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十年元月二十二日夜,晴。


    秣陵城已經進入了沉睡的狀態,除了那些似乎不眠不休的玩家之外,城裏城外都沒有什麽人活動了,城外不遠處的江麵上,倒是燈火點點,川流不息的船隻不分日夜,人們的欲望所帶來的動力實在是非常的驚人。


    秣陵城牆上巡邏兵的身影在城牆的燈籠光影間出沒,城門側麵的小門不時有異人進出,伴隨著一兩聲肆無忌憚的大笑,讓城牆上的守將皺起了眉頭,這些異人真是很難讓人喜歡起來。


    “孫進,換防了!”


    “換防,這麽快?時間似乎還沒到吧?你是誰啊?”


    孫進警惕起來,對方將燈籠提高了一些,孫進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笑臉。


    “你是……”


    “朱峻,不記得了?”


    “朱峻,你不是水軍的人麽?跑這裏來鬧什麽?”


    孫進看到朱峻背後士兵們端起的重弩,到了嘴邊的話語說不下去了。


    “嗬嗬,明白了?我來這裏自然是接收防務的,請你配合一下,我可不想秣陵城裏血流成河啊!”


    “你們……你們要造反?”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再說了,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等事情塵埃落定,自然就明白了,現在想那麽多幹什麽?老老實實的去兵營裏呆著,不要招惹殺身之禍。”


    “這……城裏十萬守軍,難道你們……”


    “放心好了,十萬守軍裏麵一半是我們的人,另一半就像你一樣,難道還要反抗麽?綁起來。”


    一群人湧上來,將孫進立刻捆了個結實,接下來,那些士兵都被收繳了武器之後押到軍營裏與軍官分開關押了起來。


    “升起燈號,打開東城門。”


    “諾!”


    吱吱扭扭的聲音中,城門慢慢的打開了,正好經過城門的玩家都愣住了,這大半夜的是要搞哪出啊?


    整齊的馬蹄聲中,一隊騎兵慢慢的從夜幕中出現,沿著大道緩緩的進入城中,這種悠閑的樣子根本就很難讓人將這些騎兵與任何不好的事情聯係起來,直到第二天城頭變幻大王旗了,這些當時目睹了騎兵入城的玩家才知道,當時自己錯過了什麽。


    城門、城牆、碼頭、衛城、府衙以及官員們的住宅,按照這樣的順序朱治和顧雍的部隊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秣陵的控製權,部分官員的從人想要反抗,但是在重弩之下都變成了死人,零星的戰鬥甚至連周圍的鄰居都沒有驚醒。


    秣陵的大小官員幾乎都被堵在了家裏,還有孫策部屬的家屬也都被控製了,幸好孫策的家人都在九江,否則孫策真的是連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了。


    張昭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家中的侍從和衛兵看著宅邸周圍的重兵,立刻叫醒了張昭,帳號披衣出來一看,立刻就明白了事不可為,至於造反的到底是誰,張昭用腳後跟猜都猜到了,自己早就提醒孫策了,可惜孫策一直都不相信,現在可好了。


    事實證明了張昭是正確的,可惜張昭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他隻覺得身體從內到外都冒著冷氣,孫策如今形勢本來就危如累卵,再鬧個內訌,結果如何不言自明,張昭仰天長歎了一聲,命令家人和侍衛放棄了抵抗,交出武器。


    很快造反的士兵們將侍從和衛兵集中看管了起來,但是後宅卻沒有進去,隻是將張昭的宅邸圍的水泄不通。


    張昭稍感安慰,回到後宅重新漱洗著裝,然後坐在正堂等著,不一會,外麵傳來的馬蹄聲,一陣腳步聲之後,顧雍和朱治出現在大堂門口。


    “張大人,多有得罪了!”


    朱治和顧雍很客氣的行了個禮,然後才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張昭起身回了個禮,又坐了回去,苦笑道:“嗬嗬,老夫還是猜對了,可惜,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啊!”


    顧雍點頭道:“這事確實高興不起來,子布先生眼光獨到,不過卻不得其用罷了。”


    “元歎是想要勸老夫倒戈麽?那就不必了!”


    “並非如此,隻是略有感觸罷了。”


    “兩位請坐吧,正有些不解之處想要討教。”


    朱治狹長的雙眼微微一眯,扭頭向門外看了看,翹了翹嘴角點頭應下,然後在張昭的對麵坐下。


    “兩位於此作為,是打定主意與主公翻臉了,老夫可以知道原因麽?”


    “原因?原因很簡單啊,孫策當不得明主,也不能帶給江東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


    “莫非兩位就可以麽?兩位如此作為,恐怕會挑起江東戰火,兩位也是江東翹楚,不要輕易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啊!如今大錯未成,猶可回頭,兩位三思啊!”


