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雪涯說話,藏身樹林中的秦莫承、沈明漪、蕪鳴三人已忽然就在前方不遠處的茂林中,一個輕巧的身影一閃,蕪鳴眼力極好,立刻認出那便是在比武大會上形跡可疑的撐著傘的少女。


    “站住!”蕪鳴大喝一聲跳出來,緊接著秦莫承和沈明漪也現身。


    “誰!”不光是那撐傘的少女,甚至連雪涯也被嚇了一跳,驚魂方定,才詫異問道:“秦莫承?你們怎麽在這裏?”


    “雪涯姑娘,後會有期!”看見秦莫承等人現身,林天梟倒好像是急著脫身一般快速地打了個招呼,身影便消失在叢林中。


    還未等秦莫承說話,蕪鳴已道:“雪涯,回頭再說,先抓住她。比武大會就是她做的手腳,使得恒山派、華山派弟子和林天梟落敗。”


    “你們,你們是誰?”那少女依然撐著傘,被他們一喝問,並沒有逃開,而是怯怯地望向這幾個人。


    “唉,你別嚇到她,這會倒不懂得憐香惜玉了。”秦莫承向著蕪鳴抱怨了一句,轉而向那少女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是哪一派的弟子?”


    那少女似乎看了秦莫承還算麵善,於是輕輕地道:“我叫棠幽,是暮雲派弟子。”


    “暮雲派?”秦莫承從來沒有聽說過那樣一個門派。


    蕪鳴卻目光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暮雲派?暮雲派相傳是早在古時的一個武林門派,都滅門了快千年了,你騙誰呢?你到底是哪裏的?”


    “我……我就住在這山下的村子裏。”看到蕪鳴上前,棠幽又立刻後退了一大步。


    沈明漪也覺得平時爽朗灑脫極有女人緣的蕪鳴這番做法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於是上前柔聲道:“棠幽姑娘,你別害怕,我們並無惡意,隻是……”說著她又看了看蕪鳴,她實在不知道為何蕪鳴一口咬定比武大會的勝負定是由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做了手腳。


    蕪鳴直接接過她的話題,質問道:“比武大會是不是你做了手腳才使得恒山派和華山派落敗?”


    “我,我……對不起……”棠幽支吾著,低下頭。


    “你到底是何來曆?!”蕪鳴跨上一大步,沉聲喝問。


    “啊!你,你別過來!”棠幽像是被嚇著了,神情驚恐。


    “蕪鳴,你……”同樣不明狀況的雪涯看他逼迫這麽一個弱女子,也覺得於心不忍。


    蕪鳴卻不理會其他,而是手中武器碎情連影扇一出,立刻像棠幽出手。


    “啊!”幾乎是毫無招架,棠幽跌倒在地,手中的紙傘亦落在一旁,些許陽光透過疏疏落落


    的枝葉灑在地麵,照射在她臉上,她不由得連忙用衣袖遮擋起傾瀉而下的陽光。


    對麵,蕪鳴卻步步緊逼,陰沉著臉一字字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驀然抬起頭,對上蕪鳴駭人的目光,棠幽的原本驚懼的神情中忽然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痛苦,搖頭道:“你別過來……小幽不想傷人……”言罷,竟沒人看清她是如何起身,便以手中紙傘為武器,且似乎透著極強大的內力一般,將蕪鳴的招式阻在幾步開外,二人便這樣僵持了片刻,一陣飛沙走石的勁風下,蕪鳴身形忽然向後退出七八步,棠幽的身影卻一閃便不見了。


    “咳,咳。”蕪鳴收回碎情連影扇,似乎這一下挨得不輕。


    “蕪鳴兄!”秦莫承連忙上前扶住他站立不穩的身子。


    “到底是怎麽回事?”雪涯上前,亦不解。


    蕪鳴隻是定定地盯著棠幽剛才離開的地方,然後一字字道,“那個棠幽,她,不是人……”


    “啊?那,那是什麽?”他說話的語氣讓沈明漪立刻感到一陣寒意。


    蕪鳴故意湊到她身邊,張開雙手做爪子狀,拉長了聲音陰陽怪氣地道:“她~是~鬼~~~”


    “啊!”沈明漪嚇得立刻躲到秦莫承身後。


    “哈哈哈哈哈……”蕪鳴一招得逞,隨即放聲大笑。


    “蕪鳴大哥,你……”沈明漪驚魂未定,依然覺得這四周陰森森的。


    蕪鳴收回開玩笑的語氣,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道:“她真不該出現在這裏。”


    秦莫承也是一頭霧水,問道:“蕪鳴兄,她真的是鬼麽?”


