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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鶯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身綠色的衣裙,綽約多姿,沉魚落雁,麵目如盈盈秋水,就是徐鶯在她麵前,都有些自慚形穢。


    徐鶯想起了她的名字,雪仙,果然是如同天仙一般。


    她跪在她的麵前,姿態優美,看著竟沒有一點跪人時的卑微,嫋嫋而拜,動作好看得如同一幅漂亮的話。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帶點江南的儂儂之音,令人一聽便覺得身子要軟上三分。


    一雙盈盈剪瞳望著徐鶯,開口道:“……求娘娘憐惜奴,賞奴一個出路,讓奴做個丫鬟在娘娘身邊伺候娘娘。都言娘娘是如菩薩一般和善的人,求娘娘憐惜奴。”說著又身姿優美的磕下頭去。


    徐鶯在心裏吐槽道,哪裏有比主子還漂亮的丫鬟。還有她才來多久啊,就能傳出她和菩薩一樣和善了,好大的一頂高帽啊。那她不答應,豈不是就不和善了。


    徐鶯問她道:“可是府裏有人委屈了你?”


    雪仙道:“不曾。”


    徐鶯道:“既如此,姑娘有吃有喝有住,自是清閑自在,何必要委身為丫鬟,幹些粗鄙的活。姑娘這麽個嬌滴滴的美人,我可舍不得將姑娘當丫鬟使喚,萬一糟蹋了姑娘的美貌,那真就是暴殄天物了。”


    雪仙望著徐鶯道:“奴本是賤卑之身,在府中雖無人作踐使役,但無主之奴便如無根的浮萍,哪及得上在娘娘身邊當個被使喚的人。娘娘心善,求娘娘憐惜奴。”


    徐鶯道:“我身邊不缺人伺候,姑娘還是回去吧。姑娘沉魚落雁之貌,定能另尋他枝的。”


    雪仙突然道:“娘娘可是嫌棄奴長得太過美貌,那奴自毀容貌,娘娘可願收留奴。”說著伸手拔下頭上的簪子,就要往臉上劃下去。


    徐鶯急忙上前奪下她手上的簪子,怒斥道:“姑娘這是做什麽,是想要自殘以誣陷娘娘不成。”


    若今日這個雪仙真的劃傷自己的臉從這裏走出去,別人不會以為是她自己作的,隻會說是娘娘嫉妒人家的美貌故意毀了人家的臉,娘娘狠毒的名聲怕也就傳出去了。


    雪仙道:“奴不敢,奴隻是想娘娘收留了奴,讓奴不做那無根的浮萍。”


    徐鶯也生起氣來,這是要強迫她留下她不成。她板起臉,怒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姑娘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不怕生養姑娘的父母心寒?何況我已和姑娘說過,我身邊不缺少人伺候,姑娘這般,可不就是逼迫於我。”


    徐鶯繼續道:“姑娘這般烈性子的人,我更不敢留了。他日姑娘有個不如意便用自殘相逼迫,我還怕損了自己的名聲呢。”說完吩咐梨香道:“將這位雪仙姑娘送出去,從哪來的送回哪裏去。”


    梨香道是,接著走到雪仙麵前,對她作了個請了姿勢。


    那位雪仙姑娘張嘴還想說什麽,徐鶯這時摸著自己的肚子道:“真是氣得肚子都疼了。”


    紅玉連忙問徐鶯道:“娘娘,您沒事吧,可別傷了您肚子裏的小殿下。”


    雪仙這才閉上嘴,不敢再說什麽,跟著梨香出去了。


    等梨香回來,徐鶯問她道:“這總兵府養著有多少這樣的舞姬?”要是每天都有這麽一個舞姬來她這裏演這一出,她可受不了。


    梨香跟她道:“奴婢剛剛去打聽過了,這少說也有十幾二十人,且這些舞姬的顏色,個個都是隻有比剛剛這位雪仙姑娘更好的。”