    朱治和顧雍對視了一眼,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張大人誤會了,你覺得以我二人之能,就敢於割據江東,與天下英雄對峙?我們可沒有孫策那孩子的狂妄和無知。”


    “哦?原來是投靠了新主子,世族果然是唯利是圖麽?”


    張昭的譏諷並沒有達到與其的效果,反而讓顧雍輕笑著搖頭不已。


    “子布先生此言差矣,首先,我與君理並非是投靠了什麽新主子,而是一直都在為主公效力,投效孫堅,不過是受命去協助孫堅罷了,可惜,孫堅的命不好,至於孫策,實在是自視過高了!”


    張昭驚訝的看向二人,略一思考就明白了顧雍的言下之意,明白了之後,張昭的心裏就更是一片冰涼,怪不得,怪不得那人說自己是個燕雀,自己不但是燕雀,還是瞎了眼的燕雀,那人早早的就在江東布局,江東的變化一直都在他操控之中,自己卻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一手創造了割據江東的局麵,誰知道,其實都是按照人家的計劃行事而已,自己連個棋子都算不上,隻能是個傀儡。


    張昭頹然長歎:“好,好,好啊!將天下英雄玩弄於鼓掌之間,這也隻有他才能做得到吧!”


    “沒錯,主公眼光萬裏,局麵宏大,非是我等可以揣測的,主公用無數的事實證明,江東萬民的福祉不在孫策手中,張大人還不明白麽?”


    “哈哈……君理,江東百姓的福祉,從來都應該在江東百姓的手中,將幸福寄托於別人,顯然是不現實的,我們所要做的,不過是盡量能讓每一個人都能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人隨聲到,熟悉的聲音落下,方誌文的身影出現在正堂門口,他身邊是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太史昭蓉。


    “主公!”


    “方大人!”


    屋裏的三人紛紛起身行禮,方誌文笑嗬嗬的回禮,很隨意的在側麵坐下,太史昭蓉也與三人見了禮,跟著跪坐在一旁。


    張昭楞了一下,硬著頭皮繼續在主位坐下,看著方誌文道:“方大人好手段,老夫歎為觀止。”


    “非是我好手段,而是君理和元歎忍辱負重、顧全大局,原本此事也未必要這麽快行動,不過瀛洲島上的戰事已經順利的完成了第一階段,如果此時孫策還不入局,將來可能就沒有入局的必要了,因此我不得不來催一催了,如果孫策確實不想做個外番,而想要做個將軍也可以,待我將他徹底擊敗就是。”


    “大人三思!江東亂戰對大人是不利的,我主雖然年幼,但是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原先或許還心存幻想,現在想必也應該麵對現實了吧!”


    方誌文滿意的點了點頭,朝著朱治和顧雍笑了笑,看向張昭道:“子布能如此想就好,不過子布還是在秣陵呆幾天,孫策是小孩子脾性,不將他屁股打疼了,他恐怕是不會睜開眼睛正視現實的。”


    張昭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再想想孫策和周瑜的心高氣傲,不由得閉上了嘴巴,或許真的得撞個頭破血流才行,等到那個時候,自己才能從秣陵離開吧!


    “大人不擔心曹操渡江麽?”


    “你是說孫策勾結曹操?”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方大人也說我主還是小孩子脾性了!”


    “對小孩子脾性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耍耍賴、打個滾就算了,如果敢砸鍋倒米,那可是要受到嚴厲懲罰的,如果他敢於勾連曹操,那就是死路一條!莫非子布覺得我的刀不會殺人麽?”


    森然的煞氣讓張昭一震,再次體會到了方誌文身上那讓人淩然生畏的氣勢。


    “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生死存亡之際,大人莫要逼迫太過。”


    “我已經很大方了,給孫策指明了一條明路,東渡,可以繼續做他的小霸王,留在江東要門死路一條,要麽就老老實實的做個將領,這還不夠仁慈麽?”


    “大人居高臨下,談什麽仁慈呢?”


    “哈哈……子布,公道自在人心,仁不仁慈不是孫策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將來自有天下萬民來評說,我隻說一句,我的底線是東渡,或者投降,否則孫家必亡,子布可以轉告孫策,不過子布暫時不要離開,讓孫策著急一下也好,順便也看看孫策對子布先生是如何看重的,嗬嗬。”


    張昭心裏一黯,這方誌文真是讓人無語啊。


    方誌文不管張昭,轉向朱治道:“君理,我已經表奏朝廷,請拜君理為揚州刺史,署理丹陽郡,免除孫策揚州刺史職位,元歎為別駕,署理豫章郡,先把名位正了再說!”


    “多謝主公拔擢!”朱治和顧雍大喜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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