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所說得“‘沙丘宮變”可能重演,雖是他出於得到向母親討得“妻子”琬兒歸家的籌碼之計,但也絕非他一時興起而胡亂編造出來的危言聳聽。


    趙惠文王與威王後(趙威後為齊湣王之女)之間的婚姻雖然是趙國和齊國之間的政治聯姻,不過這對政治夫妻之間的關係相當融洽,他們一共生育有三個兒子和二個女兒。三個兒子分別為現任的趙王趙丹(趙孝成王)、次子廬陵君、幼子長安君。三個兒子中,趙丹是長子,理所當然地從趙惠文王手中繼承了趙王之位,但幼子長安君卻是趙惠文王與威太後最為寵愛的孩子。


    這個長安君雖然年紀不大,卻是三個嫡出王子中最聰慧的一個。連趙惠文王生前都曾說過:“小三兒”最像年青時的他,聰明伶俐,討人喜歡;要是長安君成為國王,一定是趙國社稷的福氣。


    威王後也在趙惠文王耳邊吹過枕頭風:將來,這個王位一定傳給“小三兒”啊……


    可是趙惠文王畢竟是生於這個亂世的少數英明君王之一。親經曆過“沙丘宮變”和之後一係列被叫做“沙丘之亂”的動蕩的趙惠文王,不想又如他那英明一世糊塗一時的先父趙武靈王一般,做出“廢長立幼,動搖國本”的事情來。


    於是趙惠文王狠下心來,讓才幹平平,隻能說將來不至於成為昏君的太子趙丹成了趙王――趙惠文王和威王後對趙丹不滿的原因主要是因為趙丹變態的生活作風;趙丹先是與其妹(後來的燕後)有**之嫌疑,後又迷戀男風,與被世人諷刺為變態的族中小輩趙穆攪在一起。而他最看好的“小三兒”不過是因為與新任趙王的血親關係,成為了長安君,並將平平淡淡的度過餘生――長安君心中對他庸碌無能、道德敗壞的兄長不服,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趙惠文王臨終之前,為了穩定國家,而做出一項安排,又讓這個不安分的年青君上看到了一絲希望。


    趙惠文王在彌留之季,把國家交托給了陪伴自己近三十年的妻子威王後。趙惠文王讓威王後代理那個讓他不放心的長子趙丹管理國家,直到有朝一日,趙丹成器,才還政於趙丹。


    不到四十歲的齊國公主,就這樣從威王後成為了威太後,同時也成為天下第二強國,趙國的實際女主。


    威太後更喜歡她的幼子長安君,這是趙國上下皆知的事情;對此,長安君和他的兩位哥哥,趙王丹、廬陵君的心中,也是明了的很。三兄弟之間的關係,也因為父王趙何臨終前為趙國的將來而布下權益之策,變得十分微妙。


    趙王丹,也就是後來的趙孝成王,雖然坐上了王位,可是他卻過著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生怕有朝一日被自己的母後從王台上拉下來,為弟弟取代。


    自視才高的長安君則是四處走動,為得到趙王的大位到處活動,逢人便宣傳:王位當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為能者居之”雲雲――當然,他所強調的主要是後麵兩句。


    最沒有機會當上趙王的廬陵君,則是不時地挑唆年青氣盛的弟弟,從他的王兄與君弟的身上漁利;而他站在他的背後的那個人,則是他的叔父平原君趙勝。


    至於平原君趙勝為什麽支持侄兒廬陵君,原因也不外乎兩點。


    一是因為平原君的私心:廬陵君的處境和三十多年前的他很是相似。同樣是因為不是長子,又懷才不遇,沒有機會得到王位;同樣是夾在兩個優勢明顯的王兄王弟之間,不被父王母後看重,甚至是有幾分遺棄之心――這些,讓平原君和廬陵君叔侄之間產生了相惜相憐之情。


    二是出於平原君的個人野心。趙王丹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也不是昏庸之輩,不是那麽好駕馭;而長安君更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一旦有機會登上大位,必定會剪除像他這樣的王親老臣的勢力――更是不可取。要說才能,廬陵君與趙王丹在伯仲之間,且在朝中沒有多大勢力,是最好控製的人――一旦平庸之輩的廬陵君成了趙國的君王,又是自己扶植起來的,將來趙國的天下不是任由他平原君趙勝呼風喚雨才怪!


