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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跟太子妃說的事,趙嫿自然也很快知道了。


    她本就是聰明之人,又善於收買人心,所以趁著太子不在京中,太子妃疲於支應東宮的這兩年,她在東宮收攏了不少的人,所以對東宮的事自然靈通。


    她讓人引誘大皇孫挑撥三郡主那件事是她失策,她不該沒有計劃周全就下手。其實她也沒打算要如何,隻是徐鶯將杜邈帶回來這件事實在令她惱火,她不過是想利用三郡主給她一點警告,讓她沒事別多管閑事。


    她想得清楚,那宮女會接觸的人多了,難道能夠因為她的宮女跟她說多了幾句話就能說是她指使的不成,隻要宮女不認,這件事扯來扯去結果也扯不出一個定論來的。而其他人就算懷疑她又如何,沒有證據就不能將她怎樣。她是生了一對兒女,養育了嫡出的大郡主和二皇孫,上了皇家玉碟的太子嬪,要定她的罪也要有真憑實據。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太子會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下她的罪,他甚至不跟你講什麽證據,直接就打殺了她身邊的人,斷掉了她的臂膀。


    果真是相信無論她做什麽都會相信,不相信無論她做什麽都不會相信,而她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到了無論她做什麽都不能相信的地步了嗎?


    她自認為這些年來行差踏錯的時候少之又少,更在二皇孫的事情上做得完美無缺,如今外人問一句她是怎樣對待二皇孫的,哪一個不誇一句仁至義盡,她亦是小心翼翼的從不敢在二皇孫的身體上直接動手腳,可太子卻仍是不信任於她。


    趙嫿心痛的閉了閉眼睛,她想是她太急了。或許是杜邈回京的事令她感到了壓力,她行事才會這麽急躁起來,如今弄得太子甚至要將二皇孫隔離她的身邊。


    她握了握拳,又狠得睜開眼睛。無論如何,二皇孫不能脫離她的掌控,二皇孫不僅是她的一道平安符,若是離開了她,亦是會讓許多事生出變數。而沒有了二皇孫在手的她,宣國公府亦不會再站到她的身後。


    青盞悄悄的從外麵進來,輕聲喊了一聲:“娘娘。”


    趙嫿斂了臉上的神色,問她道:“青心的後事都安排好了嗎?”


    青盞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已經按照娘娘的吩咐,在外頭找了一戶人家,讓他們將青心的屍身領出去安葬了。他們也答應了願意將青心葬在他們家的祖墳,好歹不會令青心做了孤魂野鬼。”說到後麵,聲音裏已有哽咽之色。


    她和青心是在趙家的時候,一起被選進來伺候趙嫿的,兩人幾乎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平時為了爭奪主子的倚重,時有競爭,但感情到底是不一樣。何況這一次的事,趙嫿本是打算交給自己更加看重的青盞來做的,是青心為了表現攬下了差事,結果卻沒想到……這讓青盞多少有些覺得青心其實是代自己死了。而青盞還有一個不敢說出來的心思是,看到身死的青心,身為同伴,青盞多少有些狐死兔悲之感。


    而趙嫿臉上亦是有些沉痛,青心雖然比不上青盞,但到底是她的左臂右膀,且對她忠心無二,何況她還是從小伺候她的丫鬟,心裏怎能沒有感情。


    趙嫿對青盞道:“幸苦你了,青心的事,你很傷心吧?”說著頓了頓,也道:“我也很傷心,你和青心是從小跟著我的,在我心裏,說是將你們當成姐妹也不為過,可是沒想到青心卻會因我而死。青盞,我心裏很愧疚,若早知如此,我一定不會讓青心去涉險的。我沒有想到殿下會不問原由就處死了青心。”


    青盞沒有說話,但眼睛卻是紅紅的,過了好一會之後,才開口道:“娘娘,您千萬不要這樣說,替娘娘做事本就是奴婢們的使命,何況娘娘並非故意要犧牲青心,這本就在娘娘的預料之外,又怎麽能怪得了娘娘。”