    也就是說這總兵府的後院,還藏著一堆的天仙。徐鶯吐槽道,美人窟,英雄塚,難怪當初的廣西總兵會上當受騙而戰死,天天混在這美人窟裏,隻怕被掏空的不止是身體,連腦子也被掏空了。


    梨香又道:“我看這些舞姬想來娘娘身邊,隻怕是另有所圖,娘娘可不能不防。”


    徐鶯自然也清楚,漂亮的女人都容易心大,且她長得肌白膚嫩,十指芊芊,哪裏是當丫鬟的料。隻怕還是想通過她,以後能有機會見到太子。如今太子身邊隻有她一個女人,而她長得都不如她們漂亮,這萬一讓太子看上眼,可不就是一飛衝天。


    隻是她們也將她看得太傻了,難道她會蠢得在自己身邊放個比自己還漂亮的丫鬟,還是說她隻是想先探一探她的虛實。


    徐鶯搖了搖頭,她趕了一天的路,到底有些勞累,加上懷孕的人本來就容易疲倦,如今隻覺得困頓得很,也便沒有再往下想,由梨香等人伺候著休息去了。


    而另一邊,雪仙回了她所居的院子之後,她的那些姐姐妹妹們俱都迎了上來,圍著她問道:“如何,那位徐娘娘可答應了?”


    她們這些人,當年在沐總兵在時,他是個貪好享受好美色的性子,她們這些年輕貌美的舞姬自然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偶爾給總兵大人唱唱曲跳跳舞,或在床上將他伺候好了,雖無名無分,但日子也過得著實滋潤。


    後來總兵府被占,她們嚇得戰戰兢兢,但那些安南夷人見她們顏色好,也沒殺她們。隻是那些安南夷人折騰人的手段,實在令人心生恐怖。好不容易等大齊的軍隊將夷人趕跑了,但這總兵府沒了主人,她們便也成了無根的浮萍。無人依靠和依仗,說不好哪天就被人提腳賣了。也因此,她們自然想要替自己打算,找個高枝來靠。


    後來她們聽說帶領大軍趕跑夷人的就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她們自然起了心思。隻是沒想到的是,太子趕跑了夷人之後,卻是連總兵府都未進過,讓她們空有一身勾引男人的手段,卻沒處使。


    直到聽到徐鶯要來這裏安胎,她們這才覺得找到了機會。太子的寵妾都來了,太子還會遠嗎?


    雪仙搖了搖頭,道:“我看那位徐娘娘倒像是油鹽不進的樣子。”


    眾人皆有些失望,但其中有一人卻安慰她們道:“大家也用不著喪氣,我們原就沒想過那位娘娘的路子能這麽容易走通。聽說太子殿下十分寵愛這位娘娘,她住在這裏,殿下總有來探望她的一天。雪仙,從今日開始,你就天天去她院子跪去,將她刻薄的名聲傳出來。等殿下來這裏時,我們再另外鬧出一二件事來,事關這位娘娘,太子總會過問一二,這免不了就要傳我們去問明真相。


    隻要有機會見到殿下,就是大家的機會,但能不能抓住這機會,得到殿下的青眼,就各憑本事了。但我話說在前頭,以後無論是哪位姐妹得了殿下的青眼飛了枝頭,以後可得拉拔其他的姐妹。”


    其他眾人自然紛紛說是“一定一定”。


    說著眾人又圍著,紜紜討論起這下一步的策略來。而這之中,唯有站在最外層的一個穿白色衣裳的女子,雖是站在她們之間,但卻對她們的計劃並不顯得熱絡,也不說話參與討論,隻是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時候,站於她前麵的一個女子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她,突然問道:“柔然,你是我們之中顏色最好的,平時也最聰明伶俐,你也一起出出主意。”


    這位叫柔然的姑娘仿佛這才回過神來,淺笑道:“姐姐們的計劃已經十分完美了,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實則她心裏實在嫌棄這些人想的是個蠢辦法,這時候太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她們就過早在那位娘娘麵前暴露了心思。隻怕在她們見到太子之前,那位娘娘就出手將她們滅掉了。


