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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蠱之事以一種傷害最小的方式落下帷幕,皇帝找了一個時間,突然裝扮成尋常人家的樣子,帶著二皇子出宮去了,無人知道皇帝帶著二皇子出宮去幹什麽。


    而在這時,四皇子則正在徐鶯的宮裏,正吃著他十分討厭吃的豬腳麵線。


    四皇子用筷子挑起一根麵前,很是嫌棄的看了一眼,然後可憐的看著徐鶯,問道:“母妃,我已經連著吃了三天了,早也吃晚也吃,中午也還要吃,我能不能不吃了。”說著動了動身子,正襟危坐的對著徐鶯道:“我向你保證,我身上的晦氣一定已經去得十分幹淨了。”


    徐鶯道:“不行,我找人給你算過了,你一定要連吃五天的豬腳麵線才行。”說著很溫柔的拍了拍他身上的衣裳,又道:“母妃知道你已經吃得想吐了,可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還是乖乖的再吃兩天吧。”


    四皇子很是不滿的道:“母妃,你什麽時候信起這個了。”


    徐鶯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道:“就最近。”說著看著四皇子,十分認真的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四皇子看著徐鶯,也十分認真的道:“母妃,你變了。”


    徐鶯點了點頭,道:“是,母妃是變了。”說了頓了頓,有說了一通十分深奧且有哲理的話:“時間萬物都是在瞬息變化的,就跟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一樣,今天的母妃已經不是昨天的母妃了,而你也不是昨天的你,所以母妃變了,你也變了。”說完望向四皇子:“你能聽懂嗎?”


    四皇子很用力的搖了搖頭。


    徐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道:“這些話是母妃聽別人說的,其實母妃也不大懂。”


    四皇子頓時想額頭抹冷汗。


    不過比起這種他聽不懂的話,他更敢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問徐鶯道:“母妃,是誰跟你說我要連吃五天的豬腳麵線才行的?”說出這麽缺德的話,他要去砍死他。


    徐鶯道:“靈覺寺的主持,延禪大師。人家是得道高僧,說的話一定是有道理的,所以你好好聽就是。”


    四皇子滿臉黑線道:“母妃,延禪他逗你呢。你不知道,我可聽杜邈說了,別看延禪在外頭說起來是個得道高僧,實際上是個老不修,最喜歡說話逗著別人玩,你居然還上當了。”


    徐鶯毫不在意的再次重申道:“都說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完看著他碗裏還滿滿的豬腳麵線,又道:“快點吃,不吃要冷了。”


    四皇子這才不甘心的用筷子在碗裏戳了兩下,然後三下五除二的將大海碗裏的豬腳麵線吃完。徐鶯讓宮女端了茶給他漱口,然後母子兩人移步到榻上說話。


    徐鶯跟四皇子道:“兒子,你差點被人冤枉,如今好不容易洗清清白,來,好好跟母妃發表一下你的感想?”


    四皇子嘿嘿笑著道:“我的感想就是,偶爾被人冤枉一下感覺還挺新鮮的,真想再被人冤枉一次……”結果話沒說完,就被徐鶯揍了一頓。


    母子兩人打鬧了一會,這才讓屋裏的宮女和太監下去,正經的說起話來。


    徐鶯道:“這件事情我還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好好跟我說說。”


    四皇子道:“能怎麽回事,大概二哥也發覺父皇放棄他了,所以有些急了,便向我下手唄。”


    徐鶯問道:“宣國公府也有份?”


    四皇子道:“不,宣國公府是後麵插手進來的。要不然父皇也不會罰他們這麽輕,隻準了宣國公的致使,降了趙三老爺的官職。”


    徐鶯有些奇怪道:“二皇子跟宣國公府一向親近,這次怎麽撇開宣國公府自己行事。難道是為了保全宣國公府?”以防萬一自己敗露了,不會牽連宣國公府。


    四皇子撇了撇嘴,道:“我看怕是二哥對宣國公府也沒我們想象中的信任,二哥大概是因為在趙庶母妃那裏跌了跟頭被騙怕了,所以誰都不信任,誰都防著。你想他連父皇都是不信的,難道真的會一心一意相信宣國公府。這些年作出親近信賴宣國公府的樣子,怕是因為想要宣國公府別無二心的支持他吧。”


    徐鶯也很是歎了口氣,說起二皇子這個人,也是可憐又可恨。他就像是極端,不是在這個極端,就是跳到另外一個極端。小時候因為趙嫿對他好,所以心裏極度信任趙嫿,結果這種信任被趙章氏打破了,又變成誰都不信任了。可是站在極端的人,一頭輕一頭重,無論站在哪一端都容易掉下去。其實他隻要想想,站在中間就好了嘛,該防備的防備,該信任的信任,保持平衡。


    不過徐鶯也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實際上哪有那麽容易做到。就單說如何分辨誰該信誰該防這一條,就是徐鶯自己有時候也難以分清。


    徐鶯又問道:“那寧妃呢,她在這件事就沒有任何作用?”她可記得二皇子牆角的木偶人可是五公主發現的,她還猜想是二皇子和趙嫿這對貌合心不合的養母子為了共同的利益,重新放下成見然後聯手對付四皇子呢。


    結果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趙嫿什麽事,她居然比蔥白還要清白,實在大失她所望。


    四皇子道:“這件事確實沒趙庶母妃什麽事,她不過是穩坐釣魚台,等著看我和二哥相爭,然後她在後麵漁翁得利呢。我和二哥,無論誰倒了於她來說都是隻有利沒有害處,她自然用不著出手,免得還犯了父皇的忌諱。至於五妹妹,她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不過也可能她也是甘心被人利用。”