    趙嫿道:“你們不怪我,但我卻怪我自己。”說著頓了頓,吸了一下鼻子,又轉頭對青盞道:“我在東宮的處境已經越來越艱難了,我以後也未必不會再遇上這樣的事。青盞,我給你找戶殷實的人家嫁出去吧,你跟著我,隻會跟著我一起涉險受苦。”


    青盞聽得卻連忙跪到趙嫿的身前,扶著趙嫿的膝蓋道:“娘娘,奴婢是您手把手教導出來的丫頭,奴婢的命也是您給的,您身邊已經少了青心了,奴婢這時候怎麽能離您而去。奴婢不願意嫁人,奴婢隻願一輩子在您身邊伺候您。”


    若說在青心死的時候,青盞恐懼之下有一瞬間有想要離開東宮的想法,在此時聽到趙嫿的這番話時,青盞也早已慚愧得不敢直視趙嫿了。東宮艱險,這在她們進宮之前就預料到的,這些情況都在娘娘的預料之外,又怎麽能怪娘娘護不住她們,何況為主子死,本就是下人的本分。娘娘心心念念為她著想,她卻想著拋棄娘娘,她怎麽會有這樣糊塗的想法。


    趙嫿道:“你不後悔,畢竟……”


    青盞連忙打斷她道:“不後悔不後悔,娘娘,隻要您還給我繼續伺候您的機會,不要趕我出東宮。”


    趙嫿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她剛剛看出青盞因為青心的死有些心不堅定了,而她失去了青心,已經不能再失去青盞這個臂膀。


    趙嫿將她扶起來道:“好了,看你,我早跟你說過,沒人的時候你別老是跪來跪去的,我不喜歡人跪我。”說著頓了頓,又道:“我也答應你,隻要你願意跟著我,我就不會趕你走。而若哪一天你想出去嫁人了,你也告訴我一聲,我會替你找個好人家嫁了的。”


    青盞終於放心下來,道:“多謝娘娘。”


    趙嫿道:“將眼睛擦一擦吧,我們去看看二皇孫。”


    青盞連忙道是,然後擦了眼睛裏的眼淚。而後趙嫿帶著青盞,去了二皇孫的房間。


    二皇孫的身體不好,一年有大半的時間躺在床上靜養,趙嫿去到的時候,二皇孫照樣是在躺在床上,旁邊他的奶娘正在照顧他。


    二皇孫見到她進來,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極是依賴的喊了一聲:“姨母。”


    趙嫿連忙快步走了過去,扶了他在床上躺下,道:“快躺下,快躺下,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坐起來了。”說著又望了一下房間,見到房間的窗戶竟然是開著的,連忙沉了聲音訓斥道:“我不是早跟你們說過了嗎,二皇孫的房間不要開窗嗎,要是二皇孫吹了風生了病怎麽辦。”


    二皇孫的奶娘大部分都是太子給的,對趙嫿並不十分忠心,聞言不由道:“娘娘,這是杜神醫吩咐的。說是打開窗通一通氣才好,要是一直關著窗戶,二皇孫沒病都要悶出病來了,何況二皇孫身體本就弱。”


    其實奶娘以前也覺得趙嫿說的關著窗不讓二皇孫吹風有理,畢竟二皇孫的身體弱,吹了風容易邪風入體,而憑他的身子骨,著個涼都是可能會將命丟了的大事。而現在杜邈說通風好,她們也覺得神醫說的話自然是沒有錯的。


    她們倒是不懷疑趙嫿是故意關窗悶著二皇孫的,畢竟這幾年她們看著,趙嫿對二皇孫的確是十分盡心盡力的,她們想的是,或許趙嫿也同她們一樣,因為不懂才好心辦了壞事。


    床上二皇孫也拉了拉趙嫿的袖子,道:“姨母,你不要罵她們了,我也覺得開著窗,胸口沒那麽難受了。”


