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先王(燕惠王)被亂臣所軾,身後沒有留下一子半孫,這才有了曾在楚國為質子的今王登基。我家王上即位之時,就曾引起了趙廷上下的不滿,因為趙人以為今王親楚而敵趙,於是做出了種種有害兩國邦交的不智之事……進而才引發了今王對我等侍燕趙人的猜忌;要是不是趙國嫁了個公主給太子,我看我等早就被攆回趙境了……”樂閑說前道後,說出了燕趙兩國本無什麽厲害衝突,而兩國不和的根源,不過是因為相互猜忌對方。


    “兩國關係本來就不怎麽好了,再加上秦使,還有那個前宋國人,高陽君榮蚠――哼……也就是現在的大將軍;他們這兩撥人在王上跟前馬後,搬弄是非、從中挑唆――我說句不當說的,咱們現在這王上,有一點老年昏聵,而主政的太子又年青氣盛,經外人這麽一煽動,血氣這麽一上湧,自然就定下了攻趙一郡一地的愚蠢戰略。”劇辛半是輕蔑,半是咬牙,略顯恨意地道出他的看法。


    “劇將軍所言正是,可是這與對如今的戰局有什麽關係?”樂閑雖然知道劇辛所說為何,卻不知是何用意,於是問道為。


    “樂家老大,我的前鋒將軍,你先聽我這長輩把話說完吧!”劇辛有幾分無奈地看了看樂閑,心中卻想:你父樂毅坐於萬軍之中,尚能鎮定自若,可是你卻……看來我們趙武燕昭一係武將之後,都還不成氣候啊……


    想歸想了,可劇辛還是耐心細致地對樂閑說道:“王上、太子,不過是一時的衝動,才生出了攻趙之念。可是當他們調兵遣將之時,恐怕已經開始後悔了……”


    “此話怎麽講?”樂閑再問。


    “我燕國北有匈奴侵擾,東南與齊國敵對,現在又加上了個西南麵的趙國――雖不比趙國那四戰之地,也可算是‘三戰之地’了吧?而燕國現在的對外局勢就是將周圍他國都得罪完了。


    而那個自稱要與我同盟的秦國呢?要是趙齊,加上個匈奴相約,三方一起聯合伐我……隻怕是秦軍未到,燕國就先亡了。再說了,他秦國就果真會派兵救我;就算是派了,又是真心來救我――他們不過是打著援燕的幌子,再攻下數座趙城罷了。”劇辛說得頭頭是道,麵色祥和,好像燕國的興亡,與他無關一般――也許在內也深處,他還是個趙人,或者說他已經是如趙括的老師荀子一般,跳出趙人燕人之概念的“天下人”了。


    可自小就生活在燕國,早把自己當成燕人的樂閑可就不這樣想了,他對燕國的愛,就如動趙括對趙國的情;當他一聽到劇辛說到燕國可能因此役會招來亡國之憂時,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從虎皮席上彈起,以半跪的姿勢走向相對而坐的劇辛,懇切而焦急道:“如此,當如何是好啊?”


    “哈哈……昌國君……就算是王上不智、太子少謀,他們也不會犯這種亡國的大糊塗吧?”劇辛又笑了,笑樂閑為將是行家裏手,可是看待朝政,不過是一總角小兒而已。


    “這又從何說起?”樂閑本來想伸手去握住劇辛之手,但聽了劇辛之言,又把雙手縮了回來,同時麵色驚疑地又問了起來。


    “依你的觀點:王上用我們這些趙人攻趙國,用心何在?”這回是劇辛反問樂閑了。


    “王上不信任我們,他是要我們與趙人結下仇怨!”樂閑心直口快道。


    “那王上又為何要上我們趙人結下仇怨?”劇辛看了看愣在一邊的樂閑,自答道:“那正是因為王上看重我們,他和太子定是希望絕了我們回趙國為將的念想――此計雖然是毒辣了一點,可是正可以看出燕國是多麽看重我們這些侍燕的趙人!”


