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掃平天下?原來是這麽一種關係?”


    呂布自言自語的問道。


    “戰爭打的是方方麵麵的,從直接的戰力到戰爭潛力,還有相關的支撐能力等等,除了人口之外,你們兩個的資源越打越弱,不敗就奇怪了,或者說,周邊的諸侯根本就不會給你們兩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呂布長長的吐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剛才說據中原不可得天下,原來是因為戰略主動性的問題,比如幽州,掃平了北邊的威脅之後,隻有西側一麵臨敵,戰爭的規模和地區都是可控的,有大量的時間來發展生產,積攢著越來越強的實力。”


    “對,荊州的劉備,關中的司馬防,乃至於公孫瓚、袁紹、曹操其實都走著這一條路,唯獨你們兩個膽大妄為,企圖走一條以力服人的蹊徑,不過,這條路可不好走呢!當年霸王也是敗了。”


    呂布苦笑了一下:“某可不敢跟霸王相比,至少,某沒有那種號令天下的能耐。”


    方誌文笑道:“人貴自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呂布喝了口酒,默默的思索著方誌文所說的一切,反思著自己一路走來的坎坷和光輝,一時間竟走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呂布被院子裏傳來的一陣笑聲驚醒,那熟悉的聲音是自己的女兒,另外一個清脆如銀鈴的笑聲,怕是香香這丫頭的。


    呂布扭頭看去,臉上露出一個欣慰中帶著慚愧的笑容,這笑聲,自己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了,或許自己虧欠她們已經太多了。


    呂布轉回頭,看到方誌文也正微笑著看著院子裏的女人們,眼神裏有著一種溫和和安寧。


    “原本,某還以為將來有機會能與誌文一決勝負呢,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某跟誌文相比,差的太遠了。”


    方誌文怔了一下,開心的笑著道:“一決勝負?如果是在戰場上單打獨鬥,我可不敢跟奉先一決勝負,那純粹是找死。”


    呂布也咧嘴笑了:“誌文言下之意,是除了單打獨鬥,你都能取勝了?”


    “單打獨鬥我也有能戰之將,漢升和子龍未必就不能跟你打。”


    “單打獨鬥某家有自信,即使是漢升也一樣,最多多花些時間罷了。”


    “嗬嗬,或許吧,沒打過誰知道呢,說不定因為你吃壞了肚子、踩上石子、武器損壞就敗了呢!”


    “呃……有你這樣論的麽?”


    “有何不可?事實上,大多數實力相當的戰鬥,都是在這種情況下分出勝負的,難道不是麽?”


    呂布笑著搖頭,這麽說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實力相當的戰鬥,影響勝負的因素確實很微妙。


    “好吧,就算你說的有理,那麽除了單打獨鬥,你就能全勝於某麽?”


    “什麽叫就算啊,我說得本來就有道理!至於戰術和戰略層麵,戰略就不用說了,奉先認個輸吧!嗬嗬。”


    呂布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戰略上某不如誌文多矣,這是事實。”


    “那麽戰術上說說吧,若是我用同等數量的士兵守城,奉先有把握攻下我防禦的城池麽?”


    呂布仔細的想了想,就算算上軍師等等因素,似乎自己也不過隻能在攻防屬性上占點便宜,如果計算城市的加成,就完全沒有絕對優勢了,而且方誌文精擅防禦和射擊,沒有數倍的兵力,呂布不敢說能下方誌文防禦的城池。


    “不能!”


    “那麽反之呢?”


    “怕是也不能。”


    “嗬嗬,所以奉先在攻防戰上就敗了!”


    呂布不服:“這是為何,明明是平手才對。”


    “奉先忘了,我麾下的戰將與我有相近戰力人多得很,而奉先手下隻有文遠一個,焉能不敗?”


    呂布張了張嘴,這麽一說,自己卻實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方誌文隻要出一軍纏住自己,自己的就完敗,這仗還真是沒法打。


    “若是野戰,某有把握完勝。”


    “一樣不行!兵種的優勢你沒有辦法抹平,幽州突騎兵射程比你的並州騎兵遠,速度不會比你差,而且我走你追,想要在幽州草原上追上我是不可能的,但是你的後勤卻隨時會斷絕,就算不考慮那些,我們最後還是個平手。還有,我有招降技能等級很高,我能從野怪中補充部隊,奉先能麽?”


    “這……”


    “如果咱們兩個在草原上纏戰,最後敗得很可能是奉先呢,因為奉先心思太簡單了,我可是很狡猾的,會用黑招的哦!”


    “呃……這樣也行?”