    柔然想,這樣也好,她們不犯蠢,怎麽能顯示得出自己的特殊來。


    而自這日之後,那位雪仙姑娘果然天天跑到徐鶯院子裏,請求徐鶯收留她做個丫鬟。且趕都趕不走,令人不勝其煩。


    且她這樣天天在她院子跪著,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她怎麽她了。且這位雪仙姑娘也不知道在外麵還幹了什麽動作,這幾天連送飯的丫鬟看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敬畏,好似她會吃人一樣。


    梨香也是有些生氣,跟徐鶯道:“她們那些人,都是一些殘花敗柳之身水性楊花之輩,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也不瞧瞧自己什麽出身。更可氣的是,竟然還敢在外麵汙蔑娘娘的名聲,實在可恨得很。”


    徐鶯心道,她們還真不在意什麽出身。隻要太子能看得上眼,管她是生在鳳凰窩還是麻雀窩,都能便鳳凰。皇家的後院,是最不看重出身的地方。前朝有個青樓出身的女子,被皇帝看中最後還入了宮當了皇後呢。且不僅當了皇後,生了個兒子最後還當了皇帝。隻不過,她那個兒子是個亡國之君,而她後來也死在了亂世裏。


    梨香雖然瞧不上那些人,但也不無擔憂,跟徐鶯道:“娘娘,這些人留在府中,實在是個隱患。萬一殿下……”她沒有將後麵的話說出來,但徐鶯卻知道她的擔憂。


    不說梨香,就是徐鶯自己也有些擔心。不是她不相信太子,而是這時候的男人根本沒有守身如玉,路邊的野花不要采的概念。太子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她現在懷著孕不能伺候,太子身邊又沒有其他的妻妾,他身體曠得久了,萬一看到那些個個貌如天仙的舞姬,難保不收用一兩個。


    梨香接著道:“娘娘,不如我們將這些舞姬都發賣了吧,一來省得她們天天來礙娘娘的眼,二來也省得她們以後找機會接近殿下。”


    徐鶯有些猶豫道:“這不大好吧。”


    也不怪徐鶯有些猶豫,主要是她從不曾將總兵府當成自己的地方,總覺得自己在這裏隻是客居,哪有一個客人住在人家的地方,卻將人家府上的人給發賣了的,雖然現在這座府上暫時沒有主人。


    何況徐鶯始終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裏,下人不聽話就直接發賣的方式。這總讓她有一種販賣人口的罪惡感。


    梨香勸她道:“有何不行,如今總兵府娘娘最大,發賣幾個舞姬,還有誰敢說什麽不成。”


    紅玉在旁邊插話道:“這娘娘一來就發賣府裏的舞姬,說出去還道娘娘跟幾個舞姬計較,沒得降低了格調。我這裏有個法子,既不用將她們發賣出去,也能讓她們以後便是見了殿下,殿下也看不上眼,還能威懾了府裏其他對殿下有心思的丫鬟,娘娘可願意聽一聽?”


    徐鶯問道:“什麽法子?”難道是將她們一個個都毀容?


    紅玉想的法子雖然也跟毀容差不多了,但卻不是直接劃臉潑硫酸之類的這樣粗暴。


    她湊到徐鶯耳朵邊上,悄聲跟徐鶯說了幾句話。徐鶯聽後,覺得辦法是個好辦法,殺人不見血,但就是會不會太狠毒了點。哪個女人不愛美,特別是天生就貌美的人,更是將美貌奉若生命。毀了人家奉若生命的東西,徐鶯實在有些下不去手。


    紅玉勸她道:“娘娘,這也是她們自找的,她們若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的院裏不來惹娘娘,自然沒事,她們偏偏自己上來找死。何苦娘娘既沒有要她們的性命,還讓她們好吃好喝的活著,這已經是娘娘心善了。若是遇上狠一點的主子,憑她們做的事,隻怕早就去見閻王爺了。也是娘娘心太軟,奴婢也隻敢出個這麽溫和的主意。”


