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藏道:“來找你!”


    男人怔住:“找我?”


    大藏點頭:“沒什麽事,隻是想找你聊聊天而已。”


    男人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你喝多了才會來找我這種人聊天。”


    大藏沒有再說話了,雖然他的神態還是很平靜,可是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讓人覺察的悲哀。


    眼前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追風”,其意不言而喻,多年前他真的就是一個追風少年,是大藏最親密的夥伴,是這群人的兄長大哥。


    大哥的意思並不僅僅是年長,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責任和榜樣的代名詞。


    但是昔年的追風少年早已不見,如今取代的隻不過是一個終日尋歡作樂、酗酒嗜煙的落拓浪子,沉醉在這燈紅酒綠的生活中。


    追風醉眼迷蒙的瞟著大藏:“你還不走?難道你還真想留下來把妹?”


    他說話雖然直接而粗鄙,但大藏卻了解他的意思,因為以大藏的身份留在這種地方,將來若是被行會中的人知道了,大藏的聲望和威信都要受到影響。


    有些人的外表雖然邋遢、說話也比較刻薄、行起事來也是個性十足,但很少有人了解他們的內心,因為他們總是願意為對方作想。


    大藏知道追風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並沒有離開,隻是淡淡的說道:“說來奇怪了,不知道為什麽,我也突然想喝酒了。”


    追風忽然笑了:“隻要是喝酒,我就可以請你。”


    大藏也笑了:“隻要有人請,我很少會拒絕的。”


    這種會心的微笑居然會在這兩個人的臉上出現,這簡直可說是奇跡。


    大藏又道:“隻不過這裏太吵了點,換個地方你看怎麽樣?”


    追風猶豫了很久,道:“行!”


    西門城郊的河岸上,追風把一張破爛的席子在枯草中攤開,然後把一大包從夜市裏買來的鹵菜放下,這才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大藏從包袱中掏出來兩瓶包裝精美的酒,然後在追風旁邊坐了下來。


    “到底是神之域的大會長,喝的是2個龍幣一瓶的威士忌。”追風愛不釋手的撫著包裝,但接下來他的口氣又很傷感,“我有快兩年沒喝到這麽高檔次的酒了。”


    “那今晚我們就喝個痛快。”大藏打開了另一瓶的包裝。


    冬夜清冷,可是一大口酒下肚之後,滿天的星辰忽都變得溫暖、變得歡快。


    追風滿足的抹了抹嘴巴,歎道:“舒坦!”


    大藏也歎了口氣:“我好象有半年沒來看你了。”


    追風冷笑著道:“我這種人有什麽值得別人來看望的?”


    大藏沉默不語,他今天之所以一出門就直奔水晶宮而來,就是因為他知道在這裏一定能把追風找著。


    事實上追風的生活規律很簡單,傍晚的時候召集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晚上不是在夜場喝酒、就是在包房泡妞,如果運氣的好半夜就帶著美女去開房,運氣不好的話他就喝醉了離線或者直接下線,白天也不知道他去哪裏鬼混,反正一到晚上他就會準時出現在娛樂場所。


    追風這種玩家就是標準的混吃等死型,吃喝嫖賭可說是樣樣精通,所以他這麽自嘲也是有道理的。


    但這隻是他其中的一麵,他有別人看不到的另一麵。


    多年前海棠仙子的門下,追風是最傑出的一個,連大藏都不能與之比肩。


    追風的傑出體現在他的“不傑出”上,為什麽這麽說呢?如果可以把這群人比作一支球隊,那麽大藏就是光芒耀眼的鋒線殺手,千代是優秀的中場組織者,暗曾是堅固的後防線,而追風則是看不見的自由人,哪裏有需要他就出現在哪裏。


    當各條線都散發著耀眼的光彩時,追風還是那麽默默無聞、了不起眼,因為他既然充當著幕後指揮、又擔任著工兵的角色。


    大藏也曾有一度認為,追風的實力、他的才情、他的精明、他的判斷能力,迄今為止無一人能超越。


    假如不是發生了那件事,也許神之域的老大還輪不到他大藏來惦記。


    隻不過假如是假如,命運是命運,命運是沒有假如可言的。


    追風又仰頭喝了一口酒,仰望著星空:“說到底我們交情不同,隻有你還記得我。”


    大藏皺眉道:“千代和暗曾沒有聯係過你嗎?”


    追風又笑了:“聯係我?聯係我幹什麽?我這個廢物有什麽利用價值?”


