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中,徐展旌在院中站了許久才離開。


    秦舒寧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大晴天。秦舒予去書院了,秦老爺和秦舒寧父女倆用過飯後,秦老爺叫住秦舒寧。


    秦老爺猶豫須臾,才試探問:「舒寧,你還想回平川嗎?」


    在秦舒寧去潮州之前,曾同秦老爺說過,她想回平川老宅。


    一半是想避開徐展旌,另外一半,則是秦舒寧知道,不久的上京就會變天,她擔心秦家會被波及。


    如今秦老爺重提舊事時,秦舒寧愣了下。


    她還沒來得及答話,便有小廝來報:「老爺,小姐,門外有位王公子說是您的朋友,還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見小姐您。」


    「王公子?哪個王公子?」秦老爺一時沒反應過來。


    秦舒寧皺眉,問:「王子衍?」


    「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


    這一大早的,王子衍來找自己做什麽?


    秦老爺這才想起來王子衍,便讓小廝將人請進來。


    「秦舒寧,我跟你說,出大事了,出天大的事了!」 王子衍人沒進來,焦急的聲音已從外麵傳來了。


    秦舒寧走到門口,問:「阮阮怎麽了?」


    「不是薑小姐,是徐展旌!」


    秦舒寧怔了下。


    徐展旌?他能出什麽事?


    「徐展旌為了幫你報仇,今天早朝時,他把三皇子給點了!聽說他甫一回府,就被徐老夫人動了家法。你……你快去將軍府看看,遲了說不定連徐展旌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秦舒寧:「……」


    第51章


    等秦舒寧回過神時, 她人已站在了將軍府外。


    將軍府府門巍峨,石獅子威嚴。


    秦舒寧站在這裏時,頓時又心生退怯——她不敢進去。


    秦舒寧轉身想走,隻是剛走了一步, 身後有人急急喚道:「舒寧留步。」


    是徐魏氏。


    她聽到門房來報, 說秦舒寧站在府門外發呆, 便匆匆趕過來了。


    秦舒寧隻得停下來,叫了聲:「魏姐姐。」


    徐魏氏溫柔道:「是來看二弟的吧,走,我帶你進去。」


    「不,不是, 我不是來看徐展旌的, 我……」


    秦舒寧話說到一半,手被徐魏氏握住了:「但二弟此刻應該想見你。」


    秦舒寧頓住。


    徐魏氏嘆了口氣:「二弟被母親動了家法, 眼下還帶傷在祠堂裏跪著。」


    秦舒寧眼底閃過一抹掙紮。


    徐魏氏知道她在猶豫什麽。


    徐魏氏道:「母親被氣的不輕,剛喝完安神湯睡下了。」


    徐展旌此番受罰是因為她,秦舒寧心裏放心不下。


    再加上徐魏氏說,徐老夫人已經睡下了,斟酌片刻, 秦舒寧才跟徐魏氏進了將軍府。


    走到祠堂院外,徐魏氏便停下來,道:「你進去看二弟, 我在外麵等你。」


    秦舒寧點點頭,往裏走。


    如今她已非徐家婦, 秦舒寧便沒貿然進祠堂, 而是走到了窗邊。


    她記得, 但凡天氣好的時候, 徐家祠堂的窗子都是開著的。


    今日也不例外。


    秦舒寧走到窗邊,一眼就看見了跪在供桌前的徐展旌。


    徐展旌跪在半明半暗裏。


    明明是跪著,可他的身姿,依舊像一棵挺拔的鬆。此刻他正望著祖宗的牌位在出神,秦舒寧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亦看不清他身上的傷勢。


    但她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徐展旌。」秦舒寧叫了他一聲。


    徐展旌倏忽回頭。


    臉上的冷色,在看見是秦舒寧時,頓時悉數瓦解:「舒寧,你怎麽來了?」


    說著,徐展旌撐著膝蓋起身朝秦舒寧走過來。


    「我被狗咬了一口,你何必要為我再去咬狗一口?」


    按照時間算,五皇子也蹦躂不了多久了,徐展旌何必要自己動手,值得嗎?


    徐展旌看出了秦舒寧所想。


    他抬手將秦舒寧鬢邊散落的碎發替她拂到耳後,輕聲道:「都是因為我,舒寧才會捲入其中,我自是要為舒寧討公道的。而且……」


    說到此處時,徐展旌頓了頓,眼神一瞬間變得狠厲起來:「我也是在為我自己討公道。」


    這又關徐展旌什麽事?


    秦舒寧不明白,不過時間不等人,她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徐展旌本能要拒絕。


    但頓了須臾,不知想到什麽,他又順從轉過身了。


    將軍府的家法是鞭子。


    徐展旌的後背上,此時已是血跡斑駁。


    徐展旌怕嚇到秦舒寧,又安慰道:「這些傷看著駭人,其實一點都不疼。」


    傷口怎麽可能會不疼。


    秦舒寧眼睫撲閃了一下,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拔開木塞,抖著手將藥粉往徐展旌的傷口上撒。


    徐展旌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還故意開玩笑道:「能得舒寧心疼,我這頓家法也不算白挨了。」


    秦舒寧不說話,隻是沉默著替徐展旌上了藥。


    他後背上的傷痕多,藥粉甫一撒上,迅速就凝成了暗色。


    等所有傷口處都撒完藥時,瓷瓶裏的藥粉已沒了大半。


    秦舒寧攥了攥瓷瓶,問:「你要在這裏罰跪到什麽時候?」


    「等母親氣消了,自然會放我出去了。」徐展旌笑了笑,「我沒事,別擔心,你先回去,過幾日我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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