    梨香也在旁邊幫腔道:“娘娘,您想想殿下,娘娘對她們心軟,她們可不會感激娘娘不來和娘娘搶太子殿下。”


    想到太子,徐鶯最終下定決心,對梨香和紅玉等人道:“那,那就照你們說的這樣辦吧。”


    所以說愛情令人盲目,徐鶯覺得,自己隻要遇上太子的事,再軟的心也能狠得下心腸,她好像在逐漸變壞,這實在不是件令人覺得開心的事。


    徐鶯到底還是對她們留了一絲善念,召齊了住在後麵院子的那些舞姬,跟她們道:“你們有人求到了我麵前來,說想要做個丫鬟在我身邊伺候。我是惜美之人,實在不忍心你們幹那些粗活。我現在給你們另外一條路走,我讓人放還了你們的賣身契,另外給你們五十兩銀子,讓你們出府自謀生路去,你們可願意?”


    舞姬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皆露出不願意之色。她們自小被賣入教坊,學的事唱曲跳舞伺候男人的活計,哪裏又懂其他的生計,就算端著這五十兩銀子,也根本謀不了什麽生路。何況,她們容貌出色,獨身在外根本護不住自己,說不定就讓人賣到了窯子裏去。


    再者,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有機會接近太子,她們怎麽願意放棄。隻要得了太子的寵,還不是要什麽有什麽。就是如今的這位徐娘娘,說不定都能被她們踩到腳下去。男人麽,哪一個是不貪色的,她們長得比這位徐娘娘漂亮,伺候男人的功夫比她好,隻要讓她們近了太子的身,早晚讓太子離不得她們。


    她們紛紛磕頭道:“求娘娘垂憐奴,留奴一個容身之所。”竟是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的。


    徐鶯歎口氣,又道:“這你們是想要留在我身邊當丫鬟了?”


    舞姬聽著,個個露出歡喜之色。能留在她院子裏自然是最好的,以後見到太子的機會也大些。其中一人先開口道:“謝娘娘憐惜奴,奴以後定當盡心盡力伺候娘娘。”


    徐鶯不再說什麽,讓梨香將她們帶下去,然後按紅玉的主意,每日讓她們做些洗碗洗衣,掃地擔水這樣的粗活。一日三頓不給飯吃,隻讓人每頓準備一碗油膩膩的紅燒肉。


    紅燒肉吃了容易發胖,一開始她們還能忍著寧願餓肚子也不吃,但她們每日幹的活多了,肚子餓得快,何況也不能天天不吃。等吃了第一口之後開了禁,便每日都繼續吃下去了。


    這樣過了兩三個月,這些美人們便都肥了好幾圈,變得豐乳肥臀,腰粗腿腫,又因為常幹粗活皮膚變得粗糙,早沒了開始的天人之貌。等後麵太子來了見到她們時,果然提不起一點興趣。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如今徐鶯將那些舞姬都派去了幹粗活,又叫來了府裏的麽麽專門看管著她們,身邊終於清靜了許多。


    而另一方麵,或許真的是軍營裏隨處彌漫的藥味才刺激起了她的孕吐反應。到了總兵府之後,徐鶯的孕吐反應倒實在是緩解了很多,胃口也開了。梨香等人又可著勁的想辦法替她補身,不過半個月,原先瘦下去的肉就回來了,且身材大有往“珠圓玉滑”的方向進行下去。


    這裏不像東宮規矩這麽大,加上身體好了之後,徐鶯一個人在總兵府,也有些嫌日子無聊,所以常帶著人去外麵走走。


    比如說去外麵逛逛街,或者去寺廟拜拜菩薩之類的。反正有朱挺留下的人跟著,也不至於會出什麽事。


    桂林府內有個十分出名的藥王廟,香火鼎盛,據說十分靈驗。徐鶯想到在染上疫病的太子,以及軍中發生的瘟疫。這日便帶了梨香和紅玉紅鐲等人,又令人護送著她們去了桂山頂上的藥王廟,在寺廟裏祈福上香,希望藥王保佑太子,軍中的瘟疫早日消除。