    趙嫿聽後臉上的情緒並沒有什麽變化,“哦”了一聲後,才道:“既然是杜神醫說的,那準是沒錯的,那以後便時常將窗戶打開通一通風吧。隻是也要小心了,千萬不要讓二皇孫受了涼。”


    奶娘道是。


    趙嫿又道:“你下去看看二皇孫的藥煎好了沒有,我跟二皇孫說會兒話。”


    奶娘道是,然後下去了。而青盞則聰明的將屋裏服侍的都帶了下去,隻將趙嫿和二皇孫留在了屋裏。


    二皇孫並無感覺這樣又什麽不對,畢竟姨母也是常這樣單獨和他說話的,隻是這卻讓二皇孫不由自主的更加依賴了趙嫿,將身子往趙嫿的身上靠了過去。


    趙嫿抱住他,聞言細語的問了一番他的身體,然後才歎了一口氣,輕聲問二皇孫道:“昹兒,以後你若是離開了姨母,你會想姨母嗎?”


    二皇孫聽得一驚,抱緊了她道:“昹兒哪也不去,昹兒不離開姨母。”


    趙嫿輕輕親了親他的額頭,道:“姨母也舍不得離開昹兒呀,隻是總有不得已的原因讓姨母和昹兒不得不離開的,比如說你的父王。就是姨母,也違背不了你父王的命令。”


    在二皇孫的心中,這個很久都沒有見過,突然才回來的父王,是比不上天天陪伴他,對他噓寒問暖,照顧他的姨母的。孩子大抵都是對陪伴他更多時間,養育了他的人更加依戀的,在他心中,就是大郡主這個姐姐,也比不得趙嫿在他心中來得重要。


    二皇孫道:“我不離開姨母,我要跟姨母一起。”


    他大約也是聽出來了,是父王要將他和姨母分開。他心裏不由對父王產生了一點敵意,一些不滿。


    趙嫿繼續道:“昹兒乖,你要聽你父王的話,千萬不要違背你父王,這樣你父王才會更喜歡你。以後就算你父王讓你離開姨母,你也要乖乖的,千萬不要鬧著要回來找姨母,要好好吃飯,好好喝藥,千萬不要用不吃飯不喝藥來威脅你父王,問你父王要找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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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何況還是對太子這個沒有多少感情依戀的父王,再加之這個父王很可能要分開他和喜歡的姨母,二皇孫越加打定主意,以後若是父王真的讓他離開姨母,他就不吃飯不吃藥。


    而趙嫿像是沒有發現他在想什麽一樣,繼續輕輕的拍著二皇孫,失落的道:“昹兒,姨母的昹兒,姨母一天天將你養到這麽大,讓你離開我,簡直是在割我的肉。”說著不由哽咽起來。


    二皇孫在趙嫿的懷裏輕輕蹭了蹭,道:“姨母,昹兒不離開你。”


    這一邊趙嫿跟二皇孫說的話,無人知曉。而在另一邊,徐鶯這裏。


    梨香一邊給徐鶯梳著頭一邊道:“娘娘,您上一個月已經沒有換洗了,這一個月也沒有。是不是該請個大夫看一下了?”


    徐鶯對自己的身體早有懷疑,隻是之前日子淺,怕大夫看不出來,萬一弄錯了讓殿下空歡喜一場,所以一直沒有請大夫也沒有跟太子說。而現在兩個月過去了,徐鶯也有七八分的把握確定自己是懷孕了,心想確實該請個大夫來看一下了。


    徐鶯道:“那等一下你去外院請個大夫來吧,不用聲張,悄悄的。”


    這雖有七八分的把握,但總還有一二分的把握不確定,若是最後把出來沒有,結果卻傳到了外麵去,其他人還以為她想懷孩子想瘋了。何況若真的是有孕了,她也想第一個先告訴太子。