    “哦!”樂閑聽劇辛一言,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這不信任我們,不等於是不看好我們,所以王上、太子才要我輩侍燕趙人攻趙,斷了我們在燕趙兩頭討好的念想。”


    “所以,此役之後,不論勝負成敗,我們一幹人頭,都能在燕國重新被委以要職重任――當然,能得一小勝,自然是更好。”喜好揣測君王用心的劇辛得意的地笑,算是幫樂閑除去了遠慮……


    可是當下樂閑還有與趙國作戰的近憂未去,他那張緊繃的臉,不過是稍稍鬆懈了半點,卻依然還是皺眉咬唇的模樣。


    看到樂閑還是一臉肅穆,劇辛隻好拋出自己的最後一招,說出了他的看法:“從大略上說,我們燕國此番攻趙,是必然之事:趙國與齊結盟,就是與我燕國為惡,甚至可以說是為敵。如果我們燕國不做出點反應,那麽,天下人會怎麽想,趙人會怎麽想――以為燕國好欺!


    所以燕國一定要搞出點動靜,讓趙國知道我們燕國對趙齊合縱的不悅之情。可是,又為能做得太過火,把人家趙國真正逼到我們的死敵,齊國一方――畢竟,趙齊合縱在趙人看來,是針對秦國而不是我們燕國!”


    “於是王上、太子等,就想用此次攻趙,向趙國示威;可又不是真心想和趙國為敵?”樂閑已經反應了過來――其實冀中之役,於他燕國不是真心想一戰了事,於趙國又何嚐不是呢。


    “所以,燕廷明知我等可能會顧惜趙人,對攻下的趙城不屠不搶、不奸不淫,可還是用我們為前鋒之將,為的正是不與趙人結仇――這便是其中道理之一……這之二嘛,自然就是牽製那個真心想攻伐趙國,為故去的宋國複仇的高陽君榮蚠了!”看到侄兒輩的樂閑開了竅,於是劇辛也就微笑含道,做出孺子可教的樣兒起來。


    “那麽,我軍正好以今日之敗為由頭,借給與趙軍對峙,時間一長了,後方糧草供給自然會出問題。於是我等就隻好‘無功而返’了!”樂閑這回子腦袋可算是靈光了,可是所想之法,居然也是弟弟樂乘的“堅壁清野,長久對壘之計”相差無機――樂家兩兄弟,又想到一起去了。


    “好啊……無功而返……依我看來,這下子我們這些人在無論是在趙國,還是在燕國,都將不好混了,看來,我們倆個還是去秦國,要不就去楚國試試,碰碰運氣吧!”劇辛把兩手一攤,用無禮而憂心的口吻回應樂閑提出的計策。


    “這個……”樂閑自知失當,於是拱手請教。


    “看來樂家老大,還是不如樂家老有情有義,有勇有謀啊!”說話間,劇辛做出輕漫的樣子,然後問道:“這信,你還沒有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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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看了一半,劇將軍就來了……我當是外人,就把信一捏……”麵對長他一輩的劇辛,父親樂毅的舊友故屬,樂閑隻好帶著幾分幼稚與靦腆的樣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


    “原來如此啊……好吧,我就按我的理解來說說這信的下半截是什麽意思吧!”劇辛一手一劃,說出了趙括的“以鄰為壑,把戰端引到齊國之計”。


    “如此我們是占了已經劃給齊國的趙地,又不開罪趙國――現在濟西已經割給齊國了,我們可又打了齊國,為王上報了去年齊師圍困我薊都之新恨。我想,這是我們王上最想看到的結果。


    能想出這樣的皆大歡喜之計,看來不是你弟樂乘高明,便是他的食客多智啊!”劇辛到底是與趙奢、樂毅同輩的老將,一眼看出此策略不是樂乘一人所想――他卻不知,這一計是經過田單、趙括、樂乘三人前後相商,才一步步完善而成――雖然三人各自所占立場不同,用心也不盡然相同……


    “隻是此計要雙方主將相互信賴,還要有可靠之人,從中傳遞溝通才可行啊!”樂閑也知是好策,可是真要具體貫徹執行起來,還是不那麽容易。


    “燕趙雙方主將是你們樂氏兄弟兩人,自然是可相互信賴!傳遞溝通之人嘛……我自然能找到!”實其劇辛一開始來找樂閑的目的,也是要與他商量攻趙的對策。可如今他劇辛手中已握著趙括已送上之計,從軍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要如何行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樂閑的皺眉終於展了開,雙唇也不再緊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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