    也不知是不是藥王真的顯了靈,在從藥王廟回來的路上,徐鶯等人就救了一個人。


    徐鶯等人本是坐著馬車的,隻是馬車有些顛簸,徐鶯坐得難受,外麵又天氣正好,秋光宜人,徐鶯幹脆從馬車上下來,與梨香等人一起慢慢走著,隻等走累了再回馬車上去。


    結果沒走多久,正經過一處山腳時,有個東西突然從山上滾了下來。徐鶯嚇了一跳,紅玉紅鐲怕是山匪或刺客,連忙將她護在了身後,就連身後的護衛都緊張起來,差點拔刀要上前砍去。


    等那個大塊頭落定停下在路邊的時候,徐鶯才發現那躺著的居然是個活生生的人。那男子大概二十四五歲的年紀,長相頗為俊雅,隻是如今臉色發白,嘴唇烏黑,像是中了毒一樣。


    那男子努力睜開眼睛,看到徐鶯等人,臉上放出些許異樣的光芒來。微抬起手指著徐鶯,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些什麽。可惜因為傷得太重,聲音低得根本令人聽不清。


    徐鶯吩咐身邊的紅玉道:“你去聽聽他在說什麽?”


    紅玉道是,接著走到他的旁邊蹲下,將耳朵湊到他的嘴巴上仔細的聽著。紅玉聽著皺了皺眉,接著往山上看了看,接著走過去,拉著山坡上的小灌木爬上去,在上麵抓了一個包袱後跳下來。


    徐鶯等人看得十分奇怪,卻隻見紅玉拿著那個小包袱走到那個男人的旁邊去,將包袱打開,裏麵放著大大小小,顏色不一的瓶瓶罐罐。


    紅玉將裏麵的瓶瓶罐罐拿起來一個一個問他“是不是這個?”


    起先那男子一直在搖頭,直到紅玉拿起一個青色的繪著纏枝紋的小青花瓷時,那男子才眼睛放光般的點了點頭。


    紅玉將那瓶子打開,從裏麵倒出一粒藥丸,然後塞都那男子的嘴巴裏麵去。


    隻看到那男子的嘴巴又動了一下,應該是將藥丸咽下去了。紅玉又問他道:“一粒夠不夠,要不要給你多吃幾粒?”


    那男子搖了搖頭,卻突然合上眼睛,沒多久就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暈過去了。紅玉看了看瓶子,在看了看他,喃喃自語道:“糟了,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說著用手使了使他的鼻子,確定還有呼吸才鬆了一口氣。


    徐鶯走過去問她道:“這是怎麽回事?”


    紅玉這才站起來跟徐鶯解釋道:“這男子說他在山上誤食了毒草,但他自己身上帶了有解毒丸,隻是剛才不小心從滑落了下來,裝藥的包袱落在上麵了。所以讓奴婢將他的包袱拿下來,找了解毒丸給他吃。”


    徐鶯看他隨身瓶瓶罐罐裝了不少,應該也是個大夫。又見地上沒反應的他,開口問紅玉道:“那他既吃了藥,怎麽現在還不醒?”


    紅玉攤攤手,道:“可能他帶的解毒丸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吧。”


    徐鶯道:“算了,將他帶回去,找個大夫給他看一下吧。”好歹是條人命呢。


    隻是徐鶯沒想到的是,她這一救,救的卻是後來大齊大名鼎鼎的杜邈杜神醫。而也就是他,最終解決了軍中的瘟疫。


    當然,在這個時候,杜邈仍還隻是個沒有什麽名氣的大夫。也正是因為他解決了瘟疫之後,他才明揚天下的。


    杜邈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頗為華麗的屋子裏麵。床幔繚繞,香氣嫋嫋,安神香的味道撲鼻而來,加上剛醒還有些糊塗,差點有些分不清是不是在夢裏。


    直到屋子外麵傳來一個頗為好聽的女子的聲音,那女子問道:“那位公子沒事吧?他身上的毒解了沒有?”


