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收複了穎陰,其實張濟根本就沒有打算與曹操硬拚,西涼部隊善於打運動戰,不善於打防禦戰,這是曹操總結出來的經驗,在地勢平坦的中原地區,西涼騎兵的快速機動能力還是能夠充分的發揮的,而且,現在中原是客場作戰,打爛了也是敵人心疼,所以張濟的運動戰優勢很大,曹操卻相對的比較被動。


    穎陰已經被張濟破壞的不成樣子了,當然,其中玩家的功勞也不少,人口是抓的抓、跑得跑,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至於那些富戶,比如荀氏的宅院更是被席卷一空,不肯走的青壯多被抓走,年輕女人更是被擄劫幹淨,荀氏可以說遭受了滅頂之災。


    幸好,荀氏的重要成員早一步已經各奔前程了,剩下的都是老頑固而已。


    不過其他一些本地世族就沒有這麽好運氣了,不少的就家族已經徹底的消失了,連曹操看著眼前穎陰的這個樣子,心裏也覺得頗不好受,盡管曹操也不大喜歡關東世族,但是,畢竟曹操也算是世族一員,難免的有些兔死狐悲。


    “大……主公,我們找到了一個文士,他說要見見你。”


    夏侯淵找到了正在一片廢墟前麵長籲短歎的曹操,聽到夏侯淵的匯報曹操楞了一下,文士?


    曹操知不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在東漢末年的諸侯中,曹操可能是最重視人才的一個,曾經提出唯才是舉的逆天口號的也是曹操。


    隻不過,曹操追著張濟到陽翟的時候,陽翟著名的潁川書院已經人去樓空了,讓曹操白興奮了一回,據說早在董卓成事之後,潁川書院的司馬徽早就南下荊襄去找龐德公了。


    但是潁川自古多名士,曹操聽說有文士找自己,心裏的那根求賢若渴的弦再次被撥動了。


    “啊!?是誰,快快帶我去見!”


    夏侯淵被曹操的熱情嚇了一跳,身子向後讓了讓,躲開曹操就快要紮到自己臉上的胡須,有些愣怔的說道:“就在府衙等您呢!”


    “我先去,你自便!”


    曹操說完,跳上馬潑剌剌的跑了,夏侯淵看著一路揚起的灰塵,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嘀咕道:“至於麽,一個酸文士而已!”


    曹操在有些破落的府衙門前看到了孑然一身站在一群士兵之間的文士,身著簡單的灰色袍裾,個子修長顯得有些單薄,頭上一張青巾束發,臉型有些長,留著短短的小胡子,膚色有些蒼白,但是眼神很有神。


    曹操遠遠的就跳下馬來,曹操少年時就喜歡在市井中廝混,最大的能耐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文士曹操自然是很斯文有禮的,曹操知道文士都是屬於那種好麵子的人,隻要你給足了麵子,文士自然對你的觀感就不同了。


    “主公!”


    “散開,你們圍著這位先生意欲何為!豈有此理!”


    本來許褚們想要提醒曹操不要輕易的接觸陌生人,誰知道話還沒有出口,已經被怒容滿麵的曹操一通嗬斥,頓時怔住了,心裏也滿是委屈。


    “曹大人勿怪,如今兵荒馬亂、良莠混雜,將士們也是出於安全起見,曹大人如此責怪於將士,到讓在下深感不安!”


    幫著許褚說話的居然是那個文士,這讓許褚頓時心生好感,感激的看了一眼那文士,然後回過頭來看著曹操。


    曹操心裏也是一驚,這位文士被這些軍士不禮貌的圍住,當作是居心叵測的人物來看待,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能幫著看守他的軍士說話,別的不說,但是這份氣度和胸懷,就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曹操的心裏頓時熱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不過仍然是沉著臉訓斥許褚:“我們是官軍,不是盜匪,也不是董卓的那些賊軍,為何要懼怕百姓?你們處處防著百姓,又如何讓百姓信服我們,還說什麽匡扶天下,荒謬!”


    許褚雖然腦子轉得比較慢,但是並不是笨蛋,而且他對曹操的忠誠毋庸置疑。


    “主公教訓的是,屬下以後不會了。”


    曹操滿意的笑了小,點頭道:“嗯,向這位先生道謝吧,剛才這位先生幫你求情。”


    許褚咧嘴衝著那文士笑了笑,看上去有些猙獰,不過那文士卻溫和的笑了。


    “多謝先生諒解,許褚得罪了!”


    “不必!”


    許褚說完,卻身子一讓,然後緊貼著曹操站著,手裏按著腰側的短刀上,一臉的戒備神色,很顯然,他並沒有完全對這位文士放心,但是又不能妨礙曹操的事情,那就隻好緊緊的守衛在曹操的身側,以防不測!


    那文士不由得眼神激賞,這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壯士啊!