    大藏忽然覺得很慚愧,他這次親自前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看望追風的,他也有想不通透的問題想來請教追風。


    追風似知道他在想什麽,轉頭過凝視著他:“你不同,至少你肯請我喝酒,最起碼這些年來你每個月都在悄悄給我遞錢。”


    大藏道:“大家同門師兄弟……”


    追風立即厲聲打斷他:“我們早就不是同門了,你應該清楚。”


    大藏點點頭:“我明白。”


    追風道:“你今晚上是專程來請我喝酒的,那我高興得很,你如果是來找我敘舊的,那對不起了,我這人隻認酒不認人。”


    大藏又說不出話來了,但追風又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其實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有了困難才來找我的,神之域這麽大的行會多少人,你一天能有多少的空閑時間,所以,無論你想聊什麽,最好等我們把手上這兩瓶消滅掉了再聊。”


    大藏點了點頭,內心充滿了感激。


    不了解追風的人,會認為他是一個成天沉溺美色的酒徒,而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一個多麽可靠的朋友。


    一時間大藏眼前又浮現多少往事的畫麵。


    許久,追風才率先開口:“以你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你的困難絕不會是錢和地盤,讓我猜猜看,你的困難隻能出自兩個因素,要麽是行會,要麽是女人。”


    大藏苦笑起來:“我想否則都難。”


    追風道:“行會的因素居多,最近南方天際才開放,新世紀連換兩個老大,血色精銳跟三隻手耗得凶,東方王朝強勢崛起,你不會是跟顧曉月幹上了吧?”


    大藏苦笑得更厲害:“我最佩服你的一點,就是你整日看起來喝得半死,卻對當前大勢了若指掌。”


    追風搖頭道:“你這就陷入誤區了。”


    大藏道:“哦?”


    追風道:“因為你們都是局中人,反不如我這個外人看得更清楚。”


    大藏沉吟著道:“這個東方王朝,你怎麽看?”


    追風笑了,變戲法似的拽出來一杆黑色步槍:“你說的是這個玩意嗎?”


    大藏驚訝道:“你居然還搞到了一把正品行貨。”


    追風笑了笑:“這也不是什麽難事,我給絕對領域的一個小頭目介紹了一個美女,美女陪他睡了一周,搞得他欲仙欲死,他後來就送了這把槍給我,說實話,造出這玩意的家夥還真不簡單。”


    大藏道:“這個東西的發明者叫烏江牌榨菜。”


    追風道:“我知道,這個烏總名氣很大,麾下也是好手如雲,隻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


    大藏道:“那重要的呢?”


    追風也皺起了眉頭:“烏江牌榨菜,這個人就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別的大人物多多少少都還能打聽出過去的來曆,可這個人卻不是這樣的,就像……就像是一夜之間出現的。”


    大藏道:“我跟你的看法完全一樣。”


    追風拉動槍拴:“這種東西,你想在技術上超越他不現實,你最多是不跟他產生太大的差距就可以了。”


    大藏道:“據我所知,東方王朝現在還造出了戰艦。”


    追風的瞳孔忽然開始收縮。


    大藏很熟悉他這種眼神,這是事態非常嚴重了。


    “什麽樣的戰艦?”追風問道。


    大藏道:“據看到的人說,有點類似現實中的武裝運輸艦。”


    追風放下槍,目光凝視江麵:“我住的那個破爛星球很少有飛艦光臨,不過我很早的時候也見過幾次,那並不陌生,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大藏趕緊道:“那你怎麽看?”


    追風反問道:“我記得你當年提起過,你和我一樣,住的那個狗屎星球好象快滅亡了。”


    大藏又隻有苦笑:“已經滅亡了好多年了,當初我唯一的活路就是進這裏麵來找錢,不找錢的話我沒辦法活著離開那星球。”


    追風道:“我一直沒問你移民到哪裏去了,但我現在要問一問,你現實中有沒有進入五大主星係。”


    大藏沉吟著,道:“就算換師傅她老人家在的話我也不會說,但你不同,我可以老實告訴你,因為種種原因,我隻能在五大星係外居住。”


    追風正色道:“你有沒有想過,那個烏江牌榨菜在現實中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藏道:“極有可能是一個出色的工程師、設計師、或者是機械方麵的專家,就算不是專家至少也有這方麵的行家。”


    追風道:“那麽這樣一個人會不會是在五大主星係外生存?”


    大藏道:“有可能!”


    追風斷然否決:“絕無可能!”


    大藏怔住了:“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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