    而後是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道:“這位公子應是吃過解毒的藥,身上的草毒已經解了。隻是他從高處摔下來,腿上有些骨折。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位公子須得好好休養一段時日。”


    杜邈這才想到,是了,這應該不是在夢裏。接著在用手在自己臉上掐了一把,會疼,果然不是在夢裏。


    然後他想起,自己是在山上路過時,因為看到一種陌生的草,然後身為大夫的職業病犯了,忍不住就摘了一片放到嘴裏嚐了一嚐。他自詡自己醫術了得,世上沒有毒物能難倒得了他,加之身上又帶了藥丸,所以不怕它是什麽毒草。


    而一嚐他很快他就知道了,這應該是一種烈性毒草,劇毒程度不亞於鉤吻。他正要將拿了包袱裏的藥給自己解毒,那知道倒黴催的,這時候卻腳上一滑滾落下來,手上的包袱也掉落下來。偏偏這種毒害蔓延得十分快,等他滾落下來之後,人已經被毒得幾乎動不了身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想他自認醫術堪比華佗,結果卻差點自己將自己給毒死。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要不然二十幾年的老臉都丟盡了。


    杜邈又突然想起,剛剛那位老頭說他腿摔斷了。他看了看自己的一條腿,上麵果真被夾板固定著,外麵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他試著想將腿抬起來,然後發現抬不起來。


    杜邈喪氣的想,果真是流年不利,那算命的說他最近命犯凶煞,多災多難,他還道他是來騙他的銀子的來著,早知道當日就該讓他賺那幾兩銀子,聽一聽他的消災之法的。


    外麵女子的聲音又想起來,問道:“既然他身上的毒解了,為何他還不醒?”


    杜邈覺得,他又必要讓他們知道他已經醒了,於是輕咳了一聲。


    外麵的女子咦了一聲,道:“原來他醒了。”


    接著杜邈便看到一個模樣清麗脫俗,身上錦衣華服的女子,在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年過半百胡須發白的老頭,老頭身上帶著一個藥箱。


    徐鶯看著他笑道:“你終於醒了,我還道你要醒不過來了呢。”


    杜邈聽著她的話,倒是又提醒了他差點自己將自己毒死的事,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下,然後扶著床坐起來,對她道:“多謝夫人救了我,不過你救了我是絕對不會虧了買賣的。我這人最是知恩圖報了,你救我一命,我以後替你救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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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鶯愣了愣,這人還真是,好像她救他就是為了好處似的。說話真是得罪人,白辜負她一番好心,幸好她脾氣好,要不然都要掀桌子走人了。


    徐鶯轉過頭來,對大夫道:“大夫,你替他看看身體可還有大礙。”


    大夫道了一聲是,走過來正想替他把脈。


    杜邈卻想,他一個大夫結果還要別人來治,傳出去他都不要在世上混了。於是推開大夫道:“得了,就你那點醫術,還是別班門弄斧了,我自己會治。”


    杜邈在醫術上的狂妄慣了的,偏偏說話又不怕得罪人,不覺得自己話說錯了。但大夫卻心裏道,這公子好狂妄的語氣,論年紀他都能當他爺爺了,當年他出師的時候,他親爹都還在肚子裏麵呆著呢,結果他卻說自己在他跟前是班門弄斧。


