打小就被先父趙奢灌輸為人當忠貞正直之說的趙括,便愈發心寒起來:“想不到自己一心為國,到頭來卻成了他人眼中的奸佞亂臣……”


    “對了叔父,這回子是議出兵救齊之事。當然了,在明麵上,太後還在和大家商量,其實她的心意早就定下來了,出兵救齊是鐵定的事了。”趙穆話到一半,雙眼透露出點點狡光。


    “你想要我把出兵的事給攪豁了?”趙括雖是如此說,心中卻在大罵趙穆的狠毒,居然還想再氣病重的威太後――單這一點上,他連那閹官繆賢都不如。


    “看來他們是真的想把太後往死裏逼,才安心啊……”趙括不便怒視趙穆,可他的胸前卻起伏不定,好像一團烈火在胸中燃燒,燃燒的烈焰將他對那個昔日友人最後一絲同情焚為虛無;要不是為了趙國為了他馬服家,他甚至想用利劍斬開自己的胸膛,讓那團記惡如仇的心火把眼前的趙穆,還有這王城中的汙穢統統燒去……


    “叔父一向深謀遠慮,怎麽也說起這樣的胡話來了。”趙穆眼看要入正殿,便停了下來,最後交代幾句:“我們王上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怎麽會指使叔父為他做出這等忤逆不孝之事……”


    趙穆又是那招牌般的掩嘴媚笑,顧做神秘,細聲說道:“王上的意思是,你盡量爭取做援齊大軍的主將,再和那樂乘合後一處――到時援不援齊,就不是太後能說了算的了。這樣我在朝,你在野,各自把持兵權……王上再以太後病重為由,‘求’她老人家放棄攝政大權。你們叔侄又是手握重兵,量那些老匹夫們,也就拿我們沒有法子了!”趙穆一邊引趙括入殿,一邊向他道出趙王丹的謀劃。


    “哦……給太後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趙括裝作心領神會的樣子,回應一句;想中卻想:“將在外,受那個君的命,又不受那個君的命,可尤不得你們定了。……”


    “對對,就是這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別看我雖然成了近衛的黑甲衛將軍,隻知守衛王上,卻不知什麽叫兵法――還是叔父一下子就說到了要意上了。”趙穆以為趙括應下趙王丹的陽謀之策,喜上眉梢,又笑了起來。


    “建信君!”趙括這下了可能狠瞪他一眼解解氣。


    在趙穆眼中,趙括眼中的凶光自然是要他不要太過張揚的勸戒,於是點了點頭,又說:“就算是屆時真要和燕人開打,王上也是想讓叔父去立這頭功。當叔父高奏凱歌、搬師回朝之時,便是您馬服君浮,再為大將軍府之時。”


    “我明白了!”趙括向趙穆頓首示意,然後緩緩步入正殿。


    看著滿朝重臣大將,皆已到齊,隻等太後登上王台,趙括便利用這個空檔,思量了起來:“要是太後真的如趙穆所望,一病不起,不能理政,我下一步又當如何行事?做趙王丹的忠臣,眾人眼中的奸角,還是做我趙國的忠臣,與趙穆等人頂牛?


    又或者是學托病在家的藺相那樣,作冷眼旁觀……”


    《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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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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