    徐鶯搖著折扇,不再說了。


    而四皇子則又接著道:“不過趙庶母妃怕也是等不了多久的了,二哥徹底失去聖心,再沒有成為儲君的可能,她現在眼睛裏怕是盯著宣國公府這個助力了。別看現在宣國公和趙二老爺都沒了官職,趙三老爺也降了職。但宣國公府經營這些年,姻親和門生故舊,還是能提供不少助力的。而宣國公府呢,眼看二哥沒希望了,未必不會將碼重新押在三哥身上。”趙庶母妃跟宣國公府的嫡房雖然關係不親近,但趙庶母妃卻很像趙家出來的人,都是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死心的人。


    四皇子悠悠歎了一口氣,又道:“其實我不怕趙庶母妃,我卻怕因她傷了我和三哥彼此之間的感情。”


    徐鶯道:“盡人力,聽天命吧。若是努力過了,你和三皇子還是免不了失和,那也隻能說是天意。”


    四皇子沒有再說話,想到三皇子,卻是有淡淡的傷感彌漫上來。


    而在另一邊的臨華宮裏,趙嫿站在窗邊望著外麵發呆。


    巫蠱一事,她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二皇子設的局不算高明,她自然相信皇帝會查出來的。等到那時,二皇子隻怕會徹底失去儲位。而四皇子呢,他想做太子,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咬死既是嫡出又比他年長的二皇子,隻怕也不會放棄的。皇帝雖然失望二皇子,但決計不會希望看到四皇子和二皇子相殘,隻要四皇子對二皇子做了什麽,隻怕也會在父子間留下間隙。


    她什麽都不做,就可以等著他們兩敗俱傷,然後坐收漁翁之利。但沒想到,明明才十一歲的四皇子,卻能這樣沉得住氣,不僅趁機咬死二皇子,反而放過了他。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太聰明呢,還是太蠢呢。就是換了她在他的位置上,隻怕都不一定舍得放過這個機會。錯過了這次,下次可未必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不過雖然結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總歸結果於她是有利的,二皇子不是敗了麽。少一個對手總歸是好的。


    想到這裏,她突然轉頭對青盞道:“你讓人去宣國公府將宣國公世子夫人請進來,說起來本宮也是喊她一聲大嫂,本宮閑得無聊,正好讓她進來陪我說說話。”


    青盞屈膝道了一聲是,然後出去了。


    沒多久,又有另外的宮女走進來,對趙嫿屈了屈膝道:“娘娘,五公主一直吵著要回公主所。”


    趙嫿表情淡淡的道:“繼續將她關著,讓她好好將經書抄完,什麽時候學會不自作主張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巫蠱一事,明明她們可以不插手隻旁觀的,偏她甘心被人利用插手進去,差點連累了她和三皇子。


    說完她又靜靜站回了窗子裏,望著窗外沉思起來。


    而在另一邊,正在宮外的皇帝帶著二皇子將整個北京城逛了一圈,皇帝這一天對二皇子表現得就如同平常的父親一般,對著他十分體貼,先是帶著他是城外跑馬,回來後又帶了他去京城最大的酒樓——得月樓吃飯。他甚至點的每一道菜,都是按著二皇子的口味來,十足的疼愛孩子的父親。


    皇帝即不曾說起過巫蠱之事,對二皇子也沒有責怪。可這樣的態度,讓二皇子反而更加的惴惴不安。


    等在得月樓吃過了飯,皇帝帶著二皇子去了東華門大街南側一個府邸裏。


    那個府邸是新建成的,裏麵還沒有主人,隻有幾個宮女和太監在打掃。一走進去,花木扶蘇,曲徑通幽,新移植過來的爬山虎和紫藤花翠綠盎然,風吹過,綠葉搖搖晃晃,仿佛是在向他們招手。


    這是個景致十分好的府邸。


    皇帝帶著二皇子將這個府邸逛了一圈,最後停在庭院裏,問二皇子道:“喜歡這座府邸嗎?”


    二皇子不知道皇帝為何會這樣問,但還是實話說道:“喜歡。”


    皇帝道:“這裏以後會成為你的王府。”


    二皇子雖然早已知道是這個結局,但聽皇帝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難過。他這個嫡長子,最後不能繼承皇位,以後甚至不能參與政事,隻能在這裏做個富貴閑王。


    皇帝看著二皇子的樣子,知道他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更直白的對他道:“昹兒,你不適合做太子,更不適合做皇帝。”他說著頓了頓,又道:“父皇不止你一個兒子,在雲南的事,這次的巫蠱之事,都讓父皇不放心將皇位交給你。”


    雖明知不可違,但二皇子到底還是不甘心的,雙膝跪下,抬頭有些哀求的對皇帝道:“父皇,兒臣知道錯了,求父皇看在死去的母後的份上,再給兒臣一次機會。這次兒臣一定會好好表現,會好好對待大哥、三弟、四弟他們,絕對不會再讓父皇失望。求父皇再給兒臣一個機會。”


    皇帝搖了搖頭,低頭看著二皇子道:“昹兒,父皇給過你很多機會,可是你真的珍惜過嗎?”


    二皇子整個身子有些頹然的軟了下來。


    皇帝扶起他,慢慢的對他道:“你不用擔心以後,你四弟是個重視兄弟情義的孩子,你隻要不想著造反謀逆,安心當一個閑王,你四弟不會傷害你。而等我百年將去的時候,亦會留下聖旨,對你做好安排。”


    二皇子有些頹然的想,四弟真的比他更重視兄弟情義嗎?他其實是不服氣的,他隻是更會在父皇麵前表現,更會揣測父皇的心意,更會討好父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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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算他不服氣又能怎麽樣呢,終歸他還是出局了,而四弟卻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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