    隻要是個有自尊心的大夫,聽了他的話都難免要生氣的,這個大夫很明顯是個有自尊心的大夫,馬上就對杜邈哼了一聲,轉頭對徐鶯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告辭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徐鶯和梨香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後便看到杜邈在床上將自己固定著夾板,纏了一層又一層的腿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又用手敲了敲木板,而後自言自語的道:“那老頭實在是不會當大夫,往我腿上敷的都是什麽破藥。這夾板固定的位置也不對,身為同行我都要替他丟臉了。”


    說著抬起頭來,十分不客氣的指使梨香道:“誒,給我拿點紙墨筆過來。”


    梨香抬頭看了一眼徐鶯,徐鶯對她點了點頭,而後梨香出去外麵,拿了一套文房四寶進來。


    杜邈拿了筆在紙上快速的寫了一會,而後將紙拿起來往上麵吹了吹,遞給梨香道:“替我照這個方子抓藥,記得要新鮮剛采摘回來的草藥,然後搗碎成糊狀。再有,給我另外找兩根木板並一些紗布過來。”他得快點將自己治好才行,要不然可耽誤大事了。


    梨香覺得這人實在是太不客氣了,她又不是他的丫頭,所以站著不願意動。


    杜邈見了開口道:“怎麽,想問我要藥錢?”說著想了想,從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個瓶子來,塞到梨香的手上道:“諾,這是一瓶玉容丸,吃了保管你貌美如花、青春永駐,平時我都是賣十兩銀子一粒的,裏麵有十粒,值一百兩銀子,足夠你去抓藥了,這多餘的銀子你也不用找我了。”


    梨香無奈的回過頭來看著徐鶯,她怎麽覺得這人總是自說自話呢,她跟他沒有共同語言了,跟他簡直不是活在一個世界的人。


    徐鶯對梨香道:“你去吧。”


    梨香隻好拿著藥方下去了。


    梨香走後,徐鶯問他道:“公子也是個大夫?”


    杜邈攤了攤手,道:“顯而易見。”


    徐鶯點了點頭,轉身正準備離開。雖然這裏沒有這麽多的規矩,但她一個女眷,也不好長時間跟一個外男呆在一個房間。


    這時候,杜邈卻開口問道:“對了,忘記夫人怎麽稱呼了。好歹是恩人,總不能連怎麽稱呼都不知道。”


    徐鶯回答她道:“我姓徐,夫家姓李。”至於名字,女子的名字是不能輕易外傳的,她並沒有說出來。


    杜邈點了點頭,道:“李是國姓,你夫家是皇家人?”而如今在廣西的皇家人,也就那麽一個,難道她是那人的女眷。說著轉頭又望了望房間的四周,再問道:“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徐鶯直接回答他後一個問題,道:“這裏是桂林的總兵府。”


    能住進總兵府來,看來他猜測得並沒有錯了。杜邈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想,他正想要去軍營,隻是如今軍中因瘟疫戒嚴,並不是那麽輕易進去的,如今碰上的竟然是太子的女眷,真是機會得來全不費功夫。


    人家問了她的姓名,徐鶯也少不得多問一句:“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杜邈道:“我姓杜,單名‘邈’字,你也別公子公子的叫了,直接叫我杜邈就成。”


    徐鶯點了點頭,喃喃了一句:“杜邈。”她怎麽覺得這名字這麽熟悉呢。


    她低著頭想了一會,突然靈光一閃,抬起頭來看著他,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是杜邈,那個醫術了得的杜邈?”


    她想起來了,當初太子給二皇孫找大夫,就曾經打聽過這個人,且太子似乎至今都還在找他這個人。徐鶯真是驚訝得不得了,也不得不歎一句:果真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杜邈也有些驚訝:“你知道我?”他離開大齊在扶桑混了五六年,是最近才回來大齊,大齊應該沒有多少人認得他才是。他這五六年在扶桑混得風生水起,難道說他的名聲已經從扶桑傳回大齊來了?