    梨香自然道是,手上利索的給徐鶯梳好了頭,在她發上綰了一隻玉簪,這才出去請大夫去了。


    梨香很快就將大夫找了來,因為孫大夫跟著杜邈學醫去了,梨香也沒有找相熟的孫大夫,而是叫了另外一個白大夫。


    白大夫隔著帕子在徐鶯的手腕上扶了幾下脈,梨香和杏香都是十分緊張的看著他。徐鶯雖然已經有了三郡主和四皇孫,但孩子就沒有嫌多的,她們自然希望徐鶯生得越多越好。要不是不可能,她們都恨不得徐鶯能將東宮的孩子全包了。


    白大夫把了小半刻鍾,然後才起身對徐鶯作揖道:“恭喜娘娘,這是喜脈。”


    杏香和梨香俱是露出了喜色。


    徐鶯則是不放心的再次問了一遍:“你確定?”


    白大夫道:“下人十分確定。娘娘懷孕已經二月有餘,滑脈十分明顯。若是下人連這個都把不準,也不敢對外稱大夫了。”


    徐鶯臉上的喜色這才慢慢的溢出了眉梢。而後又問了一些有關胎兒有沒有大礙,以後該怎麽注意的事情。


    這一胎細算起來是在南疆的時候就懷上的,剛懷上就長途跋涉回京,回京後又因為各種糟心的事弄得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有沒有影響到孩子。


    不過好在大夫說了,她的身子底子好,所以孩子在她肚子裏十分的好,隻要平時注意飲食和休息就好,不用特意喝保胎藥。


    徐鶯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吩咐梨香道:“給白大夫封一個紅包,然後送白大夫出去。”


    梨香道是,然後找了個荷包封了二十兩銀子給了白大夫,然後送了他出去。


    留在屋子裏的杏香則笑著對徐鶯道:“恭喜娘娘,這下好了,三郡主和四皇孫也有個弟弟或妹妹作伴了。”


    徐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心裏也高興起來。


    過了一會,她又吩咐杏香道:“等傍晚的時候,你去二門迎一迎殿下。”她急著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太子。


    杏香自然道是,然後到了傍晚,早早的天還沒黑就帶了兩個小丫鬟去了二門。


    但結果到了晚上,回來的卻隻有她一人。


    杏香表情有些僵硬的對徐鶯道:“娘娘,太子妃讓人將殿下迎到了正院去了。”


    徐鶯聽得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臉上的喜氣盡無。好一會之後,她的表情才緩過來,而後勉強的擠了個笑容出來,言不由衷的道:“那便算了吧,太子妃是正妃,殿下去正院是應該的。”


    話雖然這樣說了,但心卻疼得像是滴血。


    杏香歎了一口氣,其實她也沒想到太子妃會讓人來迎太子,太子妃一向不屑做這樣邀寵的事。但她們和太子妃的人撞上,太子妃天然的正室地位在,她也不能上前去跟太子妃搶人。何況,太子明明看到了她們,卻還是跟著太子妃的人走了,這便說明太子已經做出了選擇,她再上前去說什麽便要令太子討厭了,還要得罪了太子妃。


    也不得不說,太子妃雖然看著高高在上,但隻要需要,她還是很舍得□段來的。一個正妃派人去截太子,已經是不懼將自己擺在妾室的位置上了。


    徐鶯發了好一會的呆,然後有些心不在焉的站起來道:“我去看看三郡主和四皇孫。”說著邁著腳走了出去,但因為沒有看路,卻又不小心的踢到了椅子,嚇得杏香連忙過去扶住了徐鶯。


    而後杏香卻是一點都不敢讓徐鶯單獨走路了,一路上都是扶著她,如今娘娘的肚子可是揣著個寶貝疙瘩,萬一有事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而徐鶯卻有些晃神,眼睛空空的,等到了三郡主的房間,卻也不停下來繼續往前走,直到杏香跟她說“三郡主的房間到了”,徐鶯才“哦”了一聲,然後才停下來。


    杏香看著這樣患得患失的徐鶯,既是心疼,又是無奈的歎息。


    作者有話要說:很肥的一更吧,大家記得撒花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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