    蕪鳴隻是輕輕歎道:“唉,是非恩怨皆由天定,千年執著,又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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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鄉台前,回首亦無言,


    奈何橋邊,盡負前世緣。


    鬼火幽冥,那一座看不見盡頭的望鄉台,承載了多少前世今生的憂傷。


    流水潺潺,那一架數不清歲月的奈何橋,幻滅了多少信誓旦旦的諾言。


    生死輪回,又有誰能參透,誰能奈何!


    橋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子,穿一身尋常的翠色麻布衣裙,帶一支樣式樸素的木質發釵,傾瀉而下的長發顯得那樣柔美,那樣嫻靜,並不算驚豔的容顏卻清秀而美好,帶著幾分鄰家小妹的溫柔婉約。


    她就站在這奈何橋邊,麵前的灶台上架起一頂大鍋,鍋底的柴火燒的很旺,鍋中,飄香四溢。


    此時,她拿起手邊的一隻空碗,從鍋中舀了一大勺湯,然後雙手端起,遞給麵前被兩個鬼卒架住的男子。


    “放開我!”男子怒吼著,推開麵前的湯碗。


    她並不介意,隻是微微運起法力,那男子立刻沒了力氣,雙目像是失神了一般,呆呆地接過她手裏的湯,一飲而盡,然後茫然地走向奈何橋的另一端。


    身後,她收起湯碗,有些悵然。


    她叫孟婆,熬孟婆湯的孟婆,盡管看起來,她隻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她的任務隻是每天呆在這奈何橋邊,熬著這香飄四溢的孟婆湯,然後給每一個即將踏過奈何橋的新鬼們喝下,送他們前往輪回之路。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這奈何橋邊呆了多少歲月,隻記得那些留下不可磨滅印象的麵容,或驚懼、或猙獰、或憤怒、或不甘、或平靜,那些不論是在嚎啕大哭還是破口大罵,喋喋不休,掙紮輾轉的人,喝下一碗孟婆湯後,都變得平靜,沒有了記憶,沒有了過往,隻是茫然地向著奈何橋的路上踽踽而行。


    多少千載不滅的刻骨誓言,多少海枯石爛的生死相依,終究都抵不過一碗孟婆湯。


    有時候,她也會惆悵,會迷茫,會不解,那些人世間所謂的刻骨銘心,又有誰能逃得過宿命的輪回?


    不過就是一碗湯,便帶走了前世今生。


    她想著,把鍋底爐子裏的火燒得小了些,趁著這會沒有新鬼被送來,於是打算坐下來歇一歇,發一會呆。


    遠處,卻有另一個身影飄然而來。


    “孟婆姐姐!”棠幽來到孟婆身邊時,一如既往的在她身邊坐下,幫她填著灶台裏的柴火。


    “小幽,回來了?”孟婆淡淡地笑著,招呼著棠幽,像是對著一位親姐妹。


    棠幽輕輕撥弄這灶台裏的燭火,臉上的笑容純淨而美好。


    “什麽事這麽開心?找到他的消息了?”孟婆轉頭問。


    “沒有,”棠幽搖頭,“不過恒山的武林大會也確實熱鬧的很呢,好多人啊。”


    孟婆呆呆地望著爐子裏的火苗,似乎對恒山和武林大會的概念並不怎樣清楚,隻是幽幽道:“這一次,有兩百年沒有找到他了吧?”


    提到“他”,棠幽也不禁輕輕歎了口氣,“唉,是呢,不曉得這一世,他是為人?為仙?還是為妖?為魔?”


    “如果是為人的話,不會消失這麽多年,每一天,我都仔細檢查過了,從這裏來來往往的人中,沒有他。”孟婆思索著道。


    棠幽若有所思,道:“對了,雖然這次去恒山沒有找到他,不過也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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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聽聽?”孟婆似乎很感興趣。


    棠幽道:“在山上我看到一對師兄妹,那個師兄說,如果他能夠贏了比武大會,沒準師傅一高興就能準了他和他師妹的親事呢,然後我看到那個師妹好開心好幸福的樣子。”


    “然後呢?”孟婆笑問。


    “然後啊,我就想辦法幫那師兄贏了。”棠幽盈盈笑著,隨即又有些懊惱地道:“不過,卻被一個高人識破了,幸好我跑得快。”


    “是誰這麽厲害?”孟婆忙問。


    棠幽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個仙人,反正很不一般,唉,跑回來的時候我好像不小心傷了他。”


    孟婆微微一笑,道:“反正回來了就別想那麽多了,找人也不急於一時,就在這裏安心幫我熬幾天湯吧。”


    “好的。”棠幽笑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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