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子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的,因為他還不懂這其中的關竅,更不明白當時為何要向北走,似乎是擔心那些叛軍?又似乎是迷了路,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


    但是現在方誌文這麽一說,似乎這事根本就像是有蓄謀的,那麽蓄謀的人是誰呢?張邈兄弟?劉虞?這跟鄭公業的失足和楊勳的病亡又有什麽關係?


    小天子糊塗了,這世界上到底誰忠誰奸啊?事情咋就那麽複雜呢?


    難怪方誌文剛才說自己沒有什麽值得效忠的地方,因為自己現在還什麽都不懂呢?一個小屁孩有什麽值得人家效忠的?那些什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拿來騙人的,難道自己還要被騙麽?那可真成了最大的笑話!


    小天子茫然失措的看看劉虞,又看看方誌文,最後再看向臉色變幻的祖母,忽然覺得其實誰都靠不住,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


    見了天子之後,方誌文在薊縣就沒有事了,不過離開皇宮的時候天色已晚,方誌文打算住一晚再回去,劉虞也很熱情的要宴請方誌文,方誌文自然不會推脫。


    於是,晚上方誌文住的館驛裏麵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孟卓啊,一向久違了!”


    方誌文沒太給張邈麵子,隻是獨自一個人會見張邈,而沒有讓甄薑和太史昭蓉出來陪同,對於張邈的到訪方誌文倒是沒有什麽意外,若是他不來那才奇怪呢。


    對於張邈在天子北來的這個事件中所承擔的角色,方誌文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看法,也不會指責或者批評什麽,那隻是張邈求存的手段,沒有什麽好說的,至於張邈與呂布的恩怨,那也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跟方誌文一點關係都沒有,方誌文更加不會越俎代庖的替呂布來出氣,人家呂布也沒有這個意思,因此方誌文對待張邈還是很客氣的。


    “嗬嗬,方大人風采依舊,吾心甚慰啊!”


    兩人互相致禮寒暄了幾句,才入客廳坐定,方誌文就開門見山的問道:“孟卓此來可不僅僅是會會老友吧?”


    “方大人說笑了,在下可不就是來見見老朋友麽,想當年虎牢關下的事情還曆曆在目,但是如今卻是人事兩非了!所謂世事難料啊!”


    方誌文撇了撇嘴,端起茶盞慢慢的喝著,清除著嘴裏的酒氣。


    “嗬嗬,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人都有一身的債。孟卓如今也是位至司徒了,也算是顯達於世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張邈有些尷尬的幹笑了一聲:“徒有虛名而已,如今薊縣內外都是劉伯安大人說了算,我們不過是個陪坐的而已。”


    “嗬嗬,這話孟卓可不敢亂說,傳出去徒生是非啊!”


    方誌文翹了翹嘴角意味深長的說道。


    張邈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茶盞,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事在下也就是跟方大人你抱怨一下,如今朝堂上根本就是一言堂,大人,國事不可一言,若是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哦?孟卓以為應當如何呢?”


    “方大人,密雲麾下人才濟濟,為何不入朝秉國呢?如此一來,足以與劉伯安大人勢成鼎足,朝中局麵也可為之一新,若是大人願意入朝,在下定為大人奧援,如此一來,大人意誌得以伸張,利國利民大人何樂而不為?”


    方誌文咧嘴笑了起來:“嗬嗬,孟卓可真是高看與我了,我就是一個粗鄙的邊卒,哪裏懂得什麽治國安邦的大道理,再說了,如果讓我們這樣的粗鄙邊卒來治國安邦,這才真是國將不國了,朝堂之中有你們這些飽學鴻儒就足夠了,哪裏還需要我這樣的人,我就是守好邊陲就是最大的利國利民!”


    張邈的眼神閃了閃,既有一點點的失望,也有一絲驚喜。


    方誌文明白張邈的想法,他是既希望方誌文能夠入朝,從而分擔分化劉虞的勢力和權力,同時他也擔心若果方誌文強勢入朝,會不會成為另一座壓在他頭頂的大山,因此,張邈今天就是來試探方誌文心意的。


    若是方誌文真的有入朝的打算,那麽張邈提前示好然後與之聯合,擊敗劉虞之後自己趁機撈足好處坐穩位置,然後逐漸的建立自己的政治勢力。


    如果方誌文不打算入朝,那麽張邈就能放心的與劉虞周旋,最好還能拉上方誌文作為自己的外援,在某種程度上,張邈也可以在朝中為方誌文代言,從而成為某種形式上的結盟。


    但是,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方誌文跟劉虞不是一路人的基礎上。


    “方大人,請恕在下交淺言深了,大人不入朝,則朝中盡為劉伯安把持,屆時劉伯安必會挾天子以自重,逐漸的侵淩密雲一係,大人無法否認,大人乃是劉伯安麵前最大的障礙,也是他頭頂上最沉重的壓迫,劉伯安無時無刻不欲除大人而後快!”


