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說的是哪一種喜歡, 是和施月簡威一樣的喜歡,還是別的什麽喜歡?


    是他想的那種意思嗎?


    他很想張口去問,卻又突然膽怯。


    一旦得到明確的答案, 就連最後一點縹緲的幻想也不能有了。


    不,不要問, 絕對不要。


    不要親手扼殺掉這得來不易的一絲絲幻想。


    俞小遠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定。


    蔣鳴全看在眼裏, 突然對他說,「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俞小遠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什麽遊戲?」


    「規則很簡單,我拿一樣東西握在手裏, 你猜在哪隻手, 如果你猜贏了,我就告訴你我說的是哪一種喜歡。」


    俞小遠愣了愣。


    蔣鳴半笑不笑地問他, 「不想知道嗎?」


    俞小遠不答反問, 「如果我猜錯了呢?」


    蔣鳴看著他,「如果猜錯了, 我就會讓它成為一個秘密,永遠不會再告訴你。」


    說完問他, 「玩嗎?」


    俞小遠腦子裏有一個聲音瘋狂地對他叫著, 拒絕他!拒絕他!


    他卻決定忽視掉那道聲音,點點頭說, 「好。」


    蔣鳴口袋裏還裝著他昨天買煙時給俞小遠帶的糖,他摸出盒子, 倒了一顆在手裏,然後將盒子放回口袋。


    他將雙手背在身後, 糖在手中交換幾番,最後兩手握拳, 平放在俞小遠麵前,「選吧。」


    俞小遠借著月光觀察片刻,先指向他的左手,很快又縮回,「這隻,不對不對,等一下,我再想一下。」


    想了很久,最終選定了他的右手。


    蔣鳴挑眉,「確定嗎?你隻有一次機會。」


    俞小遠其實到現在也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如果輸了也好,永遠不知道,也就永遠不會被判死刑了吧。


    俞小遠點了點頭,「確定。」


    「好。」


    蔣鳴緩緩展開手掌。


    一顆圓潤晶瑩的糖果靜靜躺在蔣鳴手中。


    俞小遠睜大眼睛,抬頭望向蔣鳴。


    他心髒越跳越快,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微微發抖。


    月光灑在靜謐的山穀中,蟲鳴好像在這一刻全部消寂,周圍靜得連風的聲音都沒有,隻有他鼓譟著快要跳出來的心跳聲。


    蔣鳴沒有讓俞小遠等太久,他直視著俞小遠的眼眸,輕聲把答案告訴他,


    「我說的喜歡,」


    「是和施月簡威不一樣的喜歡。」


    「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隻對你一個人才有的,那種喜歡。」


    俞小遠知道自己應該高興。


    他蹚過多少荊棘,等了多少時日,才終於等來了這句話。


    可是蔣鳴剛說了第一句話,他的眼眶就不受控製地突然紅了。


    俞小遠短短二十年的生命,從出生起始,歷盡艱辛,什麽樣的苦都吃過,卻唯獨沒有體會過被人愛著的滋味。


    一股沒來由的迷茫和酸澀在他的骨骼裏穿梭,浩浩蕩蕩的直衝鼻端,喉嚨也隨之哽住。


    俞小遠抹了一把臉,低頭咬住嘴唇,勉強控製著自己不失態。


    他覺得,他可能一生都無法忘記這個場景。


    夜風從身側卷過,帶著曖昧的潮濕。


    腳下的花草從泥土的縫隙中抽芽。


    後方是熒熒幽光布滿的整個山穀。


    而蔣鳴站在一拳之隔的麵前,毫無保留地對他說了喜歡。


    俞小遠僵了很長時間,再開口,聲音中有細微的顫抖。


    「……這是真實的嗎?我是在做夢嗎?如果是夢,我想就這樣睡過去,永遠也不要醒來可以嗎?」


    蔣鳴想笑,可是笑到一半,又有點笑不出來。


    俞小遠的這一路歷程,真的太苦了。


    苦到他終於熬到苦盡甘來,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蔣鳴伸手,將俞小遠猜中的那顆糖遞到他口中。


    帶著蔣鳴體溫的糖果入口,俞小遠條件反射地一口咬下,葡萄味的糖果在嘴裏碎開,頓時溢滿了清甜的味道。


    「甜嗎?」蔣鳴問他。


    「很甜。」俞小遠輕聲答道。


    蔣鳴輕輕撫摸他的臉頰,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線說道,


    「小遠,我不知道你過去究竟經歷過什麽,也無法改變那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但是我保證,在以後,我會盡我的一切努力,哪怕赴湯蹈火,也會讓所有傷害你的事情都不再發生。」


    「所以答應我,不要再如履薄冰,不要再惶惶不安,以後都有我陪著你,好嗎?」


    俞小遠視線被濕氣模糊,眼眶就快要兜不住淚水,嘴唇微微顫抖。


    蔣鳴顯然沒料到他這個反應,微微靠前把人摟進懷裏,低頭輕聲說道,「是我不好,來得太晚,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


    無辜蒙受冤屈時俞小遠沒有感到委屈。


    受盡同學的嘲笑與羞辱時俞小遠沒有感到委屈。


    被羅峙按著在手臂上倒硫酸時俞小遠沒有感到委屈。


    被自己唯一的親人逼著退學時俞小遠沒有感到委屈。


    可是蔣鳴一句我來得太晚,卻讓俞小遠突然覺得自己受盡了委屈。


    俞小遠額頭抵在蔣鳴的肩窩,渾身緊繃,死死捏著拳頭。


    半晌,還是泄露出幾聲壓抑地抽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釣係白切黑被撿走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年棗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年棗糕並收藏釣係白切黑被撿走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