    曹操笑著看向那文士,文士拱手道:“在下陽翟人氏,姓戲名忠表字誌才,見過濟南相曹大人。”


    “有禮了,誌才不必客氣,誌才此來可是有以教我?”


    曹操立刻回了禮,客氣的向著戲誌才詢問,一邊伸手延請戲誌才入府內。


    戲誌才略作謙讓,落後半步與曹操並肩而入,許褚則緊緊的跟在兩人的背後,手裏的刀一直都沒有鬆開。


    “指教不敢當。”兩人寒暄了各自入座,許褚還是一臉戒備的坐在曹操的身側後,戲誌才見了也隻是笑笑而已,戲誌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在下聽說古人學成以濟世,在下也是十年寒窗,自信也有些學識,不想將這些學識浪費了,因此在尋找能讓在下實現抱負的明主,在下求見大人,也正是為此。”


    戲誌才倒是一個爽直的人,直接就將自己想要擇主而事的想法說了出來,曹操大喜,但是同時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入得了這位戲誌才的法眼,同時,曹操也不知道這位戲誌才的真才實學如何。


    “哦?那不知操能否入得先生的法眼呢?”


    曹操將姿態擺的很低,這讓戲誌才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戲誌才出身寒門,現在天下大亂,原本晉身無門的戲誌才選擇倒是多了起來,但是,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投的。首先,那些關東世族就不能投效,寒門子弟想要在世族手下出頭,真的很難,其次,董卓陣營戲誌才是不想選擇的,畢竟被世人千夫所指,跟著這樣的主公壓力山大啊!


    雖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劉備、丁原、韓馥、方誌文等等可以選擇,但是很巧,戲誌才正想出山的當口,曹操來了。


    曹操這人雖然也算是世族,但是身上卻沒有那些世族的毛病,而且曹操的名聲在汝南還是不錯的,駐軍汝南的時候,曹操也在四處尋訪人才,放出風聲說是不論出身量才錄用,再加上曹操本人在戰場上的驕人戰績,戲誌才就近先考察曹操也是很正常的。


    “大人太客氣了,隻是這個問題在下現在也無法回答。”


    “嗬嗬,也是,我們才見麵,誌才恐怕也不了解我,大多數還是道聽途說,我也一樣不了解誌才。”


    “正是如此,在下才具如何,也要請大人考察!”


    曹操笑著撫須點頭,這個落落大方的請求,正說明了戲誌才對自己的能力是相當有自信的,因此曹操的心裏更加的熱切了一些,而且曹操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熱切。


    “好,好,哈哈……那操就請問先生,對時下洛陽的局勢如何看?”


    “大人這麽問的格局小了,洛陽的局勢不過是整個大漢局勢的一部分,大人應該先問對天下的局勢如何看。在下看來天下的局勢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分’,分裂就是大漢現在的現狀,而且是不可挽回的分裂,就如當初周失其鼎一樣。”


    曹操點頭讚許不已,眼神灼灼的看著戲誌才道:“那麽,誌才之意是要逐鹿天下了?”


    “這是必然的,就算大人有周公之能,平勃之誌,恐怕也難以實現其功業。”


    “這又是為何?”


    “人心向背而已!”


    “人心向背?”


    曹操的眼睛眯了起來,戲誌才的說法可以說相當的極端,但是也很痛快,直接將事情表麵的一切掩飾都剝離,露出了裏麵血淋淋的事實,這戲誌才若不是一個空言之輩,就一定是一個繩劃天下的國士。


    “對!人心向背,周公行事之時,天下人皆向周,周公順勢而為罷了,平勃之輩亦同,人心思定罷了,再看如今天下,世族根深蒂固,不但侵淩皇權,更是逼迫百姓揭竿而起,君不見黃巾賊乎?世族之威不但迫使皇權重用宦官,更是逼迫周圍的新興世族也不得不興兵相抗,因此大漢周邊叛亂不斷,荊襄、江東、蜀中無日安寧。”


    曹操歎服,戲誌才一番話顯示出他對大局的把握無疑是準確精當的,他至少是一個戰略大師,至於其他的能力都不再重要了,一個戰略大師的力量絕對是無與倫比的,戲誌才絕對是一個國士。


    “誌才所言仿佛撥開雲霧,操受教矣!以誌才之見,又該當如何呢?”


    “大人以為呢?”戲誌才笑著問道。


    曹操身子向後靠了靠,眯著眼睛撫著胡須緩緩的說道:“天下分則英雄出,選賢用能百折不回,終能掃六合以統萬世,不外如是乎!”


    “哈哈……大人好氣魄、好決斷,在下以為,正該如此!”


    “哈哈……”


    曹操看著跪坐而起的暢快大笑的戲誌才,心裏也是暢快得意至極,不由得也撫著濃密的胡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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