    方誌文有趣的看向張邈,老實說,張邈的說法其實沒錯,當然,前提是劉虞能掀的起風浪才行,換而言之,張邈的說法看似全對,但是偏偏前提錯了,這種似是而非的東西能瞞得住別人,但是想要忽悠方誌文還是差遠了。


    不過,張邈能看清這一點,並且以此為契機試圖謀求與方誌文的內外勾結也是很不錯的,看起來張邈的政治水平還是蠻高的。


    “孟卓是否有些危言聳聽了?”


    “不然,方大人在幽州經年,豈能不知道劉伯安的性情,再說,如今幽州雖是劉伯安牧之,但是實則二分,細細算來,大人麾下的民眾似乎比劉伯安治下更多,人才軍將更是無法相提並論,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何況劉伯安位在大人之上,卻偏偏被大人處處掣肘,即使表麵上劉伯安對大人處處謙讓,然則心裏怨憤也是人之常情吧!”


    張邈的話入情入理,但是卻悄悄的遠離了那個前提,而是朝著人性人心方向發展,越說越像是那麽回事了,這才是真正的口舌生花啊!


    方誌文臉上湧起一股憂色,沉吟了一下問道:“哦?那麽孟卓覺得我該如何來解決,或者說應該如何來避免這種不利的局麵出現呢?”


    張邈心下大喜,不過還是一臉慷慨的說道:


    “在下一向都很佩服方大人的勇烈忠義,大人在外為國守邊,為大漢拓土開疆,在下自然不能任由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來汙蔑和打擊大人,在下不才,願為大人正名!”


    方誌文笑了,認真的看著張邈道:“那麽孟卓如此仗義,又想要我做些什麽?”


    張邈略顯謙卑的笑了笑道:“在下豈能有什麽奢求,不過是希望那劉伯安排斥打壓在下的時候,方大人能夠主持公道,說兩句持中的話而已。”


    “此事易也!不管是於公於私,我都應該站在公義之上,孟卓盡管放心,我雖然沒有什麽治國的能力,但是分辨是非的能力還是有的。”


    “如此甚好,甚好!在下將來就仰仗方大人支持了!”


    “彼此,彼此!哈哈……”


    “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不過笑得內容可能是完全不一樣的,甚至是南轅北轍的也說不定,不過至少在明麵上,兩人與談甚歡。


    已經換了便服準備休息的甄薑和太史昭蓉看上去女人味十足,兩人一邊服侍方誌文換衣服,一邊隨意的問起張邈的來意。


    “夫君,這麽說來張邈是想要找夫君做後盾來了?”


    “是啊,他要是不來找才奇怪呢,說起來他是外來戶呢,就算功勞很大,畢竟是沒有根基的,但是與他一樣的人會越來越多,慢慢的也能圍繞著他形成一股頗有勢力的政治團體,隻是在那之前,他必須找一個靠山,以便抵擋來自劉伯安的排斥打擊。”


    “說起來,夫君在天子那裏說得那件事是真的麽?難道這裏麵其實是張邈兄弟在搞鬼?”


    這個問題是太史昭蓉問的,甄薑是不會問這個問題的,對於人心的認識,甄薑要比太史昭蓉黑暗的多。


    方誌文偷偷的捏了捏太史昭蓉越發豐滿的臀部,看著太史昭蓉嬌羞的樣子心裏就十分的舒坦,嘴上卻隨意的說道:“不過是為了求存罷了,張邈擔心呂布權力大漲,又擔心呂布因為遠在陳留,會忌憚他們兄弟的存在而下殺手,所以他們選擇投靠劉虞也就順理成章了。”


    太史昭蓉驚訝的瞪大眼睛道:“那楊勳和鄭公業豈不是……”


    “嗬嗬,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們不死才怪了,政治上的東西就是這麽回事,從出現的那一天起,政治就是血腥的,如今我們密雲體係的目的,就是盡量讓政治鬥爭變得更有序,也更公開,這麽一來,那些見不得人手段少些,公開的東西多些,自然就不會讓人感到太過難以接受了。”


    方誌文說得隨意,但是太史昭蓉卻聽得認真,連甄薑也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細細的眉頭,方誌文扭身看了看兩人,笑著道:“好了,難得的大好時光不能浪費在這些無趣的事情上,兩位夫人,我們還是早些休息吧,嘿嘿!”


    “夫君!”兩個美人異口同聲的嗔怪著,一個嬌羞難抑,一個欲拒還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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