    接著杜邈無不驕傲的想,果真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珠玉就不會蒙塵的。


    徐鶯則既高興的道:“豈止是聽過杜公子的大名,公子的大名簡直是如雷貫耳。”接著又繼續道:“我們還有十分重要的事要拜托公子呢,公子就先好好休息,我這就去寫信告訴我家爺杜公子在這裏。”說著轉身就匆匆的出去了。


    當年太子查探的消息看來,這位杜邈的醫術是十分了得的,隻是後麵不知為何失蹤了許多年。如今軍中發生瘟疫時,他又突然出現,難道真的是藥王顯靈,或許他能解決了軍中的瘟疫也說不定。


    杜邈自然知道她說的爺是誰,心想也好,他雖也準備是要去救命治人的,但別人上門來請自然比自己主動上別人門去要好得多。想清楚這些,杜邈也安心下來,隻管心情輕鬆的養病。


    而徐鶯回了院子,馬上就寫了一封信交給了紅玉,對他道:“你馬上將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到軍營太子手上去。”


    紅玉道是,馬上出門去了。然後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紅玉和朱挺一起來了。


    朱挺有些急切的問徐鶯道:“娘娘,那位杜邈杜神醫可真的在府裏,他在哪兒?”


    徐鶯道:“他住在外院,我帶你去。”


    朱挺跟徐鶯歎道:“真是無巧不成書,殿下跟我說他找了這位杜大夫兩年都不曾找到,偏偏讓娘娘碰上並救了他。若是這位杜神醫這次能解決了軍中的瘟疫,這份功勞可也有娘娘一份。”


    徐鶯道:“什麽功勞不功勞先不說吧,先將杜公子請去軍營裏去先。”


    等到了外院,杜邈剛剛換過藥,房間裏彌漫著濃濃的藥味。


    朱挺見了他,急忙迎上去問道:“公子可就是杜邈杜神醫?”


    杜邈道:“神醫不敢當,但杜邈卻正是在下。”


    朱挺握著他的手道:“杜大夫,你可是讓我們好找,我們正需要你呢。如今軍中發生瘟疫杜大夫可知曉,如今就指望著杜大夫能解決了軍中的瘟疫,好令軍中將士少受點苦。”


    杜邈道:“瘟疫之事,我不敢說一定能解決,但我可以盡力一試。”


    朱挺笑道:“那真的是太好了。”說完握起雙拳對杜邈讚了一句:“杜神醫果真是俠骨仁心。”


    杜邈道:“不敢。”


    朱挺又道:“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


    杜邈道:“那就走吧。”


    而後朱挺點了點頭,轉過頭先走了幾步,結果發現杜邈卻並沒有跟過來,不由轉頭問道:“杜神醫可是還有什麽事,怎麽不走?”


    杜邈低頭看了看自己纏著紗布的腿,再抬起頭來看著朱挺,麵帶指責的道:“這位將軍還是啥的,難道你讓我爬著跟你去?”在走之前,你是不是該給我找輛輪椅?


    朱挺這才懊惱的拍了一下腦袋,道:“看我,見了神醫都高興得糊塗了,都忘記了神醫現在不利於行。”


    說著連忙讓人找了一輛輪椅過來,又帶齊了他的藥,然後親自推著他出了總兵府。等將他送上馬車之後,這才轉過身來跟徐鶯告辭道:“娘娘,下將先和杜大夫回軍營了。”


    徐鶯點了點頭,對他道:“那你們路上小心。”


    朱挺點了點頭,然後上了馬。接著揮動馬鞭駕馬離開。


    杜邈坐著的那輛馬車晃悠了一下,跟著快速的發動。馬車突然撞上了地上的一塊石頭,車廂晃了一下,馬車裏杜邈哀呼了一聲,接著掀開車簾對前麵的人喊道:“喂,你慢一些,我腿上有傷呢。”


    旁邊徐鶯等人見了不由笑了一下,紅玉看著漸漸走遠的馬車,跟徐鶯笑道:“這位杜神醫可真有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中間有點卡文,遲了一個小時。


    萬字大更,看在我這麽勤勞的份上,大家不要吝嗇撒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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