    於是,在馬服君趙奢死後,成為趙國宗族勢力當仁不讓之首腦的平原君趙勝把“寶”,壓在了廬陵君身上。他在私下告誡廬陵君道:韜光晦跡,以靜製動,讓你的哥哥和弟弟為了王位去爭吧,到最後,你才是笑得最高興的人。


    “大公子,別動……”小珠一麵輕聲“斥責”趙括,一麵將趙括的頭扶正,方便她梳理。


    胡亂吃下一些肉汁、粟粥之類的食物之後,趙括便在小珠的幫助之下梳洗打扮起來;他準備立刻就去拜訪平原君趙勝,勸他改支持廬陵君為支持趙王丹。這樣一來,便可斷絕了廬陵君和長安君的野心。


    趙括默默不語,任憑身為琬兒仕女的小珠擺弄著自己的頭發。他的雙眼直直地看著因為長期不用而沒有打磨的銅鏡,思量著怎樣說服那個老謀深算的堂兄趙勝。


    “不好辦啊!那個老狐狸擺明了就是想要借機擴大自己在朝中的勢力。”趙括微微搖了搖頭。他感慨自己雖然從夢中看到趙國的這場政治危急最後是化解了;可是其中細節,卻是他的夢境中所沒有的,而自己在這場危急中的作為如何,更是不得而知。


    “既要將危急化於無形之中,又不能得罪一方,真是不好辦啊!”趙括剛從長達半年的昏睡中醒來,卻沒有想到自己馬上就要為國家解決這樣一個大難題,真是倍感頭痛。


    “不……我不能就這樣放棄了,為了琬了,也為了我……”趙括再次輕搖頭顱,想要排除雜念,一心解決當下的問題。可是一想到他的琬兒,他又是雜念叢生。


    當趙括無意之中把目光放在銅鏡中模糊跳動的身影時,他又個一次迷離了:“我的手指輕輕的穿過她柔柔的秀發,當那烏黑清亮細絲如甘泉般從指隙間滑過,便發出淡淡的茉莉香。那沁人心脾的淡雅香味,和著幽幽清風緩緩吸入了我鼻中;我更舍不得將手指抽離那從琬兒頭上垂下的如凝脂一般的黑色的瀑布……”


    趙括曾經很喜歡琬兒的頭發從自己指間緩緩流過時,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可是他沒有想到,現在這種若即若離之感,卻是那麽讓他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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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括忽然不由自主地將手搭在了為自己梳理青絲的小珠那如簪的玉手上。小珠先是一振,卻不把趙括的手撥開,而上又赤紅著那本來就是桃花般嬌豔的麵容,提醒她的大公子:“大公子,您真得不打聽夫人,不,琬兒姐的下落。”


    經小珠這麽一說,趙括才發現自己又作了非禮之事,當他的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他的手也放回了原處。


    趙括沒有向小珠解釋自己為何不問心中所愛的去處,卻反問小珠:“現在是王三十三年(趙惠文王年,公元前66年)嗎?”


    “公子睡糊塗了吧,您看現在春暖花開――現在是新王元年了(趙孝成王元年,公元前65年)”小珠微笑著放下手中的梳子,一邊清理梳齒間的黑發,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頭發放入錦盒之中。


    “新王元年?”趙括一聽,心中猛然一震,這才注意到屋外的一片桃林已經是落櫻繽紛,雖然輝煌卻又是帶著盛景行將不在的淡淡憂愁。


    趙括一臉愁容,想到了去年圍獵之前對琬兒許下的歌唱‘桃之夭夭,爍爍其華’的心願,更想到了如桃花般燦爛的趙國的明天。


    “新王元年……”趙括的心中再次默默念叨著這個詞;在他的夢中,這一年,正好是趙國由盛轉衰的開始。


    此時的趙括還在感傷將如桃花般衰落的國家,不知自己能為國家做點什麽,卻沒有留意到在他的夢中發生的另兩件大事。


    在趙國的東西兩麵,那個和趙國同姓同宗的秦國,還有和趙國有著姻親關係的齊國,各自發生了另一件改變曆史進程的重大事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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