    “當然,作戰時候無所不用其極嘛,說不得投毒用計、驅趕野怪、挖坑設陷,奉先你百密一疏,肯定會中招的,哈哈……”


    呂布想了想,笑著搖頭,要是比鬥心眼,自己確實不是方誌文的對手,若真是將戰鬥打成長時間的纏戰,自己說不得還真是會被方誌文的陰招給放翻了。不過,方誌文的說法還是有漏洞的,呂布卻無心爭辯了,畢竟這種諸多條件下的對決根本就不可能。


    “好吧,算你厲害,來喝酒。”


    “嗬嗬,好啊,拚酒也未必輸給你。”


    “用這個?換火雲燒來拚吧!”


    “算了吧,你身體才痊愈,我可不敢,到時候有個什麽萬一,你那兩位夫人還不撕了我!”


    ……


    燈光下,呂布靜靜的坐在案台前,看著台麵上的那個金色的小小卷軸,這是方誌文臨走的時候留下來的,伸手撫摸了一下,卷軸是精細的絲帛做成,摸上去涼涼的、滑滑的,如同女人的身體一樣。


    呂布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兩個女人,心裏不由得略微猶豫了一下,隨即眼神又變得堅定了起來。


    “夫君已經決定了?”貂蟬輕聲的問道,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奈,但是卻沒有驚慌或者不滿。


    “嗯!”


    “夫君。”


    嚴氏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說實話,她的心裏也亂得很。如今定陶的局勢危殆,呂布選擇南下的話,其中的危險不問可知,雖然身為同生共死的夫妻,嚴氏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但是想到年幼的呂玲,她的心裏就一陣陣的抽痛。


    呂布掃視了兩個自己最親密的人一眼,忽然笑了起來:“這次你們還是留下看家。”


    “看家?”


    貂蟬和嚴氏莫名其妙的對視了一眼,家?不是在定陶麽?


    “誌文說,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你們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所以你們在哪裏,家就在哪裏。”


    呂布的話讓貂蟬和嚴氏心裏一陣發軟,眼眶也不由的濕潤了。


    呂布頓了一下接著道:“我一個人回定陶,你們在密雲等我,誌文答應給我找一處宅子,當然,是咱們自己掏錢買的,是咱們的家,你們好好的打理這個家,等我回來。”


    貂蟬點了點頭,又抬起頭道:“夫君,定陶如今危如累卵,夫君就算去了,恐也於事無補,反倒累及夫君名聲……”


    “嗬嗬,什麽名聲,若是我裝作看不到不去,那才累及名聲呢,我的兄弟們都在為了我,為了陛下浴血苦戰,我卻躲在一邊,將來我呂布還有何臉麵出去見人,百年之後,又有何臉麵去見當年的弟兄?”


    貂蟬輕歎了一口去,點了點頭道:“妾身明白了,妾身與姐姐自會按照夫君的意思照看好家,等著夫君回來,請夫君務必謹慎,若是,若是夫君見到妾身父親,請代為問候。”


    呂布知道貂蟬的意思,她原本可能想要勸說王允北上密雲,但是想到王允的性子和誌向,所以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這一聲問候,裏麵包含了許多的內容啊。


    “夫君,夫君與征北將軍可有什麽說法,妾身以後應該如何應對?”嚴氏的問題很實際,說起來,還是害怕影響自己夫君的利益,嚴氏絕對是賢妻良母的典範。


    “嗯,之前,我與誌文是朋友,至於將來,或許是部屬吧。”


    看著驕傲的夫君如此說,貂蟬不由得有些委屈,也替呂布感到委屈,呂布是何等驕傲,而且又是一方勢力的首領,如今卻要屈居人下,貂蟬自己也是個很驕傲的人,她自稱能力和容貌都不輸於甄薑、太史昭蓉、糜貞,但是自己卻沒有機會與這幾人一爭高下,原本還指望自己的夫君能給自己爭氣,如今看來夫君跟自己一樣委屈啊!


    “我這裏有封書信,待我離開之後,你們交給誌文吧。”


    呂布將案台上的一封書信推到嚴氏麵前,眼神閃著淡淡光芒,貂蟬仔細看去,卻沒有從中看到任何的不甘和委屈,有的隻是坦然和堅毅,貂蟬不由得有些羞愧。


    ……


    “主公,呂布一人單騎通過郵驛南下了,要不要截住他?”


    方誌文錯愕的看了一眼史阿:“為什麽要截住他?”


    “這……主公這不是放虎歸山麽?”


    “哈哈……你想哪裏去了,奉先南下若能力挽狂瀾,那是他的本事,若不能,他自然會回來的,因為他欠了那人的承諾,必須去實現。”


    “那人?天子麽?主公確認他不能重新振作麽?”


    “史阿,你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呂布何德何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翻天覆地!何況,定陶城內的人又會相信在這種局麵下呂布還能力挽狂瀾?”


    “那……屬下也去煽風點火?”


    “用不著,何必枉作小人呢,曹操自然會做,而且肯定已經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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